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夕陽西下。
昏黃的陽光失去了熱度, 穿過玻璃窗，照進安靜的房間，鮮紅的血已經凝固, 地上七零八落地躺了不少屍體。
一道金色的光芒憑空出現在空曠的大廳。
但是，在場僅剩的兩人已經顧不得查看四周了。
“織田作，你這個大笨蛋。”右眼纏了繃帶的鳶發男子抱住渾身是血的紅發男人，語帶哭腔，“不要再說話了, 應該還有救, 不對，一定還有救！等着, 我現在就去找人過來……”
“聽我說, 太宰, 置身于黑暗是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織田作之助艱難地伸出手拽住［太宰治］的頭發，勉強撐住身體，“無論救人還是殺人, 都不會超出你的預料。”
［太宰治］的鳶色瞳孔慢慢縮小, 顫抖起來, 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眼看生命不斷流逝的摯友，最後露出一副痛苦難耐的表情, 啞聲道：“我該怎麽做？”
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他們的身後, 将光線擋住了, 拖曳出長長的影子。
“與其一個人在黑暗中獨自彷徨徘徊, 不如走向光明。”織田作之助的聲音越來越弱, “去救人吧，當一個好人, 救人和殺人，選擇救人或許會讓你更加好受，反正對你來說，正義和邪惡都是一樣的吧。”
“你為什麽知道？”［太宰治］顫聲道。
“你為什麽知道？”小小的男孩走到他們的身邊，蹲下身，認真地看着織田作之助。
兩道聲音重疊起來，一大一小，一道透着哭腔和沙啞，一道透着稚嫩和疑惑。
“我就是知道，我比誰都清楚，因為我是你的朋友啊。”織田作之助看着［太宰治］，他的生命即将走到盡頭，吐字艱難。
［太宰治］聽到這話，臉上勉強勾起一抹笑，一看到織田作之助的情況，笑容很快又消失了。
“朋友？”小男孩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道：“太宰治是你的朋友嗎？”
他的眼前突然閃過很多畫面：一個紅發的男人拿手槍指着自己的腦袋，一本空白的書，從天空躍下時看到的景色……
織田作之助艱難地轉頭看向小男孩微微怔愣，想說些什麽，最後只應了一聲：“是朋友啊。”
他的眼睛慢慢地閉上，抓住［太宰治］頭發和繃帶的手也放了下來。
纏繞在黑衣男子臉上的繃帶瞬間松開，露出一雙鳶色的沉痛的眼睛，他忍不住哽咽出聲，“織田作，你這個大笨蛋。”
小太宰瞪大了眼睛，他不想眼前這個紅發的男人死亡。明明只是見過一面，卻無論如何都不想這個叫“織田作”的男人死掉。
懷裏被小太宰藏得好好的瑩白色的櫻花突然發燙，直直燙到他的靈魂。
小太宰一直随身攜帶着這朵瑩白色的櫻花，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使用，也不知道該如何使用，但是，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是時候使用它了。
小太宰說不出來這種感覺，他只知道自己要做點什麽。
——你為什麽知道？
——因為我是你的朋友啊。
——太宰治是你的朋友嗎？
——是朋友啊。
他此刻必須做點什麽，不然一定會後悔的。
［太宰治］想要抱起已逝的摯友去安葬，被小太宰拉住了，他說：“等等，讓我再看看。”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織田作之助的鼻子下試探，還有微不可察的呼吸，稍微松了口氣，道：“他還有救。”
［太宰治］突然意識到什麽，連忙抓住小太宰的手，他的手上沾着摯友粘稠的鮮血，鮮血也沾到了小太宰的手上，“還有什麽辦法救人，快點，求你！”
小太宰從懷裏拿出那朵發燙的櫻花，昏黃的陽光下，它正散發着瑩白色的光芒。
剎那間，他無師自通地清楚該如何使用它。
櫻花小心地被放到織田作之助的心髒處，瑩白色的光芒瞬間将男人包裹起來，一道粉色的花妖影子出現在空中，伸出雙手做了一個虛抱的姿勢。她先是看了一眼小太宰，确定使用對象，然後才看向織田作之助，下一刻化作一道光進入織田作之助的身體。
瑩白色的光球慢慢收縮，纏繞在織田作之助的身上。
“咔嚓”一聲。
放在織田作之助心髒處的瑩白櫻花如同透明的玻璃，瞬間破碎開，旋即消失在空氣中，細細碎碎的光點融進了織田作之助的身體。
紅發男人因失血過多的臉色慢慢變得紅潤，
［太宰治］緊張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死死地咬着嘴唇。摯友生死不明，即便是他的腦筋轉得再快，也沒有空去詢問小太宰為什麽會突然出現。
他只想要織田作活下來，別的已經顧不來了。
中原中也和兩名刀劍付喪神遠遠地站在外面，一邊打量着這個世界，一邊看正在上演的奇跡，默默在心裏感慨。
時間緩慢流逝，夕陽徹底落下，空寂的大廳從滿目昏黃過度成淺灰色。
［太宰治］緊緊盯着織田作之助，心底不斷祈禱着奇跡出現。
小太宰看着那朵陪伴了自己多日的瑩白櫻花消碎，沒有一絲傷感，相反，心裏還有一種大石安然落下的感覺，像是終于做成一件一直沒有成功的事情，有種釋然的輕松。
看着地上松開的白色繃帶，他撿了起來，走回到小狐丸身邊，拿出一面鏡子，看了一眼中原中也，對小狐丸道：“回去吧，我們回店裏。”
小狐丸往鏡子裏注入力量，很快便聯系到四月一日。
“櫻花，我已經用掉了。”他老老實實道。
“是你自己的選擇嗎？”四月一日輕聲問。
“嗯。”小太宰點點頭，“覺得該用的時候，就使用了。”
“沒事，用掉就用掉，把鏡子放近點，我要好好看清你的面相。”
小太宰乖乖依言，保證四月一日能看到鏡子裏的自己。
“面相很好，事情已經解決了？”鏡子那邊的四月一日臉色有些蒼白，小太宰歉意地抿緊嘴唇等待批評，久久地，都沒有等到四月一日的責罵。
“四月一日，你不罵我嗎？”
“為什麽要罵你？遵循本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阿治是個好孩子，難道不是嗎？”四月一日溫和道：“但是，下次不許這樣胡來了，你們穿越的時候，幾乎把我的魔力耗光了，我現在已經沒有魔力把你們都接回來。”
“對不起。”小太宰低頭認錯，“等我回去了再把一切告訴你。”
“你快把我們吓死了！”五條悟碎碎念着，天知道他看到臉色瞬間蒼白的四月一日，都快吓壞了，一秒回到當初四月一日昏迷的畫面。
“不是還有我嗎？”摩可拿突然跳到四月一日的肩上，“我可以去接你們啊，只要把世界地址告訴我就好了。”
“這裏應該是另一個平行世界吧？”小太宰終于抽出時間看了一下周圍，“這裏還有一個太宰治，年齡比之前的世界要小幾歲，世界線不同。”
中原中也沉聲道：“１８歲，這個世界的太宰１８歲。”
他在自己的世界裏見過那個紅發的織田作之助，隐約記得有部下說過太宰有一個好友在黑／手黨底層工作，是個奇怪的老好人。後來因為某個不知名的原因，１８歲的太宰治叛逃了，想不到居然是因為織田作之助死了。
中原中也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焦急等待織田作之助恢複的［太宰治］，他對前搭檔的過去沒有興趣，每個人都有想要隐瞞的傷口，太宰治也不例外，揭人傷疤的缺德事不是他會做的事。
中原中也是純粹的武力派，但這不代表他不夠聰明，只是他的聰明和前搭檔太宰治比起來，遜色不少。織田作之助的死以及太宰治的叛逃，這兩件事，隐約能看出是森鷗外的風格……
他閉上蔚藍色的雙眸，深呼吸了幾口，調整好情緒後，再次睜開時又是原來的模樣。
對ＢＯＳＳ來說，只要是能夠保護橫濱這座城市，只要是為了組織的既存和利益，就樂于浸身于萬般污濁。＊
所以，這也是他會對一個四歲的孩子下手的原因。放着一個能夠穿越時空的潛在敵人不管，不是森鷗外的行事風格。
如果力量不能為自己所用，索性便消除掉。他是想借此告訴自己這個嗎？
遠在另一個世界的森鷗外如果知道中原中也所想，一定會表示是中也想太多了，他只是想要得到穿越時空的能力，沒有的話，一個幼小的【人間失格】也可以。
中原中也胡思亂想着，時不時看看跪在地上的［太宰治］，又看看手持鏡子的小太宰。
後知後覺地發現青花魚含量有點多。
摩可拿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小太宰，只見小太宰額前的魔法陣緩慢浮現，無聲地告知摩可拿世界地址。
很快就确定好小太宰所在的地址，和四月一日确定後，摩可拿便消失在鏡子前。
下一刻，一個黑饅頭憑空出現在小太宰面前，爽快地打着招呼：“喲！阿治，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摩可拿。”小太宰抱住軟綿綿手感極佳的摩可拿，使勁地蹭了蹭，“我們回店吧。”
“回店之前，先把這位送回去哦。”摩可拿看向中原中也，“他沒有願望，可是進不了店的，萬一被卷入時空亂流，就糟糕了。”
“管他呢，中原中也一手把我推下海石就沒有考慮過我的安危。”小太宰瞪了中原中也一眼，臉蛋鼓鼓的在生氣。
中原中也：“……”
“不管如何，先把他送回去吧，你也想回去和大太宰說幾句話吧。”摩可拿哄他，聲音裏盡是包容。
“哼。”在熟悉的人面前，小太宰完全不給中原中也好臉色，想起畢竟和自己睡了幾天的【太宰治】，便走到織田作之助身邊，撿起他的手、槍，“這把槍我拿走了，就當做是我救活太宰治朋友的代價。”
［太宰治］愣了愣，看小太宰回到中原中也身邊，“把這把槍給太宰，告訴他還有一個織田作活着，別整天想着自殺，還有被子，記得常拿出去晾曬，幹癟癟濕冷的被子一點也不适合睡覺……”
中原中也接過手、槍，問：“你不回去？”
“我就不回去了，對了，記得跟武裝偵探社的人說一聲，這段時間，謝謝他們的照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