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鈎賭坊(二)
雖然很不爽,但謝凜下手到底還是很有分寸——他只是在陸小鳳的屁股上狠狠踹了兩腳。
被打了一頓後,陸小鳳老實了很多。
至少他不再提和謝凜一起睡,不再抓着謝凜的手狠吃豆腐。他只是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努力睜大眼睛可憐巴巴地凝視謝凜。
這一次犧牲實在太大了!陸小鳳這般想,倘若這都不能上謝凜的床,他豈非是白受罪了?
謝凜淡淡看着他。
他看着陸小鳳努力裝出可憐模樣,心下又是無語又是好笑。但更多的,則是确定了一件事情。
現在,陸小鳳被人陷害,要前往北方尋找羅剎牌。此行他面對的兩個大敵人,一個是西方魔教,一個是北方大幫。陸小鳳也許有可以幫上忙的朋友,也許沒有。但他不找西門吹雪,不找花滿樓,反而是刻意來見了他。
而在他開口留人後,陸小鳳的表情顯然很驚喜。等洗完澡出來,陸小鳳還色迷迷地拉着他的手摸上摸下……
——呵,看來陸小鳳也許喜歡他,還想睡他。
雖然這種喜歡的持久度,尚有待商榷。
因為陸小鳳是一個浪子,這種男人心性朝三暮四,也最擅長勾搭女人。興許現在陸小鳳只是對他一時迷惑,等将他勾搭到手,大約很快又會重回女人的懷抱。
不過現在,主動權并不在陸小鳳手裏,而是掌握在他手中。
謝凜微眯了眼睛,忽然勾勒出一個極悠然從容的笑:“好啊,那就一起睡吧。”
從小到大他一直覺得自己長得沒有男子氣概,是以極讨厭這張臉。但他也當然知道,這張娘炮臉一旦笑起來對于別人而言有多大沖擊力,所以他很少笑。只是很多時候,笑容也是一種很厲害的武器,所以離開學校後,他練出了這種堪稱優雅迷人的微笑。
他不說話的時候,就像高天孤月、雪山冰蓮,僅以容貌而言,足以吸引這世上大部分人的目光。現在他這般一笑,陸小鳳腦子裏莫名就想到了白居易寫的那一句詩。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陸小鳳輕輕屏住了呼吸。
他仿佛,真的聽到了心中桃花綻放的聲音。
陸小鳳規規矩矩睡在了謝凜的床上。
這個房間和一般的卧室當然也不同。米色牆壁,門邊牆角有一個米色衣櫃,一張很大很大的、上面鋪着月白薄被的床靠着另一邊,這顯然是張雙人床,它好像是在等待另一個主人。另一邊,有一個三層書櫃,一盆青松,剩下的就是一個朝南的窗子。
謝凜的房間非常簡略,幹淨。
夜已經深了,謝凜拉上窗簾,躺上床關了燈,整個房間完全被籠進黑暗裏。
陸小鳳勉強窩在一個角落裏。他的屁股還在隐隐作痛,也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放,并且擔心謝凜半夜時分會不會後悔了将他踢出房間——但這些都改變不了陸小鳳的好心情。
整個黃金閣他都已很熟悉了,只有謝凜的房間從未涉足半步。今日這扇房門為他敞開,謝凜的心豈非也已為他敞開?
他的心情很雀躍。
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緊張完全平靜了下來,久到黑暗裏根本無法感覺到身旁之人是不是在輾轉反側,久到只聽得自己與謝凜的呼吸聲……他才摸索着将手伸進被子裏,憑着關燈前的記憶,準确無誤握住了謝凜的手。
然後他又等了一會,見謝凜毫無反應,他又一次輕輕将五指嵌進了他的指間,與謝凜十指交握。
謝凜的手指細長,他的手心也并不像一般習劍之人或是鑄造師那樣布滿老繭,雖然很光滑,卻也不像女人的手那樣柔軟充滿了香氣,這種微涼的觸感,摸起來其實很舒服。事實上,謝凜一點也完全不像江湖中人,反而更像養尊處優的大家公子。
陸小鳳感受了片刻,才心滿意足地睡着了。
翌日天明,陸小鳳醒來時,身旁已沒有人了。
他起身推開門,廳中謝凜正坐在他的沙發上,他面前站着三個綠袍老人。
正是先前逼地陸小鳳不得不答應藍胡子要求的歲寒三友。
這四個人之間的氣氛并不是劍拔弩張,因為出乎陸小鳳意料,歲寒三友非但沒能提着他們的武器,更是被嚴嚴實實地捆成粽子樣。昨日陸小鳳和他們相見時,這三位綠袍老人還是儀容整潔,面色紅潤的。但是現在,他們的頭發不但都很淩亂,臉色也都白的和鬼一樣。
很顯然,他們就和那些試圖擅闖黃金閣偷東西的小賊一樣,在漫漫寒夜裏,在冷風呼嘯中,被倒吊了一夜。
陸小鳳想象着這漂亮的畫面,忍不住笑了。
他靠在門上,抱胸得意道:“啧啧啧,想不到三位前輩也有今天。”
歲寒三友也已看見陸小鳳。
看着陸小鳳一夜好眠神清氣爽,孤松冷笑道:“別得意太早,陸小鳳!你有本事一輩子躲在這裏嗎?”
陸小鳳搖了搖手指:“不不不,我非但不打算躲在這裏,更打算前往裏烏拉,今天就去。”
孤松冷冷道:“算你識相。”
陸小鳳已笑着走到謝凜身邊,坐到另一個單人沙發上:“我這個人沒什麽優點,但從來都很識相。”
孤松又道:“那你還不快放開我們三人?”
陸小鳳聳肩:“抱歉,愛莫能助。因為在這裏,做主的人并不是我。”
歲寒三友已将目光轉到謝凜身上。
大約是黃金閣神出鬼沒的鞭子給他們造成了一點心理壓力,所以他們在面對謝凜的時候,并沒有那麽頤指氣使。孤松反而用着頗為溫和的語氣道:“你一定是謝凜謝閣主。”
謝凜道:“你知道我?”
孤松道:“這半年我們幾人一直在江南,謝閣主大名我等豈會不知?”
謝凜嗤笑:“你既然聽過我的名字,就一定知道我的脾氣很不好。”
三位老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了。孤松看着謝凜,語氣也變得很冷:“究竟怎樣,謝閣主才願放了我們?”
謝凜翹着右腿,悠然靠在沙發上,與孤松對視:“究竟怎樣,你們三個才能放過陸小鳳?”
孤松的聲音更冷了:“除非我們死,或者陸小鳳能證明他沒有殺少教主偷走羅剎牌!”
謝凜對陸小鳳道:“你有沒有證據?”
陸小鳳嘆了口氣:“沒有。”
謝凜将目光移回孤松身上,微笑了笑:“那你們就去死吧。”語罷,謝凜當真一劍刺出,衆人只見詭異紅芒一閃而過,長虹已架在孤松脖子上,甚至劍氣已在孤松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孤松大怒:“你敢殺我們!”
謝凜冷笑:“我為什麽不敢?”
“羅剎教不會放過你!”
“羅剎教真正不會放過的人是你們。”
死寂。
歲寒三友喘着粗氣,紅着眼睛死死盯着謝凜。他們的眼神,好像是要将謝凜大卸八塊。
謝凜一概無視。
只有冰冷而譏诮的聲音回蕩在衆人耳畔:“少主出教游玩,由你們三人保駕護航。現在你們少教主死了,羅剎牌丢了,不管是誰殺的,首先要追究的就是你們三人看管不力。你們這麽希望陸小鳳拿回羅剎牌,無非也就是想戴罪立功罷了。”
“倘若陸小鳳不幫你們找回羅剎牌,那麽不管玉羅剎會不會對陸小鳳動手,但是第一個會用來殺雞儆猴的,就是你們。”
“再退一步,我聽聞玉羅剎曾表示得到羅剎牌者得羅剎教。玉羅剎若死死了,手持羅剎牌的就是新教主。陸小鳳沒有證據證明他沒有殺玉天寶,你們當然也沒有證據證明他殺了玉天寶。到時候只要新教主一口咬定是你們三人心懷不軌為盜羅剎牌将玉天寶殺了,你們說,死的會是誰?”
謝凜說到前半句時,三位老人的臉色略有些微妙。說到後半句,三人的臉色卻是比鬼都難看了。寒梅氣的整個人都在發抖:“荒謬……荒謬!我們已在昆侖山隐居二十年,早已看淡名利!”
“真正看淡名利的人居然還會進魔教當長老受命保護一個纨绔子弟?”謝凜收回長虹嗤笑,“玉天寶究竟是誰殺的,你們心知肚明。羅剎牌在哪裏,你們一定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不管你們私底下打了什麽算盤,但想要陸小鳳當你們替死鬼?呵,真當別人都是智障?”
說完這一句話,謝凜已起身:“走吧陸小鳳,帶我去找藍胡子。”
陸小鳳看着他的身影,說不出是感動還是心動:“不是要去裏烏拉嗎,去找藍胡子做什麽?”
謝凜頓了頓,用看蠢貨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不是忘記自己還有八十萬兩銀票在藍胡子手中?這麽多錢,你不要了?”
陸小鳳:“……”
……呵呵,突然覺得謝凜其實是為了八十萬兩銀子才幫他的呢。
但、這、一、定、是、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謝笑容不是為我親的地雷麽麽噠~
對了我要說一句,其實謝凜并不知道玉天寶是誰殺得,歲寒三友有沒有聯合飛天玉虎。他純粹就是說幾句訛他們看看。
看到有親說傲嬌攻适合忠犬,但我覺得并不是這樣啊,至少如果這次謝凜依然不給小雞機會,等小雞從北邊回來後基本就忘記謝凜這個人長啥樣了。
要上班了好憂傷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