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最後一擊

2025年5月10日

暴發戶被衆人的沉默擊潰了,有些時候聲音再大也不代表你是正确的。希望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人,最終會被所有人抛棄。

聽審員們看到暴發戶自食其果,全都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彭怿辰感覺自己出奇的疲憊,他斜靠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根本不想開口說話,但他知道現在自己必須說點什麽。

“面對這樣一個案子,想要排除自己腦子裏的偏見真的很困難。不管什麽時候,偏見總是很容易掩蓋真相。我也不知道真相是什麽,我想也沒有人能夠得到全部的真相。”

他非常誠懇,非常緩慢的繼續說道:“我們有九個人認為被告并不一定是殺人犯,或許是我們錯了,或許我們會因此放走一個殺人犯。但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疑點,因為我們是聽審員。這是國家經過漫長的法治建設才獲得的進步,這是人民賦予我們的權力和義務。除非證據确鑿、不可置疑,否則聽審員就不能通過法庭的審判。讓我們九個人不明白的,面對如此多的疑點,你們三個人為什麽還這麽肯定那個年輕人該上刑··場。”

說到這,彭怿辰轉過臉看着經紀人,他知道這才是自己真正的對手。

“也許你能告訴我們為什麽?”

經紀人卻不為所動,依然冷靜的回答道:“我會告訴你的。”

“你剛才講的那幾點的确有一些道理,不過我還是相信這個年輕人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原因有二。”

他的邏輯到現在依然清晰,說話非常有條理。

“一、那位住在街道對面、親眼目睹殺人經過的女人在法庭上做出的證詞。

二、她描述她所看到的事實是:她看見那個孩子雙手高舉過頭,拿刀往他父親的胸口刺下。她看到他殺人了,盡管拿刀的姿勢不對。

讓我為大家再重述一下這個女人的證詞。她說案發當晚她大約在11點上床睡覺,她的床就在窗戶旁邊,只要她一往外看,就可以直接看到兇案現場。那晚她輾轉反側了将近一個小時,但還是睡不着。最後,大約在12點10分的時候,她轉向窗戶,透過電車車窗看到殺人的經過。她說在兇案過後四周是一片漆黑,但她非常清楚地看到那孩子拿刀刺向他父親。在我看來,這個證詞牢不可破。”

粗壯男好像被重新鼓舞起了鬥志,一句句附和着經紀人的話,到最後甚至興奮的起身高喊着:“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經紀人冷靜的看着彭怿辰:“你有什麽看法?”

然後不等彭怿辰的回答,經紀人又看向那個白領,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沒有什麽主見,他想在白領的身上打開一個突破口,扭轉現在被動的局勢。

那個白領果然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很多證詞都需要調查一下,這是一個很複雜的案子。”

經紀人不去管他,繼續責問着其他人:“老實說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會認為這個年輕人沒有殺死自己的父親?”

粗壯男逼視着那個白領,高聲問道:“抛開其他的證據不談,那個女人真的看到被告殺人了。你還要什麽樣的證據呢?”

白領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了。

經紀人趁熱打鐵道:“那就讓我們再投一次票。”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白領趕忙表态:“那我改變選擇,我選擇通過法庭的判決,那個年輕人殺人了。”

粗壯男耀武揚威的站起來高喊:“那麽現在的票數又變成八比四了。”

工程師看不慣他那副樣子,譏諷道:“你需要這麽得意嗎?只不過拉到一票而已。”

粗壯男被他的口氣刺激的又發起怒來。

“你既然這麽說,我看幹脆就把我們的讨論全部作廢,就這樣子告訴法庭,他們重新組織聽審員來讨論這個案子。你們同不同意這樣,尤其是你,一直都是你這個小子在這裏搗亂,你同不同意作廢此次讨論。”他又盯上了彭怿辰,好像看着自己的仇人一樣。

彭怿辰當然不可能同意這種提議,如果這次讨論作廢,他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我的建議是:我們再來讨論一次。”

“我們已經讨論了多少次了。你看這小夥子,就像皮球一樣,被我們踢來踢去。”粗壯男指着那個白領說道。

經紀人看着白領滿臉的委屈,害怕粗壯男又把他推到“反對”票的陣營裏,連忙勸阻道:“我們不該再折磨他了,你有想法,就說出來,不要牽扯別人。”

粗壯男現在唯一的盟友就剩下經紀人了,只好聽從他的建議,緩緩坐下來。

經紀人此時也感覺非常疲憊,他摘下眼鏡,一般揉捏着自己的鼻梁,一邊建議道:“我建議還是定一個時間期限,現在是6點15分,7點就到了晚餐的時間。我們就讨論到7點,到時候如果我們還沒有達成一致,那就作廢此次讨論。”

就在這時,已經很久沒有發言的老先生卻突然說話了。

他一臉關切的看着經紀人,問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經紀人不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敷衍道:“我很好,謝謝。我認為我們不能一直這樣拖下去……”

老人卻不在意他的态度,依然緩緩的說着:“我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你一直在揉你的鼻子……很抱歉打斷你的話,不過你剛才的動作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經紀人以為這只是一個老人的絮絮叨叨,不滿的說道:“我正在說服大家盡快結束這次讨論,你有什麽意見嗎?”

老人慢條斯理的向經紀人解釋道:“我現在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

看到經紀人點頭同意,他才繼續說下去。

“謝謝。請原諒,但我依然想問,你為什麽要那樣揉你的鼻子?”

粗壯男顯然感覺到了什麽,打斷道:“問這些有什麽意義?”

老人今天第一次發怒,他就像一棵荒野上的老樹,雖然枝葉不存,但依然挺直剛硬。

他高喝道:“我是在跟坐在你隔壁的人說話。

說完,又轉向經紀人問道:“現在,請問你為什麽要那樣揉你的鼻子?”

“我這麽做,是因為我覺得鼻子很痛。”

“對不起,那是因為你戴眼鏡的關系嗎?”

“是。好,那我們能談點兒別的了嗎?”經濟人開始煩躁起來,他很少這麽不冷靜。

“你的眼鏡在鼻梁兩側壓出兩道很深的壓痕,我之前沒有注意到,那一定很難受吧?”老人卻不管不顧,繼續問道。

經紀人無奈道:“非常難受。”

“我不了解那種感覺。我沒有戴過眼鏡,因為我的眼睛一直很好。”

老人說到這,突然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自信和堅定,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發現。

“那位出庭作證說她看到兇案經過的女士,鼻子上也有相同的印子。”

彭怿辰發誓,自己從來沒見過這樣一位老人。

當他說出自己最細微的觀察時,彭怿辰感覺窗外有道光打在他的臉上,盡管依然陰雨連綿,但依然掩蓋不了老人身上那種充滿智慧的光芒。

老人的話好像喚醒了什麽東西,全場一片嘩然。

“老天爺,我也看到了!”

“對啊,當時我也看到了,怎麽就沒有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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