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2025年5月9日

董雍緊張地從下往上尋找自己的名字!

第五名……不是。

第四名……不是。

随着名次的越發上升, 他胸腔裏的心髒就仿佛要迸發出來一樣,手掌冰冷雙腿虛軟。

而當終于将目光落到第二名位置之時,卻看見了一個異常眼熟的名字, 董雍猛地瞳孔一縮,剎那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傅玄的想法卻正巧與他相反,幾乎是張貼完榜單的一瞬間, 他的視線就直直看向第一名的方向。

其餘的纨绔子弟也迫不及待地擡起頭, 努力朝最高最顯眼的那個名字看去。

然後,他們便看見了——

第一名……董雍!

董雍?!

等等,董雍是誰來着?!

衆人驚愕在原地,傻傻張大了嘴, 而傅玄更是身體劇烈晃動了下,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再往下一位,第二名,傅玄。

他是……第二名?!

怎麽可能呢!

在場之人瞠目結舌,無不震驚,唐承等人更是險些連呼吸都靜止了。

半晌,才僵硬扭過頭, 大腦一片空白地看向董雍。

在無盡的緊張過後, 看見自己竟然真的是會元的瞬間,董雍的心中便充斥着喜悅激動,但越發冒出的卻是深深的感激之情。

他沒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甚至這一刻也忘記揚眉吐氣好好諷刺一下那些瞧不起的纨绔,而是忽然朝蘇不疑正對身體, 用力拜了下去。

“多謝蘇先生的教誨, 學生不負所托, 将這會元之位為您摘下了。”

說到最後, 聲音已然哽咽,就連眼眶中也浮現出水光。

他想起了自己身為平民被人刁難時,是蘇不疑幫助他解決了困境,如今還幫助他成為了會元,這份大恩大德畢生難忘,無論如何償還也無法表達此刻心中的感激。

沒有蘇不疑,就沒有今日的董雍。

沒有蘇不疑,他也無法開啓輝煌的人生!

蘇不疑微笑看着他拜謝,就如同最尋常的師長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也是你努力的結果。”

“希望你不要因為這成績而驕傲自滿,不過區區會元而已,我傳授你幾分學識就足夠拿下了,沒有什麽可以得意的。”

聽着他的勸誡,董雍想到了這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蘇先生,內心更加恭敬了:“是!學生不會只因會元而驕傲,請先生放心。”

這原本是師徒其樂融融的場景,卻不知為何令在場所有人都內心一陣複雜。

你鼓舞他不要驕傲行,但能不能不要強調什麽幾分學識、區區會元!那他們這些連會元都得不到的人的臉該往哪放啊!

本來高中的人正開心呢,被他這句話一噎,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個屁,看看人家,看看自己,都沒得到會元還好意思慶祝?!

他們的內心忍不住泛起悲涼,竟是失魂落魄站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可能是歷屆以來最安靜的會試放榜,看得張貼完榜單的官差面面相觑十分疑惑。

為何這等大喜之日,都沒有人歡呼雀躍呢?

終于,有人忍不住發出了聲音,可是跟歡呼截然相反,這是不可置信的驚恐聲音。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怎麽會是會元?!”

目光落過去,果然是纨绔之首的唐承。

這唐承本來還一肚子壞水地算計着贏了後該怎麽折騰蘇不疑呢,結果張貼完榜單後,他頓時就傻眼了。

董雍第一?傅玄第二??

他沒看錯吧!

幾次擦了擦眼睛排名都沒有變化,他眼前一黑,差點腳一歪就要暈倒。

還好身後的同窗扶了他一下,才讓他順了口氣,但大腦還是暈乎乎的,幾乎無法理清現實。

但他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董雍理論。

董雍得了會元,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自信了說話也硬氣了:“我為什麽不能是會元!蘇先生手把手地教授我八股知識,我受益匪淺!進步飛快!”

唐承整個人都要折磨瘋了:“但是他只教了你三天啊!就三天!!”

此話一出,也讓那些沒有完全知曉他們打賭事情的圍觀群衆倒吸一口。

什麽?才三天??

他們本以為這董雍怎麽也得學習個一年半載經歷千辛萬苦才能考中會元,結果學習才三天??這不是在逗人吧??才三天能學個屁啊!

面對他們眼中的疑惑,蘇不疑只笑道:“有一個出衆的老師,三天算什麽,就算只有一天,我也可以将他教育成才。”

“當然,也是因為他本身很有天賦很合我心意。”

蘇不疑還不忘誇贊董雍一句,直接令董雍面帶欣喜,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不,都是先生教得好。”

……

沒人願意看這對師徒相互吹捧,心中還是藏有深深的疑惑。

這蘇不疑當真如此恐怖?

一日之內就能教導出一位會元?

這還是人嗎!唯有神仙才能與之相提并論了吧!

蘇不疑見狀,只悠哉道:“還是說你們覺得是考官徇私舞弊,故意給董雍高分,有這種想法的盡管說出來,我一點也不在意,你們也可以現在就去找考官對峙。”

此話一出,瞬間所有人都蔫了,說考官徇私舞弊?他們敢嗎?

到時候找不出證據不說,也只會得罪考官,将來的仕途之路徹底斷了。

就連唐承等人也不敢這麽勇,都面色難看地相互對視一眼,沒有人敢再說話,被蘇不疑這頂帽子扣上,他們都要遭殃。

倒是蕭石忍不住怼了下傅玄,想讓這個最應該出頭的人站出來質疑。

但傅玄只是愣愣地望着榜單的位置,從方才開始就沒有說出一句話,甚至也沒有其他動作。

他身為書院內次次成績第一的天才,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有一天被人壓在下面,而且還是被一個天賦平庸之人壓在下面。

但這足以證明,蘇不疑的實力,蘇不疑的強大,他遠遠不及對方。

除了幾分失意,傅玄心中卻滿是充斥着興趣和趣味,他對從未有過的想法抱有好奇心,甚至想要獲得更多。

他想知道蘇不疑到底是何人,又有着如何淵博的知識!

因此,他的面容重歸平靜,對蘇不疑竟是首次露出了一抹笑容:“是我輸了。”

衆人被這冰山竟然融化的笑容一怔,等到聽到他說什麽後又是一驚。

傅玄他……竟然主動認輸了!

那個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傅玄竟然認輸了!

不可思議!!

充滿驚愕的都是吃瓜群衆,他們除了看戲外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可是唐承等人卻臉色剎那間難看起來,因為如果傅玄主動認輸,不就代表着他們也都輸了嗎!

那他們豈不是……要聽從蘇不疑的命令?!

被這兩個平民踩在腳底下。

這已經不是臉色不好看的事了,是尊嚴都要沒了!

內心相當憤怒不甘。

但蘇不疑卻仿佛能夠聽懂他們的心聲一樣,朗聲道:“諸位既然輸了,就要按照賭約聽從我的命令。還是說諸位身為貴族子弟,卻連小小的賭約都不敢承認嗎?”

這麽被直白指出來,唐承幾人只覺得四周火辣辣的視線朝他們射穿,那目光中蘊藏着鄙夷和不屑,令他們內心充滿窘迫,拒絕這兩個字怎麽也說不出來。

“難不成貴族子弟就能不守信?那我可真是瞧不起他們。”

“就是,還貴族呢,三歲小兒都知道做人要守信,他們仗着權勢就能夠耍賴嗎,簡直無恥!”

這些平民書生平日裏就不喜歡這些貴族,如今見到有機會紛紛開始諷刺嘲笑。

這些言語落在唐承等人的心中,更是宛如千斤之重,壓得他們完全擡不起頭來。

正因為是驕傲矜持的公子哥,他們才不允許被這群平民輕視侮辱,因此,唐承縱使內心多麽不情願,也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不就是聽從蘇不疑的命令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本公子願賭服輸!”

見他這麽說,其餘的纨绔也一個個硬氣地站了出來,就算心裏再慌張,也不敢表現出來。

蘇不疑內心很是滿意,不枉他等了這麽久總算是有成效了,立刻大手一揮:“你們跟我來。”

一衆纨绔在衆人幸災樂禍的表情中跟上。

大家無比好奇他們是要幹什麽,卻又不敢跟過去惹怒他們。

倒是其中有個年紀不大的書生望着蘇不疑離去的背影,忽然一咬牙,追了上去:“蘇先生!”

蘇不疑扭頭看向他:“何事?”

書生臉色漲得通紅,鼓足勇氣道:“既然您說一日就能教導出一位會元,可否請您也教導教導我,我這次……落榜了。”

衆人一聽,不由樂了,原來還真有人相信蘇不疑一日就能教出會元的大話。

他們反正都處于半信半疑的狀态,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歸結于這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不過聽到這書生主動要求指導,也都紛紛好奇起來,如果蘇不疑又教出一位會元,那他們這回可就不得不承認這位蘇先生就是個神仙了!

蘇不疑打量他半晌,只道:“我不可能免費教授你知識。”

書生身體一震,有些為難地低聲道:“我……沒有多少銀子。”

蘇不疑肉眼可見的失望了一陣,又上下打量着他問:“會幹活嗎?”

書生一怔,連忙道:“會!我在家裏幫忙種過地。”

“那也行。”蘇不疑這才颔首,“只要肯幹活,我就破例收下你吧,你叫什麽名字?”

“學生謝文!”謝文臉色猛然浮現喜悅,朝蘇不疑恭敬一拜,“多謝先生成全。”

見謝文這麽輕易就得到了蘇不疑的同意,也有的書生心思活絡起來,既然只學習一日那還怕些什麽,大不了就是去見見世面,反正此事不虧啊。

因此,又有十幾位書生主動出現,懇請蘇不疑教授知識。

确定他們每個人都願意幫忙幹活後,蘇不疑自然不會錯過這麽多免費勞動力,大手一揮全部收了下來。

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往施英發郊外的府邸走去。

這群浩浩蕩蕩的人群驚呆了府邸的下人,連忙有人去向施大人禀告。

一聽蘇不疑帶了一群書生回來,施英發心中一驚,也顧不得躲在書房裏,直接走到了大門前。

“蘇先生,你這是要幹什麽?”

他臉色難看地質問着蘇不疑,這人難道是受不了他的壓迫,帶着人來起義了?

但蘇不疑回答地卻相當有禮貌:“施大人,這些人是我的學生,暫時會借助此地聽我傳授知識,麻煩大人多準備幾個房間。”

“什麽?!”施英發一聽頓時氣不打一出來,你蘇不疑吃我的用我的不給錢就算了,帶着一群人來蹭吃蹭喝,還有臉嗎?!

但他不能主動對蘇不疑發火,只能憤怒地望着身後那些書生,冷笑道:“我的府邸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就憑他們也想邁入我的府邸?做夢!”

此話一出,平民書生因為畏懼官威還好一些,但是唐承等貴族子弟卻瞬間火了。

他們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這施英發還主動撞他們的槍口上,簡直找死!

他們只是需要聽蘇不疑的命令,其他人可管不着。

蘇不疑突然面露緊張,低聲勸道:“施大人,此話太過了,還是快點賠禮道歉吧。”

“給他們賠禮道歉?”施英發眼中透出不屑,“本官可是朝廷命官,為何要給一群窮書生賠禮道歉?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呵。”

這一下,唐承可真就忍不住了,直接眼神陰鸷道:“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官員,竟然敢跟本公子如此說話,你是不想要命了嗎!”

“唐兄!此人欺人太甚!”後面的纨绔也恨恨道,“狗仗人勢,不能輕饒!”

他這口氣十分傲慢,似乎底氣十足,施英發有些驚訝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很快就看出他的衣衫價值不菲,渾身配着金玉配飾,不似一般書生。

聯想到他如此張狂,施英發心中忍不住一跳,沒想到窮書生裏竟然有這樣的人:“這位是……”

“哎。”蘇不疑忍不住嘆息道,“都說讓大人快點賠禮道歉了,你怎麽就不聽呢?”

“實不相瞞,他們幾個雖然是我的學生,但各個來頭都很大,不能輕易招惹啊!”

他指着唐承介紹道:“這位是從三品官員太仆之子。”

又順手一指蕭石:“這位也是從三品官員中郎将之子。”

“還有這位、這位、這位……”一連指了十多個人,都介紹出他們赫赫有名的家世。

如果說施英發剛才還敢驕傲耍耍官威,可此刻卻已經臉色慘白,身體直打哆嗦。

我的天,這些名字,他都聽說過!

這不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嗎,為什麽會在這裏?!還追随在蘇不疑的身後!

完了完了,剛才他竟然不假思索出口辱罵這些貴族,雖然這些貴族暫且沒有官爵,可是其父母可都是他惹不起的啊!

都說纨绔最不講理,他竟然一連串得罪十幾名纨绔,他這已經不是輕易能夠脫罪的了,就算是萬死也不一定能讓這些纨绔消氣啊!

施英發頓時吓到面色如土,手腳冰涼,而蘇不疑就仿佛看不到他的臉色似的,又是一陣無奈地搖頭:“得罪了他們,施大人你可要小心啊。”

雖然他語氣陳懇,但不知為何施英發總覺得他在幸災樂禍。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腦子一轉,當即一拍腦袋開始奉承道:

“哎喲,原來諸位都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公子啊,失敬失敬,對不住了諸位公子!方才我一時憤怒,不小心得罪了諸位公子,其實我說的并不是你們,而是那些沒有眼力見的書生,諸位公子能到我府邸那我府邸真的是蓬荜生輝啊,快請進快請進,誰不讓諸位進我一定重重懲罰他們!”

盡管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在挽回剛才的失誤,但鬼話說的這麽順暢,倒是讓蘇不疑還高看他幾分,起碼這人會左右逢迎,能屈能伸。

唐承鄙夷地看着施英發,這種官員他還真沒少見,就是會睜着眼睛說瞎話奉承自己,呵,虛僞。

連蘇不疑都比不上!

起碼蘇不疑敢作敢當,就是沒有慫過。

但畢竟現在行動受限,鬧翻了也沒有必要,唐承默默将此事記在心中,沒有再多說什麽。

蘇不疑含笑瞥了他們一眼,忽然問道:“被人看低的感覺是不是不好受?”

唐承等人心中颔首,又聽他接下來說道:“被你們貶低的那些平民,也會是如此心情。”

衆人一怔,下意識去看蘇不疑,但蘇不疑卻已經扭過後,趁機對施英發道:“這些人都是一起來的,斷沒有讓一些人進來一些人離去的道理,施大人可願意放他們一起進去啊?”

如果說剛開始施英發還會猶豫厭惡,但現在經過剛才的冒犯,他幾乎是夾着尾巴做人,哪還敢多說什麽,立刻陪笑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快請進,我會親自給公子們接風。”

一行大概三十多人,這才終于進入府中。

唐承等人也不客氣,來到府邸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逍遙自在,好吃好喝都不停。

但他們心中卻有疑惑,難不成蘇不疑讓他們過來就是來享福的,此人可沒有這麽善良吧!

果不其然,他們想的沒有錯,翌日清晨,蘇不疑就将三十多人一一叫起,讓他們來到一大片還沒翻整的土地,然後将農具丢給他們。

唐承一看這寸土不生的地方就有些預感不好,而随着蘇不疑讓他們翻整土地播種種子的命令,這群富貴的公子哥們一個個臉都綠了。

“什麽,你是想讓我幹農活?這等鄙夷之事……這這,你是在侮辱我們!”

“太過分了!我長這麽大還沒受過這等委屈!”

“你是想要折磨我們?我們寧死不從!”

看着一個個理直氣壯反駁的纨绔們,蘇不疑的眼神漸冷,冷笑道:“你們遵循賭注,要聽我的命令,怎麽?這麽快就忘記了?”

“……”唐承等人一陣語塞,卻狡辯道,“反正這農活本公子幹不了!愛讓誰來誰來。”

“是嗎?”蘇不疑悠悠道,“連傅玄都能幹得了這農活,你們怎麽幹不了。”

“什麽?!”衆人一驚,立刻往身側看去,卻見傅玄不知何時已經走下農田,不發一言地按照指示幹活,态度非常認真。

蕭石急了:“傅玄,你怎麽真的去幹活了?!”

傅玄卻蹙眉疑惑道:“願賭服輸,有什麽問題?”

衆人:“……”

這等于往他們胸口插上利刃,唐承等人捂着心髒,都有些疼。

而蘇不疑在後面繼續捅他們刀子:“明白了,原來你們都不如傅玄。”

“我還以為幾位公子敢做敢當,心中佩服,沒想到竟連個小小的傅玄都不如,就這還成天挖苦傅玄呢,他敢做農活,你們敢嗎?”

……這一通激将法讓唐承等人頓時面紅耳赤,心中波瀾起伏。

要讓他們親口承認不如傅玄?那個私生子??

還不如殺了他們呢!

再加上蘇不疑那看不起他的鄙夷目光,更是往傷口上撒鹽。

不行,人活在世上不蒸饅頭争口氣!他們不能認輸!

唐承等人最後還是咬着牙拿起了農具,聽從蘇不疑的命令耕種,只不過力度都充滿殺氣,像是将這土地當成了蘇不疑本人在刨。

而後面跟随蘇不疑的那群書生就乖巧多了,即使沒有強制命令,也都一個一個都拿起農具開坑。

然而只幹活一上午,他們就累得叫苦連天,別說是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就連書生們也幹不了這麽高強度的農活。

有些書生們實在堅持不住,只能羞愧離去,看着他們潇灑離開的背影,唐承等人異常羨慕,他們也想走啊!

“你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們?”中午休息的時候,唐承等人累得連路都走不了了,只能沒有形象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氣,眼睛瞪向蘇不疑質問道,“這些活讓下人幹不就行了?”

相比他們,蘇不疑過的那叫一個輕松快樂,直接那把躺椅放在旁邊,躺在上面監督他們幹活。

這種強烈的對比也讓唐承等人心中嫉妒。

蘇不疑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只道:“你看我一窮二白,哪來的什麽下人呢?”

唐承疑惑:“那個施英發呢,用他家的下人不就行了。”

“哎,我是寄人籬下。”蘇不疑卻嘆息一口氣,“哪能支使得動官老爺呢?”

唐承懂了,忍不住露出諷刺的笑容:“原來你也知道你身份卑微啊。”

“是啊。”蘇不疑無辜笑道,“如若不是這樣,我又怎麽會千方百計地将你們給綁過來呢。這下不就又有人幫我幹活了嗎?”

唐承:“……”

深呼吸一口氣,唐承險些氣的肝疼。

指使不動一個七品小官,就拿他們這些貴族子弟來充當勞動力,好樣的,你可真是好樣的啊!

随即心中又有些怨恨起施英發,要是這人痛快讓人開墾土地,他們怎麽可能會到這裏受罪!

果然回去後還是讓父親給他參上一本吧!

倒是楊浩忽然腦筋一動:“那若是我們能讓那些下人來幹活,豈不是就不需要親自幹了?”

唐承等人立刻眼睛一亮。

蘇不疑微笑打斷他們的歪腦筋:“想得倒挺美。”

“能讓他們來自然是好事,可以減少你們的工作負擔,但你們還是要幹活的。”

楊浩的表情瞬間就垮了下去:“那這得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蘇不疑掐指一算:“也不用太長時間,大概一個月你們就可以走了。”

“……一個月???”

衆人啞口無言,臉頓時黑了。

蒼天啊,還不如殺了他們吧!

一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完全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習慣。

在經歷漫長的播種挑水施肥除蟲作業後,唐承等人竟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他們的皮膚變得黝黑,但手臂卻長出了肌肉,臉上越發精神,體力也變得好了。

白天耕田,晚上他們也可以跟随着一衆書生聽蘇不疑的授課。

本來蘇不疑的課他們是不屑去聽的,但是偶然聽了那麽一兩句,就被蘇不疑的幽默風趣給迷住了,然後就準時準點地守在房間裏,等待着蘇不疑的講解。

蘇不疑這次沒有選擇一步登天的方式,而是踏踏實實地給所有書生做着講解,而且幾乎每隔三天就來要一次八股,用題海戰術讓他們習慣八股的技術。

蘇不疑常說,八股只是考試的一種途徑,不要太過重視,只要努力的刷題,沒日沒夜的刷題,肯定能夠取得好成績!

盡管一開始許多書生都不相信,但是嘗試了幾次八股刷題戰術後,他們竟真的覺得自己的能力上升了,也就更加聽從蘇不疑的要求。

有的人本來只是想要留一兩天學學習,抱抱佛腳,但一不留神就留個一個多月,且确确實實發現自己進步了。

就連唐承等纨绔也覺得如此,不只是學問,身體素質和對農業的知識也同樣增長了不少。

現在唐承可以對種田一事侃侃而談,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這些人也從一開始的厭惡憤怒,變得越發平靜,甚至開始享受起這裏的田園生活。

他們在這裏體會到了充實,體會到了快樂,那是跟做纨绔時虛假的快樂不一樣,真正屬于他們的東西。

越發覺得這裏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與快樂。

家中父母命令他們回去時,也從蘇不疑的皮鞭威脅到了現在的直接拒絕,都表示有始有終願意留在此處。

而傅玄此人似乎也有很大的改變,最大的改變是成天跟在蘇不疑的屁股後面問東問西,趕上十萬個為什麽了。

蘇不疑每日都頭疼不已,但是面對傅玄那越來越有求知欲閃閃發光的眼睛,他還不好拒絕對方。

他是個書生,傳道授業是他心底的渴望。

在約定好的一個月後,昭王爺也快馬加鞭從淩安返回,第一件事就是親自前往農田檢查情況。

施英發在知道齊桓的回歸後,第一個去城門迎接,臉上的欣喜快要溢出來:“王爺,您回來了!”

“嗯。”然而齊桓卻只是随便點了點頭,就連忙問道,“蘇先生呢?”

施英發的笑容直接凝固在臉上,這一個月他努力地給蘇不疑使絆子,不讓他們種田,可是蘇不疑卻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貴族子弟,并強制要求他們都留下來幹活。

這施英發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貴族在地裏幹活、他什麽都不幹呢!

因此,他只好将之前的下屬重新派到田地裏幫忙,而且為了給唐承他們留下好印象,也不惜親自下田播種了下。

那天晚上他累得腰都直不起來,疼了好幾天……這一切都因為該死的蘇不疑。

“蘇先生還在照料農田。”

“哦?”齊桓的臉上布滿了興趣,“已經成功栽培出來了嗎?”

“這……”施英發面上猶豫,心中卻恨不得大笑三聲。

他一直在監督着農田,就怕一個月內蘇不疑真的搞出什麽東西來,結果呢整個一大片農田在精心的照料下仍舊只有一大片的綠葉,上面什麽果實都沒有,這便終于安心了。

蘇不疑,也不過如此嘛!

“恕屬下直言……還沒有成果。”他裝作為難,慢吞吞地說出口,果然看見了齊桓那遺憾的神色。

“不過屬下覺得,在一個月內成功栽培出糧食那才是天方夜談,沒有成果很正常。”施英發趁機添油加醋道,“雖然不知道為何蘇先生如此有自信,但是人的力量畢竟有限,天下又怎麽會有那種神物存在呢,王爺還是不太過期待比較好。”

齊桓沉默一陣,點頭道:“也是。”

正如蘇不疑之前所說,現在整個大魏的大旱已經持續了将近兩個月了,還一滴雨都沒有下。

齊桓雖然已經下令儲備糧食,但糧食的數量解救萬民還是遠遠不夠,他便不由得将希望落在蘇不疑的身上。

——既然能夠算出大旱持續的天數,那麽解決大旱的對策也一定可以做到。

可是當齊桓信心滿滿地回到京城時,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消息。

心中不說失望是不可能的。

但他還是打起精神,決定先跟蘇先生見面再說。

而等他跟随施英發終于來到郊外的府邸後,竟遠遠就看見一個穿着貴氣之人府邸門口大喊道:

“大膽!老夫可是堂堂太仆!為何不讓老夫進去!”

“再攔老夫一下,老夫就要将此事參上朝廷,你們都脫不了幹系!”

施英發心中一驚,感到大事不妙,而齊桓卻蹙了下眉,不知道太仆為何會出現在自己部下的府邸,而且态度還特別不好。

“唐大人。”他三兩步走過去,主動朝太仆行禮道,“您怎麽會在此地?”

老者聞言這才回過頭,臉上猶帶着怒氣。

他雖然年紀略大,卻精神煥發,走路生風,連氣勢都是頂尖的強勢,但是見到昭王爺來臨,他還是強壓着怒火,行禮道:“見過王爺,老夫為何會在這裏,不如先問問您身邊的施大人吧!”

一雙冷目狠狠瞪向施英發,直讓施英發叫苦不疊,感受到身側王爺質問的眼神,他立刻解釋道:“此事跟屬下沒關系啊,都是蘇先生做的!”

“蘇先生?”齊桓更加謹慎起來,難不成蘇先生暗中做了什麽準備暴露了,“他幹什麽了?”

施英發道:“他、他将貴族子弟通通綁到了屬下的府邸……逼着他們幹活讀書,受盡了苦啊!”

“……什麽?”

齊桓徹底迷茫了。

這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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