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真是奇怪,這麽多年我們居然沒見過。”
溫涼:“就是,一個村住着,你跟小姝關系還那麽好,我們卻只在小姝口中聽到過對方,你說那時候我們到底是怎麽完美錯過?”
劉知笑笑:“其實也不奇怪的,農忙的時候各自家中忙,哪還有時間串門子?何況小姝家在上灣裏,田地也大多在上灣,我們家在下灣,田地遠的都到天橋那邊去了,碰不見自然正常。”
溫涼點頭:“也是。”
兩人就這麽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劉知家門口。
她站定身子,回頭:“我到了,你回去吧。”
溫涼往半開的門扇裏探了探:“你家很整齊。”
劉知笑:“黑咕隆咚的你也看得見?”
溫涼摸摸鼻子:“屋檐下不是亮着燈嗎?玉米棒子晾得那麽整齊,這叫以小見大。”
劉知笑着擡手拍拍他手臂:“你說得對,我家很整齊,我媽媽是個幹淨利落的人,快回去吧,姝姝都不知道你出來,待會兒該找你了。”
溫涼順勢握住她的手,大拇指還刻意在她掌心摩挲兩下。
劉知收手:“你幹嘛?”
溫涼皺眉:“掌心的繭子怎麽厚了些?”
劉知自己也用拇指摳了摳老繭:“我命不好,天天做農活自然長繭子。”
溫涼覺得心裏有些堵,小聲道:“先苦後甜,我以後會讓你享福的。”
聲音太小,劉知沒聽清,問:“你說什麽?”
溫涼忽然在她頭頂揉了揉:“沒什麽,快進去吧,我也回去了。”
劉知便沒再問了,抱着書推門進去,喊了聲:“媽,我回來了。”
一個婦人的聲音從堂屋裏傳來:“這麽快?你沒給小姝做輔導啊?”
“她作業都做完了,在家裏看電視,我就回來幫你剝玉米。”她一邊回話,一邊沖溫涼做手勢,示意他趕緊走,然後關了大門。
溫涼站在門口,默了足足半分鐘才轉身回去。
他回去的時候,看見他妹子捧着臉搓搓搓,然後半仰着腦袋沖那個打架很厲害的暴躁少年撒嬌!
她嘟着小嘴捏捏手腕,将小爪子送到少年眼前:“手都寫酸了,我不想寫了~”
然後,他以為只會打架的少年居然眉眼溫柔的拍了拍他妹子的小爪爪,很小聲的對她說:“那就收起來,明天再寫。”
溫涼:“……”說好的暴躁少年呢?他一定看錯了!
暴躁少年一轉頭,看見他,就秒變暴躁了,眉心一蹙,戾氣便浮了上來:“你那什麽眼神兒?”
溫涼很想說‘老子什麽眼神你看不懂嗎’,但一想到他的狠戾,就變成了:“我能有什麽眼神?自然是佩服你能這般心平氣和的給小姝講題了。”
葉碩瞥他一眼:“不用你佩服老子!”
然後起身,兩步走過去坐進沙發,打開電視,往後一靠,半揚起下巴,一副桀骜又慵懶的姿态看起了電視。
溫涼咬牙,太特麽憋屈了!他一定要學功夫,保護自家妹子!
林姝樂颠颠兒的收起作業,也坐到沙發上,還刻意坐到少年旁邊的位置,看了眼他放的科教頻道,直接從他手裏搶了遙控板:“這個不好看,今晚上有快樂大本營,看那個。”
說着話,已經熟練的摁了個48,直接跳到綜藝節目上了。
少年蹙眉,側頭冷冷的看她:“你是騙老子的吧?就為了看這個。”
女孩一臉委屈,舉起小爪爪:“誰騙你了?你也不想想,我從中午開始寫的作業,到現在都多久了?我真的手軟~”
“老子看你剛剛按鍵很有力量。”少年瞥她。
女孩癟嘴,一時找不到話來分辨了。
溫涼走過去,将遙控板搶到手裏,随意摁了一個鍵,電視就被調臺了,他還自以為是的替女孩說話:“按這玩意兒哪需要力氣?我妹都寫半天了還不能看會兒電視啊?”
少年涼涼看他:“老子說不讓她看了嗎?”
溫涼:“……”引火燒身什麽感覺?他剛剛就不該多事!又不是什麽大事。
林姝被他奪了遙控板,雖然他剛剛站自己這邊,但依舊不可原諒!
要知道,遙控板就是主導權啊,他居然搶了自己的主導權,還調了臺,更不可原諒!于是,她瞪圓了杏眼:“你還不去鋪你自己的窩,準備晚上睡沙發嗎?”
得!兩邊不讨好。
溫涼哀怨的看一眼林姝:“你不幫我鋪嗎?”
女孩瞪眼:“我幫你鋪?你想得美,自己愛鋪鋪,不鋪睡沙發!”
溫涼只能認命的起身去側卧給自己鋪窩,心裏還憤憤不平,最向陽的房間居然給了那個臭小子!
但他不敢多話,誰讓人家是出錢租的呢。
不過說是租的,林姝自然沒要他的錢,她當時是這樣拒絕少年的:“我的車費不是你墊的嗎?就抵了吧,我還有的賺哦~”
少年便沒強求了。
溫涼住下之後,家裏便熱鬧了許多,因為他經常嘴賤讨打,總喜歡時不時的挑少年的刺兒,在女孩耳邊叭叭叭抹黑人家,惹得女孩抄竹竿追着他滿山跑……
每每這時候,少年總喜歡倚在陽臺上看兩人你追我趕的大戲,等女孩追得滿頭大汗的回來,他便在旁邊指點:“下次他往後面跑,你把竹竿橫在自留地邊;下次他往前山跑,你從小河抄近道;下次他往下灣跑,你從後山繞下去截他……”
後來,溫涼發現,他腿再長,跑再快,也躲不開妹子的竹棍了,就乖乖閉嘴不敢亂說了,找了個新消遣。
林姝發現,溫涼喜歡一睜眼就往外跑,不到飯點都不見影兒,再一想,劉知最近也來的少了。
然後,她就在某天悄悄關注着溫涼,見他照着鏡子收拾齊整後腳步輕快的出門,趕緊跟了上去。
一路躲躲閃閃,終于見到溫涼的新消遣了——他居然進了劉知家!
女孩扒着門縫,見溫涼同劉知媽媽一人一個簸籮剝玉米籽兒,相談甚歡,劉知在旁邊切豬草,時不時插句嘴,看起來和諧極了。
見此情景,她沒打算打擾,悄咪咪的往後退。
腳底下好像踩到什麽東西了,她往旁邊移開,結果又踩到一塊不平,低頭一看,居然是一雙腳。
真好,兩只都被她踩了一下,兩個腳尖上都有個她的鞋底印兒,一點沒厚此薄彼。
看着那熟悉的鞋面,林姝腦子有一瞬間的宕機。
他怎麽會跟過來?這下罪過大了,這雙鞋可是國際名牌啊,最便宜的都要六萬八一雙,他腳上這雙少說也得十萬起價了!
女孩木木的轉頭,對上少年探究的眼:“一早上鬼鬼祟祟的跟着他做什麽?”
“就……看看……溫涼在幹嘛?”她小聲說。
葉碩問:“所以,在幹嘛?”
“沒……沒幹嘛,在幫劉知家收玉米。”她繼續很小聲的說。
少年皺眉,沒再說話,她卻繼續解釋:“劉知家挺困難,要開學了,她媽媽肯定要準備賣些玉米豆子之類替她籌生活費。”
少年轉身往回走。
林姝默默跟在他身後。
坐回電腦前面的時候,葉碩還覺得不可思議。
他之前見女孩鬼鬼祟祟跟在溫涼身後,愣是莫名其妙跟了上去,溫涼那厮要幹嘛跟自己毛關系啊?但他就是想知道女孩要幹嘛?結果幹出如此奇葩之事。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再也做不出第二件比這更奇葩的事情了。
然而,在後來的N多年裏,他為了女孩做的事只能一件比一件奇葩,甚至在一起之後,他居然會好奇女孩姨媽造訪是什麽感覺,非讓人家跟他講個所以然才算!
女孩從洗浴室拎了一雙拖鞋出來,放到少年腳邊:“換下來吧,你的鞋子被我踩髒了,我幫你洗洗。”
少年沒換,看一眼拖鞋,彎腰拎起:“不用。”起身直接進洗浴室,将拖鞋扔一邊,用刷子沾了水,将鞋面來回兩刷,鞋面的泥灰便沒了。
那麽名貴的鞋,就被他這樣随意刷刷了事?
好吧,誰叫他到鄉下還穿如此名貴的鞋呢?她只能當不認識的普通鞋來對待了。
葉碩藏身小城,對穿着其實沒那麽講究,這雙鞋是上次回B城見大人物辦正事穿的,回小城的時候直接穿回來的,上次跟她發完信息說要來鄉下租她家的房子,随意塞包裏帶來了,他壓根兒沒注意帶的什麽鞋子。
女孩剛剛蹲他腳邊讓他換鞋的時候,說實話,他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他早就發現女孩聰明,看出他的東西大多價值不菲,鞋子被她不小心踩到,她便小心翼翼的讓自己換下來,估計是想用心洗一下賠罪了。
她怕自己不開心。
但她不知道,他更怕她對自己有那麽謹小慎微的情緒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越來越在意這一點了。
他喜歡看她在自己面前無拘無束的樣子;喜歡她看自己時仰慕的眼神;喜歡她在自己身邊那份發自心底的信賴……
所以,他寧願直接用涼水毛刷簡單粗暴的對待這雙鞋,也不要女孩小心翼翼如珠似寶的替他清洗,她的情緒更重要。
少年若無其事的走出洗浴室,坐到筆記本前面敲鍵盤。
林姝的作業早幾天就已經全部做完了,這幾天正捧着一本少年給她的英文版名著看,旁邊是一本厚厚的英漢詞典,遇到不認識的單詞便查詞典,将詞義詞性之類抄到一個巴掌大的小本本上,炒菜燒火的時候都不忘拿出來記一記。
看她如此,少年很欣慰。
他忽然問:“你為什麽不去幫劉知?”
他忽然想起,前幾天竈間柴把不多了,女孩讓溫涼從後山砍了一捆斑蝥回來,挽柴禾的時候,不小心被斑蝥夾傷手指的事,若她時常做農活,那細皮嫩肉的會否受傷?
女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壓着名著正看的那一頁擡頭回道:“我也想幫她們的,只是每次我去想要幫她們,她們全家都阻止我做事情,我若去了,反而影響她們的工作效率,就幹脆不去了。”
少年得了答案便低頭繼續敲鍵盤了。
他覺得,這個劉知還不錯,知道心疼小姑娘。
少年意識裏,只有林姝一個小姑娘,幾乎已經忽略劉知的性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收藏掉了一個,簡直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