事發突然, 嘈雜的大堂瞬間消音。
衆人正起哄着送新娘入洞房,沒想還能跳出來這麽一個大姑娘說新娘是男人?
真是奇了怪了!
窦旭和蓮花公主正沉浸在禮成的喜悅中,一時錯愕也沒給出反應。
只有謝生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歡樂的笑聲在這寂靜的氛圍中格外注目。
不少人好奇地投來視線。
“笑什麽笑!”阿畫瞪過來,不滿道:“我說的是真……”
聲音卻在對上謝生的瞬間蒸發。
謝生似笑非笑道:“真的?”
阿畫驚訝地合不攏嘴,扭頭看看新娘,又扭頭看看謝生, 驚疑不定。
新娘身姿綽約,曲線玲珑,鳳冠霞帔, 紅紗遮面。
謝生身資挺拔,長身玉立。那俊美的容顏正是阿畫嫉妒到牙癢的模樣。
阿畫不相信自己的判斷有誤,震驚道:“這不可能!”
她明明聽說窦旭要娶一個憑空出現的大美人,心頭覺得奇怪, 就偶然跑過來看了一眼新娘子。
這一看可不得了,這新娘竟然跟搶宗公子的蓮花精一模一樣!
一身妖氣也是濃郁的蓮花香氣。
急匆匆地又四處打聽并查看宗家之後, 阿畫赫然發現,不管白天黑夜,家中都只有宗湘若一個人。
孤零零不說,身上也沒有那蓮花精的妖氣。
阿畫便猜測, 大概是那蓮花精喜新厭舊,轉身投入窦旭的懷抱去了!
她在先勾搭宗湘若和報複“蓮花精”中,毅然選擇了後者。
雖然她很喜歡宗湘若,但攪亂婚禮, 破壞那蓮花精的計劃才更解恨!
興沖沖的阿畫直奔窦家,專門看着新人拜完堂才跳出來。
她要剝奪那蓮花精剛剛得手的一切!
結果這男子打扮的蓮花精是哪裏跑出來的?
震驚的阿畫沖上前,伸手想掀開新娘的蓋頭,再确認一番自己沒有看錯。
“別亂動手。”
季青臨一把掐住阿畫的手腕,護住沒反應過來的兩個新人,語氣平淡道。
阿畫不可思議,拿另一只手指謝生道:“你知不知道這蓋頭下的人長得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季青臨甩掉阿畫的手,懶散道:“知道啊,怎麽了?”
面上是和謝生一樣漫不經心的笑。
長得一樣這件事,雖然他挺不樂意的,但畢竟是他搞出來的苦果,謝生不在意,他也只能跟着不在意。
那笑簡直是對自己的嘲諷,阿畫發怒,聲嘶力竭地吼道:“這說明他們是一個人,他是妖精啊!”
賓客嘩然一片。
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阿畫在新人那邊糾纏着什麽,可阿畫這聲嘶喊他們可聽得清清楚楚。
面上多多少少帶了驚懼。
妖……竟然是真實存在的嗎?
阿畫環視一圈,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聽季青臨笑道:“你不也是妖麽?”
聲音重新嘈雜起來,混雜着人們對阿畫的懷疑。
這陌生的姑娘的确是身份不明……也是“妖”?
狐妖阿畫臉一僵……她一不小心忘記宗公子早就知道他們都是妖精的事了。
她極力狡辯:“可新娘子是妖啊,怎麽能嫁給人類呢?!”
“說得有理……”
“話是如此,可這新娘子真是妖精?”
“嘿,這幾人的意思可是那一個公子兩個姑娘都是妖精呢……”
謝生聽着人群的嘀嘀咕咕,覺得這些人簡直跟狐妖一樣蠢,直白道:“這與你何幹?”
新娘子蓮花也忍不住,氣呼呼的聲音從蓋頭下傳出來:“與你這狐貍精何幹?”
她早就生氣了,不知是哪裏冒出來的狐妖,竟然擾亂她的婚禮,無冤無仇的,這狐妖憑什麽?
兩道話音剛好同時落下。
新郎官窦旭盯着阿畫的眼神也滿是敵意。
阿畫瞬間漲紅了臉,她小心翼翼地瞄向季青臨,求認同道:“宗公子,妖精不該與人成親的,對不對?”
季青臨異常不給面子,幹脆地否認道:“不對。”
阿畫一愣,喃喃道:“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季青臨差點把自己手寫的婚書甩到阿畫臉上。
但跟搗亂的狐妖講這麽多,和廢話沒什麽區別。婚禮也不能這麽亂糟糟的結束。
笑夠了的謝生朝季青臨使了個眼色,季青臨就往懷中掏了掏,摸出一張黃符拍上阿畫的額頭,道:“我警告過你別再出現。”
這符還是那西域僧人給宗湘若降服狐妖用的,對付阿畫來剛剛好。
阿畫立馬被打回原形,僵在地上一動不動。
季青臨揪着狐貍向衆人示意,高聲宣布:“在場的确有妖精,不過只有一只,就是這狐妖!”
衆人屏息凝神地聽。
“她素來嫉妒貌美之人,想必是見不得窦公子迎娶佳人才鬧這麽一場!”
季青臨胡诹一個還算過得去的理由,順便又誇贊一波新人。
衆人拍掌響應。
“至于長相,大家都知道,新娘是在下的胞妹。”謝生也冠冕堂皇地解釋。
衆人哄笑,一致認為狐貍精果然是徒有美貌。
狐妖阿畫搞出的婚禮上的小風波随着阿畫落地的一聲巨響——她被季青臨一揮胳膊扔出去砸在地上。
正式宣告平息。
兩個新人一心入洞房,便也不在乎阿畫究竟想做什麽,婚禮上的插曲也不以為意,歡天喜地快活去了。
阿畫可憐兮兮地僵在地上落淚。
她是被扔出來沒錯,可那符還在頭上邊貼着呢,她想跑也跑不了。
沒等阿畫哭上一會兒,謝生和季青臨就從婚宴離開,順手提着阿畫就走,到了宗家才把阿畫放地上,符也揭掉。
謝生認真地托着下巴觀察阿畫。
阿畫縮在角落,被謝生的威壓恐吓得瑟瑟發抖:“……你們想對我做什麽?”
謝生道:“應該是我們問你好吧?你想要做什麽?破壞婚禮嗎?”
阿畫梨花帶雨地點點頭,又害怕地搖搖頭。現在她後悔了,她肯定是鬼迷心竅,才會又跑回來摻和蓮花精的事!
上次鼻青臉腫的痛她真是白挨了,阿畫心痛地想。
她積極認錯道:“我是想破壞婚禮來着,可我現在知道是我錯了,請饒了我吧,我再也不回來了。”
“……你為什麽要來破壞?”謝生問道。
這是他唯一關注的問題。
上次收拾阿畫之後,阿畫就安安分分的沒怎麽出現,怎麽剛好就卡着點來這麽一個巨大的幺蛾子。
阿畫哭道:“我以為那是你!”
接着她說了自己的推測。
謝生邊聽邊思考。
容貌一樣是因為季青臨,蓮花妖氣是因為蓮花蜜,見不到他人是因為他一直待在井裏修煉。
阿畫的推算揪不出什麽毛病,只有一點。
謝生問道:“你怎麽會知道窦旭會成親?”
一個妖怪怎麽會對人類的事情這麽了解,剛巧這個陌生人還能與謝生季青臨有些緣分。更何況,窦旭因為家窮,也沒有大操大辦,許多東西還是靠蓮花公主的嫁妝置辦好的。
阿畫道:“……啊?我好像就是随便聽到的……”
謝生問道:“在哪聽的?”
“在我曬太陽時……”阿畫艱難地回想,“聽到有婆娘說窦家沒過門的新娘子是最好看,比天仙都好看,我就去看了看。”
謝生又問:“你在哪曬的太陽?”
阿畫道:“在我的狐貍窩。就在山上,不遠的。”
謝生:“那一般很少有人能找到吧?”
“對,”阿畫完全不知道這些問題有什麽價值,迫于威壓愣愣道:“是沒幾個人,我還第一次見到除了胡姐外的婆娘呢。”
重點來了,謝生問道:“胡姐?”
季青臨插話:“就是那個改過自新的好妖精?”
胡姐名羽,是原劇情裏與宗湘若歡好過卻後悔的妖精。
謝生眉頭緊鎖,自言自語道:“那她想要什麽?”
“不不不,不可能的。”阿畫否認道:“胡姐才不想參與到人世的情愛事上,她怎麽可能做這些?”
謝生道:“你難道覺得這件事只是偶然嗎?”
原劇情裏,胡羽幡然醒悟後一心修煉,甚至拒絕宗湘若的求歡,為報恩還為宗湘若找荷花三娘子。既然已經蛻變成實實在在的好狐貍了,沒道理再做這種事情。
可阿畫聽到的聲音,謝生百分百肯定是胡羽造的,不然不會這麽巧,剛好讓內心不滿的阿畫大鬧婚禮。
至于動機……沒有動機不要緊,總能找出來的。
阿畫弱弱地不敢吭氣。
忽然傳來嗡嗡的聲音,謝生掃了一眼沒在意,就聽“啊”的一聲慘叫。
竟然有兩只蜜蜂飛過來,不偏不倚正落阿畫唇上,尖銳的尾針一下子刺上去。
阿畫:“啊啊啊啊啊啊疼死了!”
謝生:“……”
阿畫哼哼唧唧:“為什麽蜜蜂會蟄我?平白無故的,真是太過分了!”
“你不虧,”謝生毫不同情道,“新娘子是蜜蜂國的蓮花公主。”
阿畫欲哭無淚,緊緊地抱住自己,清清喉嚨痛苦道:“啊啊啊啊啊嗷嗚!”
喊叫聲震天。
謝生頭疼地捂起耳朵,季青臨也是。
謝生不忘支使季青臨找點藥來,準備應付阿畫腫脹的紅唇——最好堵上去,老這麽聽着叫喚實在難受。
可惜剛找好一塊白布,還沒派上用場,就被一個聲音阻止。
那聲音輕柔卻有力,穩重又透露着肅穆,溫柔平淡道:“我先為她抹藥吧。”
一個女子飄進來,手裏拿着蒼翠欲滴的仙草,動作輕柔地撚成草泥塗抹起來。
阿畫感激涕零,開心道:“胡姐你來啦!”
胡羽點頭微笑,笑容溫婉可人。
這姑娘一看就是早有準備,就連阿畫會被蜜蜂報複也算好了,真是不簡單。
所以,這個不該出場的狐妖,究竟打着什麽主意?
謝生盯着胡羽,開門見山道:“你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