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取下圍巾,再往上走幾步,又将外衣脫了,穿着一件鵝黃色的圓領毛衣,看起來毛茸茸的可愛極了。
因為堵着氣往上爬,終究是女孩兒,腿又短,卻非要爬那麽快,這會兒着實熱得很,小臉兒紅撲撲,額頭上一層細汗。
她抱着衣服,吭哧吭哧往上爬,真就沒有歇歇腳的意思。
少年有些舍不得了,從旁邊撿了一根枯藤走到前面,将枯藤的一端遞給女孩:“牽着,我拉你。”
女孩小臉上的情緒一下就換成了開心,拉着枯藤的一端,重重點頭:“好!”
少年看起來雖然瘦,但還是很有力氣的,畢竟底子在那兒,又是從小摔打長起來的,腿那麽長,跨一步,女孩得走兩步。
他刻意放慢腳步,拉着女孩一路往上,路上只聽見女孩軟軟的嗓音同他說話,他卻只用單音節回應。
一個多小時後,兩人到達山頂。
扔掉枯藤,女孩直接就地坐下:“累死我了~”
少年踢了踢她的鞋子:“起來,劇烈運動後不能突然停下來,你體育課都白上了?”
女孩嘟嘟嘴:“剛剛不算劇烈運動。”
“你不是喊累嗎?”他居高臨下的睨着她。
女孩耍賴一樣坐在地上:“我不管,我不要動了。”
說完,幹脆躺在地上。
今天天氣好,太陽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地上厚厚的枯葉枯草,躺一躺也不過分,但她剛喊累。
少年彎腰拎着她兩只胳膊将她從地上提起來:“去找野菜。”
女孩哎唔一聲,站定身子,擡手在他腦門上抹了一把:“你怎麽就不出汗吶?不熱嗎?”
少年往後仰了仰,躲開她的小爪子:“這點運動,老子只當熱身。”
女孩便滿眼崇拜的望着他:“你真厲害!”
少年被她直白的崇拜搞得有點囧,用躁戾掩飾那點小窘迫:“滾!”
女孩一聽他語氣又不好了,癟癟嘴往背陰的地方去找野菜了。
不多時,女孩從另一面斜坡探出頭來朝他招手:“葉碩,這裏好多野菜,可我沒有工具怎麽挖呀?”
少年聞言,大步走過去看了看。
還真是,這邊太陽少曬,地面有些潮,滿坡都是當地人口中的折耳根,有的甚至長得一二十厘米高,紫紅色的葉片倔強的支棱着,是冬季裏少有的很有精氣神的野菜。
這野菜的寶貝都在土裏,所謂“折耳根”,最精髓的自然是“根”了。
如果撇開“根”,它就被當地人叫做“翻轉紅”或者“豬屁股”,誰能想到,這東西還有幾個毫不相幹的名字?
女孩蹲在一株野菜跟前,愁眉苦臉:“就該等着溫暖一起上來的,她背篼裏有工具。”
少年睨她一眼,踮腳拉下一根樹丫,咔嚓一聲折斷,從半開的樹枝中撕下來,一根天然的工具“撬棍”便做好了。
他将工具遞給女孩:“用這個撬。”
女孩接過樹枝,在面前比劃兩下,歪着腦袋誇他:“你好聰明呀!”
又來!
少年将剩下的半截樹枝也折下來,走到女孩旁邊,蹲下。身。子一起挖野菜。
兩人在地裏刨了有半個小時,身邊已經堆起老大一堆野菜的時候,溫暖和何行健才姍姍來遲。
至于其餘的同伴。
溫暖說:“半道回去了。”
說着,揮着小鐵鍬就加入挖野菜的行列。
林姝扔了手裏的樹枝,換上小鐵鍬,照着野菜根部一撬,一株野菜就被挖出來了。
幾人又奮戰了半個小時,小背篼裏就壓滿了大半背篼野菜。
溫暖站直身子,看看周圍所剩不多的野菜,豪邁的揮了揮手裏的鐵鍬:“夠多了,不能挖絕了啊,我們下山。”
林姝深以為然,收起鐵鍬拍拍小手:“回家!”
小背篼依舊是何行健背着。
林姝和溫暖手拉手蹦跳着走在前面。
林姝忽然拉住她,指了指天空:“你看,太陽好圓好大。”
溫暖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哇塞一聲感嘆:“真的诶,不知道這裏看日出怎麽樣?”
林姝一聽,來了興致:“是啊,改天我們來這裏看日出好了。”
她這麽随口一說,後來自己沒實現,倒是被何行健盜用了此項目,并在某個朝陽初升的時候,将她家表姐拖到帳篷裏吃幹抹淨了。
何行健忽然俯身到溫暖旁邊小聲道:“還記得半山腰那塊異形石頭嗎?你要是能比我先到,我許你一個合理的願望。”
溫暖瞬間來了興致:“真的?”
何行健輕笑一聲:“我騙過你嗎?”
溫暖一把甩開林姝的手:“小姝,你跟你同學慢慢下來,我先走一步!”
說完,邁開腿同何行健先後腳消失在山路上。
林姝:“……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絕對不是我姐姐!”
少年無聲輕笑,上前兩步低頭問:“你姑姑家裏知道你姐姐早戀嗎?”
女孩驀的瞪大眼睛:“誰早戀了,她沒談戀愛!”
少年冷冷看着她:“你這樣包庇縱容是在害她知道嗎?別以為老子是瞎的,姓何的看你姐那眼神跟大灰狼看小白兔沒兩樣了!”
同為男人,他簡直太明白了!
有……這麽明顯?
女孩心虛的低下腦袋,絞着手指小聲說:“表姐說她喜歡何大哥,這輩子非他不嫁,但他們兩個真的沒在談戀愛。”
少年輕嗤一聲:“你們才多大?知道什麽是愛嗎?就非他不嫁了!等将來見到真正喜歡的人,早把這些話丢幹淨了。”
女孩皺眉,仰着腦袋眼神倔強,鼓着小臉說:“說得你多大一樣!你才是什麽都不懂,我也喜歡你,我這輩子也非你不嫁。”
說完,還重重的哼了一聲。
少年被她一句話砸在原地愣了許久,反應過來的時候,女孩已經離他十幾米遠了。
他加快腳步追上去,準備将人叫住說清楚,前些日子不還哭唧唧的說至少談戀愛到大二的麽?怎麽目标就變成非自己不嫁了,如此,他會有壓力的好麽!
他這邊還沒追上去,前方女孩也不知踩到哪裏,忽然痛呼一聲栽到地上。
少年離得遠,看見女孩掙紮了許久都沒重新站起來,急起來,邁開腿就跑了過去。
女孩背對着他坐在地上,似乎是腿動不了。
他快跑兩步上前,只看了一眼,便急忙出聲阻止:“你別動!”
女孩右腿被一塊有凹形的石頭壓住,那石頭還不小,幾乎有半個她那麽大,少說也有百十來斤。
她正用力将小腿往外拽,咬着唇瓣臉色有些白,也不知是憋得還是疼的。
少年掃了一眼,壓住女孩小腿的石頭旁邊一個新鮮的印槽,槽子的接觸面很窄。
他趕緊彎腰,将石頭往印槽方向擡開,石頭重新回歸原位。
他這才發現,這塊石頭面上全是青苔,面上正中間一個凹處,再結合之前看到的那點接觸面,這踩上去一滑,石頭可不就直接翻轉過來了嗎。
石頭被擡開,女孩一收腿,立馬疼得輕呼起來。
他蹲下。身子,責備的開口:“不是讓你別動嗎!”
女孩兀自不服氣:“我這小腿不是正好在那石凹槽裏面嗎,沒壓着。”
少年冷着眉眼瞪她:“沒壓着?那你剛才怎麽沒拽出來?”
林姝:“……”
少年伸手,順着她膝蓋往下一路捏下去,捏到一半的時候,女孩驚呼:“疼疼疼!”
他放開那段,又從她腳腕往上捏,結果正捏到中間位置,女孩又叫了起來。
擡眼看了看石頭,雖說她很慶幸的被壓在凹槽下,但那畢竟是石頭啊,死沉死沉的,誰知道那石頭翻過來的瞬間她是不是正好在凹槽下?女孩這身脆骨,不會骨裂吧?
他蹙着眉心:“你忍一下,我看看有沒有傷着骨頭。”
說完,不顧女孩抗拒,捏住她呼痛的位置,順着腿骨摸下去,沒摸到異常,心裏才算稍微松了口氣。
他将女孩的褲腳一點一點往上卷。
女孩纖細,小腿同他手臂差不多粗細,褲腳卷的十分輕松。
看着眼前細膩白皙毫無瑕疵紅腫跡象的小腿,少年皺緊了眉心:“真的很疼嗎?”
林姝皺着小臉兒嗯了一聲才反應過來:“你以為我裝的?”
少年看着她不說話。
小丫頭诳了自己多少心裏沒點數嗎?她小腿那麽細,石頭凹槽那麽深,夠她塞兩只小腿進去的,何況她那小腿看起來白白淨淨絲毫損傷的跡象都沒有,讓他怎麽相信?
女孩噘起小嘴,撐着地面艱難的站起來,在他眼皮底下咬着唇瓣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
等她走了好幾步,少年才追上去,拉她胳膊要抱她。
女孩一扭身脫開他的手心:“不要你管!”
少年強勢的重新拉着她:“行了,老子信了!”
女孩哇嗚一聲就哭了:“我那麽喜歡你,怎麽舍得做你負擔?我巴不得把你當兒子一樣照顧,把你養得白白胖胖才好,可你居然懷疑我!我都快痛死了!”
這話聽得少年滿頭黑線,咬牙威脅她:“你再胡說老子真不理你了!”
特麽的!什麽叫想把他當兒子養?剛才說的非自己不嫁這麽快就忘了?真特麽傻!
林姝是真疼,動一下就像小腿裏面有根筋被人死命往中間拉那種感覺,扯着鑽心的疼。
被少年一吼,瞬間清醒了。
她剛才都胡說了什麽渾話!果然,她一疼就容易神志不清。
女孩安靜了,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樣子,看得他心底那點懷疑和郁氣瞬間散的幹幹淨淨。
他忽然揚了揚下巴:“要背的還是抱的?”
女孩呆了呆才反應過來,将他往旁邊一推:“都不要。”
少年彎腰,靠近她側臉揶揄的問:“怎麽?真生氣了?”
女孩嘟嘟嘴:“沒有,我還能走。”
這幾日好菜好飯供着,少年終于對她有了些好臉色,今天麻着膽子騙了他,前頭還對他豎眉瞪眼的,她哪敢再麻煩他,還是受點罪自己走下去不招他煩保險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