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嵩淩寺
武瑀家離城鎮有一段距離,我沒次問他“到了沒”他總回答“快了快了”終于,在我第n次問他到了沒的時候,他回了一句“到了。”
怎麽說,這個房子……不小,但是跟武瑀以前的那個宅邸比起來,那也不算大,但是看上去卻十分別致,景致也不錯,正對着一片大湖,湖面上一座座青山坐落在哪裏,映出影子,倒是一個居住的佳所,只是,這邊上沒有別的人家了,寂寞了些。
“嘿,傻站在那裏幹什麽吶,進來進來。”武瑀催促我趕緊進去,這老大粗肯定住哪兒都一樣,武瑀這小子不是一個怎麽會欣賞風景的人,雖然我也不怎麽文藝,但總比他好些。
“我說武瑀,這房子該不會是你挑的吧?”我看這房子裏也不見得有別人,便直接問他道 。
“啊?哦……青竹那小子挑的,這裏荒郊野外的,倒還是清淨,還行還行,就是寂寞了一點兒。”他撓撓頭,笑道。
我就知道,等等,“你和青竹住在一起?”我問道。
“是啊,你有意見?”他挑挑眉,道。“得了,”我拍拍他的肩,“都住一起了,你幹脆就把你那小師妹娶了得了。”
“這都過多久了,你還提?我那時候哪曉得他是個男的,要不我才不發誓娶一個男人為妻呢……”武瑀對這事兒貌似不想再提,“來來來,來喝酒。”他拿出酒罐,招呼我快坐下,我知道,這又是不醉不歸的架勢了。
他和我唠嗑的時候說了很多,他說,烏少義為了知道我從何而來,專門查詢了很多關于古術的書籍,又講了一些這個世界這幾個國家的事情,現在遲國已然是當初的那個小騙子稱帝,據說聲勢浩大,有要把吞并了羅勳國的烏江國搞垮下去的趨勢,邊疆已經開始打仗,但現在已然與他們無關了。
說到這裏,武瑀顯然有些痛心,他曾是羅勳國的一員将領,我看得出,他非常愛自己的國家,但是……但是如今它卻被另一個國家給吞食,給覆蓋,而烏少義……恐怕也是一樣的吧,現在管束統治他的,是他的殺父仇人,吳涵,也許,他不能忘記他的仇恨……這份仇,他遲早有一天會報吧……
武瑀仰頭喝下一杯酒,擡眼又對我道:“還記得蔣一來那小子不?”我點頭,“記得怎麽能忘呢?”
“哈哈,那小子……和尚當得也舒坦,遠離了世俗紛争……而我們卻還在那塵世間的夾縫中尋求生存之路……那小子,也許早就脫離塵世的念想了吧……”
“不一定……”我拿着酒杯,看到清澈的酒裏我臉的倒影,“他肯定也有忘不了的地方,人,或事。”武瑀愣了愣,随即笑了:“也對,至少,他應該還忘不了那個曾經那麽苦苦追尋他的女孩……”
“這麽多年都沒見蔣一來那個忘恩負義的家夥了啊……”武瑀感慨道,“也不知那家夥在寺裏粗茶淡飯受不受得了……不對,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應該早就習慣了吧……他那人,就應該那樣,我覺着吧……他簡直天生就是一塊和尚料……”
我笑做感慨,其實對于我來說,我并沒有覺得我很久沒見蔣一來,畢竟對于我來說,他們的三年只是我的三個月,我忽然覺得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即使我在這裏,他們也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是我能相見的。
我正打算開口說點什麽,卻見武瑀忽然舉起酒杯,搖晃着,眼睛卻好像在遠方,緩緩地,他道:“曾經,我,小将軍,蔣副将,我們都馳騁沙場,為國抱負,不知打下了多少疆山,而現在……國破人亡,物是人非,我現在還在這片曾經生活的城池之中,卻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歸屬感了,它現在也不叫灼廖城了,小将軍也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他也已然不是将軍了,蔣一來早就當了和尚,而我……則什麽都不是了……”說完,武瑀仰頭把酒一飲而盡,我看得出他的傷感,武瑀很少向別人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而我見過兩次,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願意說這些給我聽,我知道,他從來對國家都是忠心耿耿,和烏少義和蔣一來不一樣,他的傷感……我想我也沒資格去體會吧。
武瑀開始說起了胡話,叽裏咕嚕我也不怎麽能聽懂,搖他起來他卻一把把人給抱住在哈哈大笑,這小子平時沒見他發酒瘋發成這樣啊!我心裏叨咕着,正打算把他拖到床上去潑盆水讓他酒醒,手正環過他的腰際,卻聽忽然吱呀一聲,們開了,青竹一身青衫立在門口。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我倆,也不見在花樓中他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讓他臉這麽黑。
“昝赴公子。”他一開口,聲音中就好像含着冰渣子,嗖嗖地向我刺來,“你就在這裏睡吧,武瑀喝醉了,我來照顧他。”
還沒等我開口,他就已經把武瑀接了過去,武瑀則還是嘴裏絮絮不止地說着不知道哪國的鳥語,也沒有半點動作。
等青竹駕着武瑀出去了以後,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桌子,我酒量還是不錯,只是隐隐覺得腦袋有些暈乎,沒像武瑀那個樣子發酒瘋,或許也是因為他興奮異常,話又多的緣故吧……其實,武瑀有時候還是挺細心的。
打了個哈欠,我才想起我出走連招呼都沒跟烏少義打過,現在還沒要住在外面,是不是該跟那小子說一聲?我看了看柔軟的床,便不由自主地倒在了上面,管他呢,反正每次那小子出去都不跟我說,我正在這瞎琢磨個球啊。
借着酒力,我很快便入了夢鄉。
隐隐約約覺得在夢中,有誰在喊我,我四處張望,卻什麽都沒有看見,眼前只有一片黑,我一邊呼喚着誰,卻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可我自己本身卻好像是不受我自己控制一般,一直叫喊這,好像到了聲嘶力竭的地步,讓我覺得有一根線牽挂在我的喉頭,被人死死拉住,我卻想拼命逃開,只覺得喉嚨很疼,然後,這種疼痛漸漸遍布至全身,後來,不知為什麽,這種疼痛感漸漸消失了,只是,我還感覺得到那股力的牽扯。
“你真以為是你自己不痛了嗎?其實,是你漸漸變得沒有感覺了而已。”一個聲音在我耳邊幽幽響起,我開始了猶如迫切求生的魚一樣無規律無章法地絆跳掙紮,我好像還在喊着什麽,但我聽不見,一點也聽不見。
“跟我回去,你不屬于這裏,你來到這裏是個錯誤。”那個聲音好像牽動了我的手臂,開始把我往後拉,我下意識地往回拽,口裏大聲地叫喊,但我怎麽也喊不出。
“啊啊啊啊啊啊!”我幾乎是尖叫着坐了起來,門外有人喊着:“昝赴,你怎麽了?沒事叫什麽?”是武瑀的聲音,我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起身準備去開門,腳一落地,才發現好像已經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氣,險些一個趔趄倒了下去,我極力鎮住步伐,才緩緩走過去開門。
武瑀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看了我,立馬松了一口氣似的,說道:“敲你半天門你不開,結果突然一嗓子喊出來,我還以為你大半晚上見鬼了呢……”
“得得得,你先別說這些。”我擺手打斷他,雖然極力做出鎮靜的樣子,但心裏還是累得夠嗆,與其讓我相信那個夢是一個什麽預兆,我心底還是更願意相信我只是被武瑀這小子大半晚上敲門給吓到了,“說吧,你不好好睡覺,跑我這來做什麽?”
“你先讓我進去……外面冷死了。”說着,武瑀就已經一步踏進了房門,我順手把門給關上了,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今晚在你這睡啊!”這小子也不客氣,剛說完就已經躺倒在了床上。
“我日……你不是被青竹安頓好了嗎?怎麽,還想念哥的溫暖懷抱?”
“滾遠些!”武瑀一邊蓋着被子一邊道:“老子只是不想和青竹那個死犢子睡一起而已。”
“得了吧。”我挑眉,也一個咕嚕鑽進被窩,“他又不會吃了你,人家細皮嫩肉的,看着也比我好看,摸着皮膚也比我細膩,你腦子抽了才來和我睡啊……”
“就湊合着一晚上而已,唉唉唉,快點睡下來,你這一截揭開着可冷死我了。”他把被子往他那邊一扯,叨咕道。
“我日咧,我剛剛捂得熱熱活活的被窩就被你占了你還在那兒說三道四,起來,我要睡那邊。”我一邊扯着被子一邊咬牙切齒道。
折騰了好一會我倆才安靜下來,吹了蠟,我趟在最裏面卻怎麽也不能安穩入睡,其實我還是害怕再次做那種夢,那種夢總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我在瞌睡線邊緣打轉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戳我的背……我日……
“武瑀?”我試探着問在後方的人,“我戳你好久了,你才給我回答,睡得有那麽死嗎?”身後傳來武瑀的聲音,我不禁大松了一口氣,但随即心又提了起來,他說他戳我好久了……但為什麽我現在才感覺到?
之前的那個夢……我的感官……正在漸漸變弱?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你小子又在想什麽?”武瑀在後面不滿叫道,我才緩緩轉過身問他幹什麽。
“我說,我們明天去聳淩寺看看蔣一來吧,這麽久都沒見他了,怪想他的。”他的聲音好像也變弱了似的,我居然需要特別認真聽才聽得清楚他在說什麽,我木納地點點頭,心裏卻什麽都空白了……我……這是…要死了嗎?或是,要消失了嗎?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自打這次穿越回來就屢屢發生這種情況,我其實心裏面早就有所察覺,但是沒怎麽放上心,但現在……
我輾轉着想了好久,最後才決定盡量保持自然,盡量不要讓別人發現……
一夜無眠。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被武瑀叫醒了起來,這家夥今天心情貌似很好地樣子,先是招呼我去吃飯,早飯和青竹一起吃的,但我總覺得武瑀在刻意躲閃青竹,青竹則看着武瑀,一言不發,雖然武瑀毫不吝啬地開啓了他的婆媽模式跟我講了很多,但是我總感覺自己被青竹的目光緊鎖着,渾身不自在。
這頓飯的氣氛十分詭異,至始至終,就武瑀這一個活躍分子,也不知道他是沒看見青竹這個大活人還是怎麽着,反正他除了臨走前和青竹說了一句“我走了”,其餘時間則完全當他不存在。
“我去,你倆啥情況?”走在路上,我問武瑀道。
“能有啥情況,就那樣。”武瑀一邊含糊着我的問話,一邊講着其他的事情,我也看出來這小子是不想和我說,于是我也沒有強求,武瑀嘴巴子還算利索,前一句在說那個,後一句他就可以給你跳到另一根話題上去,和他說話很有趣,不像烏少義,在他面前我很少把話說利索,他話也少,但是也還是有可愛的地方,起碼我和他說話我從不感覺到無聊。
聳淩寺離這裏有相當一段距離,好像是在什麽山上,我不認得路,就只是武瑀在帶着我往一個方向走。
“還要多久?”我問武瑀。
“快了,”他答道:“把這一段路走完,那邊的山你看到了嗎?我們就到那邊的山腳。”
作者有話要說: 天啊,好久沒有更新了,人是不是都走完了……今天來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