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燎一直沒有回複。
蘇小酒手癢難耐，想發一段“你是不是不愛我了”的發瘋文學給原燎，但想想原燎那正了八經的小老頭模樣……算了算了，別真把老人家吓着。
蘇小酒随手劃了幾下，邊看聊天記錄邊忍不住笑，重新滑回底部，仍然沒回應。
估計忙着開會，蘇小酒沒放在心上，随手接了新的游戲邀請。
“你又開了一局？我還想跟你聊聊天呢。”
有幾個人是不打游戲的，搬着小板凳坐在蘇小酒旁邊，結果遲遲找不到機會搭話，蘇小酒嘻嘻笑了：“沒事兒，聊吧，我能一心好幾用。”
那人也笑：“這麽厲害？也沒什麽，就是你家小貓……它不是周末就得過來嘛，想問問它現在狀态怎麽樣？能活動嗎？”
此話一出，房間內無數雙耳朵豎起，偷偷看向蘇小酒，閑聊的嘈雜聲默契降了些分貝。
其實他們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關心有，八卦更有，只是怕戳了人家痛處，大家都不好張口。
自打上次直播，小貓的賬號就再也沒更新過任何動态，粉絲私信也一概不回，衆人都擔心地要命。
蘇小酒低着頭沒擡起，手上操作不停，随口道：“他身體恢複很快的，現在跟以前沒什麽差別，能走能跑的，只要別再被故意欺負，日常生活和拍戲肯定沒問題。”
衆人這才松了口氣。
起初搭話那人忍不住嘆息一聲：“唉，你家小貓真的太讓人心疼了，那麽小就遭遇這些事兒，我都沒敢看劇組通稿……”
“那人絕對腦子有病，反社會人格經常會虐貓殺鳥，說不定還會殺人呢，怎麽能放出來啊？”
“我聽說是為了那個叫原塵深的小明星？我弟弟的朋友當時在警局接觸過那個虐貓的，他見人就說原塵深跟他睡了，還誘導他去虐貓，只不過他抓錯貓了。”
“靠，那他是想虐祝輕的貓？有病吧咖喱招他惹他了？活該原塵深被貓抓，怎麽沒抓死他呢！”
“這個人謊話也不會編，原塵深好歹也是有錢人家出身，哪至于這麽作踐自己？我聽說他因為诽謗，被原塵深的經紀公司告得就剩褲衩了，欠了一屁股高利貸。”
“這還不止呢，他現在社死地差不多了，到處找不到工作，也不知道躲哪兒撿垃圾吃去了。”
“活該！小貓那麽可愛，怎麽能舍得下手啊！我覺得這跟原塵深脫不了幹系……”
“這誰知道！剛開始網上還全是罵原塵深的，都罵得賊狠，後來突然又開始洗白甩鍋，現在還是代言資源大把，我看他一點兒也沒受影響，真是禍害遺千年！”
“好了好了，咱們不聊明星這些捕風捉影的八卦，在場有粉絲就不好了。”
有個女生哈哈打個圓場，看了眼蘇小酒道：“對了，小酒他喜歡吃——小蘇？你怎麽了？你臉色突然變得好差啊……”
蘇小酒揉捏突突發痛的太陽穴，有點無力地擺擺手：“沒事兒，可能是昨晚熬夜了，腦袋有點疼。”
“我這有藥，要來點嗎？”
“醫療隊應該來了吧？”
“要不今天先回家休息？”
“……”
周圍人争前恐後的關心顯得格外嘈雜，蘇小酒勉強擠出笑：“剛才謝謝各位，小酒知道有這麽多人關心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我？我真沒事兒，先去外面透透氣哈，馬上回來。”
游戲也來不及打，蘇小酒扶着腦袋，腳步略歪斜地快步離開，手心不知何時泌了層薄薄細汗，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那陣突來心悸才稍稍平複了些。
關于上次受傷，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确是代替了布偶貓和祝輕原本在劇情中的炮灰角色——布偶貓的命保住了，祝輕的事業也平穩無事，蘇小酒還因為工傷拿到了十倍積分，這生意穩賺不賠。
就是過程可能有點……其實當晚的事情，蘇小酒記太不清了。
起初還能記得是誰抓貓離開，那些太疼的傷是如何受的，但記憶模糊的速度太快，他現在随便想一下都會頭痛難忍，就像他的本源世界，想不起也憶不得。
蘇小酒只記得跟原燎對視的那一瞬間了。灰蒙蒙的世界剎那褪去灰色迷霧，淡淡月光籠在男人硬朗輪廓，平日總是陰郁晦暗的漆黑眼眸，那時炙亮地猶如普羅米修斯偷來的救世之火，照亮深淵也拉他離潭。
手機在口袋中震了震。
蘇小酒猶豫着抿唇掏出，原燎發了張手機截屏過來，幹淨利落的界面多了個花裏胡哨的突兀游戲圖标。
親親主人：忙，晚上再陪你玩。
蘇小酒一怔，忍不住笑彎了眼眸。
寵物訓練時間不長，只有一個半月，劇組成員再要見面，得等到半個月後的正式拍攝。
蘇小酒兩個身份無縫切換，順利蒙混過關，不知不覺也在途中做了一堆任務，每天都有積分叮當入庫。
但越做任務，蘇小酒反而越開心不起來。
就算刻意拖慢任務進度，小世界完成度也已經緩慢攀升到了75%，或許他很快就要離開。
最後一天的訓練，蘇小酒是變成貓去的，随便跑跑跳跳賣個萌就完成考核，做完後就悶在陪同而來的原燎懷裏一動不動，貓尾巴沒興致地耷拉着，就差把“心情很差”寫腦門上了。
原燎索性提前帶貓離開，跟衆人告了別。
“最近怎麽了？”原燎撐着把傘，給懷裏的臭嬌氣包擋住太陽，攬着貓的胳膊颠了颠。
“咪——”小貓朝他喊了聲，委屈巴巴的。
唉，剛才考核他沒忍住，又做了個任務……這樣可怎麽行啊！
他不想走，還想當貓。
小貓掙紮了幾下，原燎心領神會地松了力道，翹着毛茸大尾巴的小貓動作靈活輕巧，快速順着男人手臂爬到他肩頭。
貓穩穩伏在原燎脖頸旁邊，親昵地用柔軟貓臉頰不停蹭，不知道是在撒嬌還是日常标記。
原燎半垂着眸子偏頭看他，臉上神情淡淡，只在眼底有難以察覺的柔軟笑意：“晚上去吃海鮮刺身。”
“喵！”小貓興奮應了聲，蹭地更加用力，方才的心頭煩悶消減了些。
不管當貓還是當人，魚生都是他的最愛之一，聽到就想流口水。
“我靠，你倆至于嗎？”
走至訓練基地門口，一聲熟悉的咋呼聲音傳來，原燎擡起眼眸。
是多日未見的孫息。
他騎了輛騷包的重型機車，剛才可能是在耍帥自拍，邊塞手機邊朝原燎走來。
孫息熟練地單手卸了頭盔，夾在腋下，蘇小酒這才發現他一腦袋金毛規規矩矩染成了黑色，額頭上的眉釘也取掉，看起來比以前正經地多。
“現在的頭發挺精神的。”原燎瞥了一眼，淡定路過孫大少爺。
孫息哼哼笑了：“切，你這話跟我爸說得一模一樣。我才不管你們老古董的審美，反正少爺今天解放了，明天就去把這玩意兒染成奶奶灰，耳朵上再打個骨釘……哎哎！你別走那麽快啊！”
孫息趕在原燎關車門之前，硬生生把住車門，嘿嘿笑得陽光燦爛：“等等我嘛，少爺可是特地等了一個小時，就想跟小酒玩玩，要不你們回家帶我一個？”
三十分鐘後。
孫息跟着走進店門，墨鏡遮蓋下的眉頭皺緊，警惕地四下打量熱鬧店面，有顧客擡頭看過來，他就趕緊擋住臉，把蘇小酒都給整無語了。
店面很深，原燎提前預定了隔間，兩人一貓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七轉八拐。
進了隔間，孫息才心有餘悸拍拍胸口，小聲嘀咕道：“幸好沒人認出本少爺，要不然今晚一上熱搜，搞得這個店客流量猛增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蘇小酒：“……”根本沒人看他好嗎！
菜品是提前預定，一入座，很快就有服務生傳菜上來。
蘇小酒頓時精神一振，猛地跳上桌子，圍着擺盤精致的肥厚鲑魚片咪咪叫，饞得不停舔嘴，伸爪子扒拉着要啃。
“哎呀！”服務生趕緊伸手驅趕貓，還沒來得及碰到，就被左右兩位客人同時擋了下來。
一身正裝的冷面男人眼眸沉郁幽深，眉頭微擰掃他一眼，服務生立刻意識到自己多管閑事，鞠躬後趕緊離開，找了領班要求換人上菜，免得給客人找不痛快。
兩人都沒跟貓搶，小貓守着盤鲑魚片吃得喉嚨裏直呼嚕，像臺小拖拉機。
“你怎麽吃得這麽香啊？有這麽好吃？”孫息撐着腮垂眸笑，伸手搶了塊蘇小酒剛叼起來的魚片，在炸毛小貓的怒視中慢悠悠蘸了芥末醬油，一口吃掉，砸了幾下嘴：“還行，挺新鮮的。”
“咪！”蘇小酒心眼也就針眼大，被當場搶食，氣得磨牙嚯嚯。
小貓掃視一圈，飛起一腳蹬翻了孫息的橙汁，等孫息反應過來，薄薄上衣早就被澆透了，黏在身上。
孫息愣了愣，噗地笑噴，捂着肚子笑得喘不上氣來，半點兒沒有生氣的樣子。
“小酒啊，怎麽你越幹壞事兒，我越喜歡你呢？”
孫息緩過勁兒來，嘿嘿一聲，狠狠揉了把小貓腦袋。
“喵！”滾你丫的受虐狂！
“我去廁所沖沖。”孫息說着起身，拉開包間門，坐在榻榻米上穿鞋。
不知道聽到什麽，他忽然擡起頭來，動作剎那僵住。
小貓好奇地跳下去，擠在孫息身邊往外看，登時瞳孔地震，說不出話來。
對面兩人正要進包間，其中身材略矮戴着墨鏡的那個人，赫然是原塵深。他挽着一個高大男人的胳膊，瞪着孫息，半張着嘴發不出聲來。
“你……”孫息低啞聲音艱澀無比。
原塵深猛地回神，觸電一般松開手，朝孫息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息哥，我陪朋友吃飯，好巧……”
“喵……”蘇小酒看了眼原燎，本想喊他吃瓜，卻見這人慢斯條理放下茶杯，夾了塊貓剛剛吃剩的魚片，背對着門無動于衷，連眼神都沒轉過來。
像是對未知的外物漠不關心，又像是将一切都了然于胸。
蘇小酒心中犯嘀咕，轉回眼神，同情地看了孫息僵硬背影一眼。
這還染什麽奶奶灰，直接把那玩意兒染成綠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