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爺費了老大勁做思想工作,才把那東西訓得垂頭喪氣低下去,他委屈的光着屁|股下床,四處轉悠找他家媳婦兒。
司徒在浴室裏,他進去時見她正捧清水洗臉,連忙上前打開鏡子旁邊的隐形櫃門,讨好似地給她看裏面擺放整齊的嶄新毛巾和牙刷,甚至連衛生棉都有——這個房子從選戶型到裝修布置,每件事都由他一手把關,着實費了不少心思,決定每一個細節時都設想過她是否會喜歡。和他想給她的所有東西一樣,是他能做到的最好。
徐承骁從後面抱住她腰,感覺她身體僵了僵,他用溫柔的語氣試探的說:“早餐想吃點什麽?我下去給你買。你洗個澡再睡會兒,現在時間還早呢。”
司徒徐徐把臉浸在冷水裏一會兒,擡起頭時目光已清醒無比,從鏡中看着他,問:“今天怎麽不去跑步了?”
徐承骁小心翼翼的:“恩,還沒去。”
其實,是我想陪陪你。
“我不想吃早餐,你要是下去跑步的話替我買個藥回來。”
徐承骁心裏知道不妙,皺了眉,“什麽藥?!”
她推開腰間環着的手,跨進浴缸裏開了花灑沖洗身體,熱水“嘩”的澆在被他啃得青紫的地方,有些疼,她忍着轉頭對他說:“事後避孕藥——你昨晚沒用套吧?”
浴室裏熱氣升起,徐承骁眼前有些模糊,腦袋後面一根筋吊着似地生疼,他硬忍着,說:“那藥太傷身體了,你昨晚也沒喝多少,就算懷上了也不要緊的。”
“我現在不想要孩子。”司徒幹脆清楚的說,一點沒有順着他話下來的意思,“你不是讓我重新考慮我們的婚姻麽?”
徐承骁被她刺得實在忍不住了,語氣不善的問她:“你現在是故意要惹我生氣呢,還是認真的?”
“我一直都很認真,不像你。”
“那我問你,你昨晚把我當什麽了?”他神情也冷了下來。
“昨晚?我喝多了。你介意?怎麽?難道比起我随便找個人一夜情,你更介意我找你?”
“司徒徐徐,你別仗着我疼你,說話越來越沒分寸!”徐承骁終于被她惹毛了,吼。
“我謝謝你疼我。徐承骁,你疼得我就快生不如死了。”司徒徐徐仰着頭沖熱水,閉着眼睛直冷笑,“好在你還肯給我後悔的機會,我真是謝謝你啊!”
徐承骁永遠也不會知道司徒徐徐有多麽介意他那句話,七十度的伏特加都沖不淡,他當時那冷冷的神情,已經刻在了她心上。
氤氲的熱氣蒸得徐承骁心頭火更旺,越是生氣他越是挑着眉冷冷說:“你心裏不舒服,沖我發火,打我罵我都可以,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們結婚以後你受委屈了我心裏明白。你要是為了孫靖渝,我今天給你一句話:她一輩子是我的家人。你別抓着我的氣話不放,離婚這事你想都別想,我不同意,你就離不了!”
司徒徐徐忽然摔了手裏的花灑,熱水濺在徐承骁身上,他牙關咬得更緊。
“你出去!”她沖他大喊,“你去找你的‘家人’!徐承骁你就是個混蛋!你居然敢威脅我?!”
徐承骁忍無可忍,大步走過去捉了她手腕,關了扭曲着不斷噴水的花灑,他扯條浴巾包住渾身濕透的她,強行把掙紮不休的人抱了出來,丢到床上。
他騎上去牢牢制住她,捏着她通紅的臉一字一句的對她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麽樣子!”
司徒徐徐用力扭臉掙開他手,掙不開,眼淚都被逼出來了,恨恨的看着他眼睛裏披頭亂發的自己,她的聲音直發顫:“我知道!我變得多麽糟糕……我恨你!都是因為你!”
都是因為愛你,我失去了自己。
徐承骁的目光又冷又亮,離得這麽近寒氣逼人的看着她,司徒徐徐覺得自己在那目光下無所遁形,不堪、痛苦。
她是真的很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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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車裏誰也不說話,徐承骁臉上陰雲密布,司徒徐徐則面無表情的看着窗外。好在不久她的電話響了起來,總算打破這壓抑的沉默。
是辛辰:“司徒,你在哪裏?還好嗎?”
司徒徐徐聲音啞了:“我沒事,你在哪兒?我現在去找你。”
“我在醫院,”辛辰報了一個私家醫院的名字,“孟青城住院了。”
司徒心裏一驚,随即便是濃濃的歉疚:“他怎麽了?!”
“你放心吧!他沒事!”辛辰說,“他只是覺得醫院裏安全一點,徐承骁來找他算賬的話急救也方便嘛!”
司徒徐徐這邊低頭默默了一陣,語氣有些苦澀的說:“我會和徐承骁談談,不會再牽累他了,你讓他放心。”
徐承骁聽出來是孟青城的事情,聽她在別人面前像提起陌生人一樣稱呼他“徐承骁”,他心裏更怒,火氣冒得一簇一簇的,方向盤都差點抓碎。她挂了電話,他等着她找他談談呢,就聽她冷聲說:“送我去醫院。如果你有事的話,把我放到前面,我自己打車去。”
徐承骁氣得要吐血了!他能有什麽事?!現在除了她,他還能有什麽事!
窩着怒火把車開到醫院門口,他黑着一張山雨欲來的臉,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準備推門下車,司徒徐徐冷冷的說:“你的前女友都不許我怪罪,孟青城這種路人就更不必受牽連了吧?就像你的‘家人’說的,這是我們自己之間的問題,別遷怒其他人。”
徐承骁怒不可遏:“你護着他?!”
“我這點對路人的同情在你看來都是維護,那你對孫靖渝呢?徐承骁,你就不能推己及人想一想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說完冷着臉推門下車,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醫院。徐承骁看着她纖細的背影不見,心裏恨得無以複加,重重的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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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城确實沒事,唯一的外傷還是被辛辰拖着走擦傷的,躺在私家醫院頂層豪華包間病房帶按摩功能的貴妃榻上,正在吃漂亮的護士小姐給他洗得幹幹淨淨的葡萄。
辛辰把司徒徐徐帶去隔着門看了一眼,拉她出來,說:“你看,他好得很!才不用你擔心呢!”
“……是我連累他了,不來看看心裏總是不安。”
辛辰看她臉色差勁還浮腫,關切的問:“你昨天……和徐承骁吵架了是嗎?”
司徒徐徐苦笑,半晌,說:“他說如果我後悔結婚的話,他不耽誤我。辛辰,我可能會離婚。”
辛辰默了半晌,說:“司徒,徐承骁那麽傲的人,能說出他不耽誤你的話,可見他心裏把你看得高于他。”
“那只是諷刺。”司徒徐徐淡淡的。
“你在生他氣,所以他做什麽你都曲解。司徒,你現在是當局者迷,不如什麽都不要想了,冷靜下來再面對這件事,你們兩個好不容易才結婚的,這麽輕易分手不覺得對不起自己當初嗎?”辛辰難得的正經,說。
司徒徐徐心裏觸動,面上神情黯然,低着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再想想吧。謝謝你辛辰。”
“那你回去想吧!孟青城這裏沒事的,我再待一會兒,言峻就來接我了。”辛辰笑眯眯的。
司徒徐徐看着好友幸福洋溢的臉,心裏又酸又感動,抱了抱辛辰,她決定回家去——不是徐家也不是她自己的小公寓,她現在格外想回到全心全意愛她的人住的那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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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院裏,她一邊爬樓梯一邊打起精神練習笑容。司徒明一開門就看見女兒畫了個大濃妝露着白白的牙齒笑得瘆人得很。
“……吓死爹了!”他瞠目結舌的說,拍拍胸口,側身讓她進來。
司徒徐徐進屋換鞋,鞋櫃上扔着一只棕色的男士皮包,這包是她買的她當然認得,頓時她強顏歡笑的臉一僵,擡頭看向她爹。
司徒明笑眯眯的:“一早就來啦!在這兒幹了一上午活,這會兒陪着你媽去菜場買菜了。你媽嘴裏總不說這個女婿一句好話,心裏其實疼他和疼你差不多,剛我和他過兩招玩玩的,你媽就罵我下手沒輕重,把人拉走了。”
司徒徐徐“哦”了聲,沒再說什麽。
司徒明饒有興趣的等了一會兒,笑了起來,拍拍身邊的沙發說:“好啦!過來坐會兒,告訴爸爸,他哪裏惹你不高興了?要真是他不好,一會兒他回來我們三個人一起揍他!”
司徒徐徐本來心裏矛盾錯雜不知什麽滋味,爸爸這樣輕松又溫和的叫她說出來,她鼻子一下子酸了,眼裏迅速的漫出了眼淚水。司徒明站起來,走過來,像她小時候一樣牽了她手,把她牽到沙發裏坐下,摸摸她腦袋,溫聲說:“你這個傻丫頭,當時那麽喜歡他,都忘啦?”
“爸爸……爸……”司徒徐徐抽噎得說不出話來,倒在司徒明懷裏哭成個淚人,“……我好難過哦……”
“兩個原本不認識的人,各自不同的成長生活了二十多年,忽然之間住在一起,當然有摩擦有争吵,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司徒明攬着女兒笑呵呵的說,“而且你這脾氣啊,你自己都這麽難過了,還能讓他好過了去?我想想承骁都可憐,男人堆裏以一當百有什麽用啊,被你這小脾氣整的,我看他今天來的時候整張臉都是灰撲撲的。”
“爸!”司徒徐徐哭着擡起頭大吼,“不是說好三個人一起揍他!你幹嘛又幫他說話!”
“好了好了,我不幫他!你告訴我,到底為了什麽鬧別扭了?”司徒明安撫女兒。
司徒徐徐大哭了一場又大吼了她爹,這幾日的壓抑委屈憋悶,一下子舒坦多了。擦擦眼淚,她把孫靖渝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徐承骁的前女友,沒有一個人告訴我,我傻了吧唧的把人家當表姐讨好。爸,我心裏就是過不去,一看到徐承骁的臉我就郁悶,他不是我想嫁的人,我嫁錯了,爸爸,我不要他了!”
“不要說氣話!”司徒明刮了刮伏在他膝頭的女兒紅紅的鼻子,“徐承骁又不是橡皮泥捏的人,你想要什麽樣的就把他捏成什麽樣!是我和你媽媽把你教得太自由了,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啊?人是你不顧我們反對要嫁的,這會兒為了個已經沒關系的前女友就不要他了?你當婚姻是小朋友過家家酒啊!”
他用手指順着女兒的頭發,一下一下的,緩聲的說:“承骁這事兒是有處理得不對的地方,怎麽能讓你一個人蒙在鼓裏呢?這件事我得叫他給你個交代,還得向我保證以後這樣再也不這樣,夫妻兩個各自有點過去難免,但是這些影響到現在、未來夫妻關系的,必須交待清楚……不過女兒啊,你呢,心氣太高了,對他對你們的生活都抱有過高的期待,一樣不如你意就不高興了,就委屈了,加起來幾樣都不是你想的那樣,就要翻臉掀桌子……”
司徒徐徐伏在爸爸膝頭,聽爸爸溫和的語氣講着道理,心裏漸漸的平靜,嫌棄極了徐承骁,煩人!來她家做什麽?她現在就想這樣和爸爸聊天,聊很久,直到這麽久以來的不平、委屈、憤怒、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能随着眼淚淌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