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坐在百花樓中,只不過眼前的人從三人變成了兩人。海棠微微低頭彈奏着曲目,視線時不時的掃過萬分熟悉的人,一個是她極為畏懼的帝王,一個是她喜歡的人。申屠子傑與展現出自己高超的武藝之前沒有任何的變化,一樣的慵懶,一樣的漫不經心。有變化的是世人看待他的眼光。
她能輕而易舉的發現,周圍那些女子看向申屠子傑的視線已經有了些許不同。除了幾分對金錢的追求之外,還多了些女人對男人的崇拜與傾慕。雖說抵不過她那已經蔓延成喜歡的愛慕,卻也明顯是用上了幾分真心。
如同一塊被精心的打磨過的璞玉,原本只有少數人識得,待光華綻放之後卻是會得到萬千人的追捧。他今的光輝綻放,追尋估計不在少數。如果說原本她還有幾分特殊,現在也已經泯滅在芸芸衆生之中。她比起那個被他拒絕的丞相之女,都差上太多,還能如何奢望?!
她倒是發現了蕭崇焱與申屠子傑的關系越來越好,以帝王之尊親自為申屠子傑倒酒,夾菜。就算不是将對方與自己放在同一位置上,也必然極為重視。而且申屠子傑對蕭崇焱似乎也少了幾分疏離,他甚至不覺得帝王為他屈尊有何不對。似乎兩人這樣的相處方式已經習慣了一般。
但是,她海棠是目睹他們相識的人之一,不過是不足一月的時間,怎麽會那麽快習慣呢。他們相識的時候,明明之間還夾着一個周安翔。現在,兩人坐在一起,就仿佛是一個世界。無論是什麽人,都很難靠近,就算是勉強碰觸壁壘,也終究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海棠不由的看了一眼,那是蕭崇焱身邊侍衛之中的一個。蕭崇焱幾乎與申屠子傑一樣,每日都來這百花樓中報到,她自然看得極為清楚。
“皇上,周安翔大人求見。”侍衛恭恭敬敬的禀報了一句,自始至終都微微低着額頭,不敢直視天顏。
“周安翔?讓他進來吧。”蕭崇焱手中的動作并沒有停下來,将這百花樓的特色菜夾到申屠子傑面前的碗裏。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恨不得将吃的東西送到申屠子傑的唇邊。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周安翔走了進來,比起前幾日的的意氣風發,現在的周安翔絕對能夠将人吓一跳。他此時眼眶有幾分發黑,明顯是沒有很好的入眠。此外,那原本養尊處優、白皙如玉的面孔,現在是蒼白的幾乎透明。
他進入房間之後,視線便不由的落在申屠子傑的身上。那眼眸之中的愛慕與珍惜幾乎化為了實質,那麽明顯的感情,就算是想要忽略都無法忽略。
海棠的心跳有幾分加速,她最是清楚周安翔眼眸之中的情緒代表了什麽。那樣的眼神她曾經從許多欽慕自己的男人身上見到過,也曾經在自己的眼眸之中出現過。就算是現在,她也無法做到完全壓下對申屠子傑的情感。但是……周安翔是個男子。他怎麽會對申屠子傑有這樣的情感。
“周安翔!”蕭崇焱的眉頭不由的耳皺了皺,他的語氣之中也不由的帶上了幾分警告。龍有逆鱗,觸之即死。申屠子傑現在絕對是蕭崇焱的逆鱗。
在發現自己情感的時候,他就知道周安翔對申屠子傑的心思。不過,以往日周安翔的作風,就算是後悔也不會将這種心情表現出來。周安翔是個明智的臣子,定然會衡量好他與帝王身份的差距。可是,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那便是感情無法被理智支配的。這麽一來,周安翔如今的表現,倒也是耳正常的很。
很正常,卻也讓蕭崇焱極為不喜。一個有才學的臣子,與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他自然兩者想要兼得。如果必然要從其中選擇一個,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伴一生的人。周安翔的确是有才,但是有才華的人不止他一個,申屠子傑在他心中卻是絕對的唯一。就算因此被說是昏庸也無所謂。
“皇上,您對子傑的情感,應該與我是相同的。”周安翔的眼眸之中沒有任何畏懼,那雙眼眸中雖然帶着明顯的血絲,卻再也沒有原來的掙紮。他想了許久,也掙紮了很久。終于有勇氣站在這裏,直面帝王。“陰陽相合才是天命,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愛情,不容于世。”
海棠手下的力道不由的加重了幾分,琴弦突然間崩斷。她那白皙的手掌上也留下了一絲血痕,血液滴落在琴面上,她卻是恍然未覺。作為一個聰慧的女子,其實她早就察覺到了幾分帝王對申屠子傑的不同。只是,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感。這對于宮廷來說,怕也是個驚天之密。而無意間知道這件事的她們,怕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朕是對是錯,用不着世人來評定。”蕭崇焱對待臣子向來是極為嚴苛,但是在民衆之中卻是一位仁慈的帝王。曾經有許多項政策都是對民生格外有利的,他繼承皇位之後,也越發的是民心所向。
“沒錯,皇上。世人是不敢評定您是對是錯,但是子傑呢?您為他想過沒有。如果你們兩人之間的事情被世人所知,那子傑便會無辜的背上一個禍國妖孽的罪名。到時候就算僥幸保住一命,以後怕是也要隐姓埋名才能夠生活下去。難不成,皇上您的愛情就這般自私,寧可讓子傑承受那樣不堪的罵名,也要将他留在自己身邊?”周安翔的聲音之中帶着幾分輕嘲。
蕭崇焱眼眸之中出現了一絲殺意,良久都沒有開口。對于蕭崇焱來說,申屠子傑的生命與名聲,的确是太過重要。重要到讓他不得不考慮,自己如今的行為是對是錯。但是,如果說放棄,他真的願意嗎?!想到他可能看着申屠子傑生命中出現其他人,他便嫉妒的想要發狂。想到他可能完完全全脫離自己的世界,從來不知曉什麽叫做惶恐的帝王,第一次體會到了惶恐的滋味。
不,絕對不要。他不允許申屠子傑走出自己的世界,哪怕前路遍地荊棘,他都會走在他前面。刀山火海,如果能有他相伴,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站在他身邊。若是有什麽風言風語,我會擋在他身前。如果我真的護不住他,我也的絕對會走在他前面。生同眠,死同穴。”
“……”周安翔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沒有什麽話語可說。他無法想象,蕭崇焱居然會有這樣的覺悟。這麽一來,他還有什麽理由搶奪?
‘生同眠,死同穴。’這句話紀繁從許多場合都聽到過,但是真正能夠做到的人卻是少之又少。不過,他很清楚,蕭崇焱絕對能夠做的到。因為,那個人對他的承諾,從來是不失約的。
他伸手附在蕭崇焱的手掌上,看着自己的手背。掌心的系統,會給他在這個世界的倒計時。事到如今,他居然成為了最不想任務完成的那一個,這對于做事極為講究效率的紀繁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蕭崇焱,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
紀繁突然間開口,打破了房間之中一瞬間的禁忌。蕭崇焱的面龐之中出現了一瞬間的狂喜,他知道申屠子傑不讨厭他,否則以他的驕傲,定然會直接拒絕他的感情。卻也不曾奢望,能夠從申屠子傑的口中聽到喜歡兩個字。他想過用一日日的陪伴讓他習慣自己的存在,想過日久生情最後讓他無法割舍。未曾想,申屠子傑居然與懷着同樣的心思。
他們相識的時間很短,卻如同前世今生一般,相識之後便無法割舍,好似是命中注定。既然是命中注定,那他是不是能夠奢望更多。奢望這份喜歡是一生一世,甚至是生生世世。
從蕭崇焱的神色中,紀繁已經得到了答案。他将手指一根根的插入到的蕭崇焱的指間,幾乎是一字一頓說着。“蕭崇焱,我喜歡你,矢志不渝。”
蕭崇焱伸手将紀繁攬到自己的懷中,也顧不得房間中還有其他人。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第一次這般的失态。就算是事後想起來,也不曾後悔。
周安翔松開了自己的手指,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輸了,輸的體無完膚。可以說,從一開始他就麽有勝利的資本。申屠子傑喜歡的人是蕭崇焱而不是他,那麽無論他做出什麽事情都是枉然。
而且,他自身,也沒有耳蕭崇焱的那份覺悟。那份抛棄所有,只願為一人的覺悟。無關身份的差距,無關用情的深淺。只是因為他的生命之中有太多束縛,父母家族,帝王臣子,名聲聲譽,這些東西将他牢牢的纏繞起來,而他甚至從未想過掙斷。
蕭崇焱與他完全不同,從出生起他便學會了掠奪,把想要的牢牢的的抓在自己的掌心。小到喜歡的物件,大到國家皇位。
如果說他周安翔習慣了守護,那麽蕭崇焱便是習慣侵略。明顯的,申屠子傑更喜歡那樣灼熱到甚至讓人驚恐的情感。這份感情,明顯的他給不了。如此,似乎再也沒有插手的餘地了。
申屠子傑,周安翔以後會以朋友的身份守護。同樣,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