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少年傷得有些重,林姝憂心忡忡,要是沒有自己,他何至于受傷?
吃過午飯沒多久,林姝就開始鬧肚子疼,哭唧唧的找到何老師請假。
何老師吓得要送她去醫院,結果女孩一指遠處埋頭敲手機的葉碩:“他跟我去吧,正好上午打蛇的時候他也受了點傷,我們一起去醫院就好,他也順便上點藥。”
何老師看一眼滿山亂竄的猴崽子們,也有些不放心,權衡了一下,叫少年:“葉碩,過來一下。”
少年揣回手機,走到何老師面前:“怎麽了?”
何老師指指林姝:“林姝肚子痛,可能吃了不幹淨的東西,你陪她去醫院看看,看完直接回家,不用來了。”
林姝抱着肚子,小臉哭唧唧。
少年皺眉:“都吃一樣的飯菜,我們怎麽沒事?”想了一下,又問:“該不是你的腸炎又犯了吧”
林姝愣了愣,随即輕呼一聲:“好像是诶。”
少年:“……”這特麽什麽體質?不是吃了半口袋酸棗麽?人家吃了就能好,到她這兒怎麽就不管用了?簡直枉費自己爬一場的樹!
雖有不滿,少年還是帶着她回縣城。
女孩捂着肚子,一路小聲哎哎,他卻總覺得那聲氣有些怪,就跟她最初讀課文似的,不帶任何感情,假的很。
果然,走出野炊地的視線範圍,女孩立馬直起身子:“我好了。”
這特麽!又想鬧哪樣?少年居高臨下睨着她:“又鬧什麽幺蛾子呢?”
女孩癟癟小嘴,半仰着頭看他:“廖凱說你的傷有點重,光敷草藥哪行啊?我們去醫院吧,讓我表叔給你看看。”
少年躁郁的神情緩了緩,他冷冷的睨了女孩一眼:“不需要。”說完,手揣褲兜轉身就走,那樣子,桀骜得很。
女孩急了,一把捉住少年的手:“你聽我一次好不好?”
少年低頭,看那捉住自己不放的小手,蹙眉:“放開!”
女孩很固執,幹脆将兩只手都用上,緊緊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跟他比簡直太小了,兩只手才勉強将他單手握住,他的手骨節分明,有些細長。
女孩的手也白,是那種瓷白,皮。肉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見那種,但她的手很軟,手指不長,整個手小巧得很,還有些肉肉的,握在手裏很舒服。
但他不想去醫院是真的,腰上的傷于他而言不過皮。肉傷,不至于往醫院跑,他毫不留情的用力掰開女孩的手指。
結果女孩瞬間揪住他衣服不放。
少年這才算真正領教了她的犟性。
他能撥開她的左手,但她右手很快纏上來,撥開她的右手,她又換左手纏上來,女孩也不說話,就那麽默默揪住她衣服不放,睜着圓溜溜的杏眼一臉的固執。
少年又好氣又好笑,腰上的傷到底還是會疼的,折騰久了,他也煩躁,沉着眉眼語氣裏不自覺的換上躁戾:“你起開!”
這是新年以來他從未對女孩有過的狀态。
女孩幹脆揪住他的衣服蹲到地上,也不看他,自動屏蔽他的壞脾氣,噘着小嘴吧啦吧啦:“不去醫院不行。你懂得多應該知道,傷口處理不好容易感染,萬一不小心得了破傷風敗血症怎麽辦?何況現在是五月底了,天氣越來越熱,稍不注意傷口就會潰爛的。”
這特麽真是!
她乖起來的時候你招架不住,牛性起來,你也招架不住!
他忽然記起年前她落水那次,他曾很兇的讓她去醫院開感冒藥,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女孩對他倒是不兇,可這軟綿綿的方式,還不如兇點的好。
這要換一個人,他早一腳踹飛三米遠了,還能保證對方不會傷筋動骨。
可這姑娘,他愣是在心裏比劃了半天,不知如何下腳!
從來引以為傲的自信和果敢,這一刻竟蕩然無存,誰特麽相信?他葉小将軍有一天也會慫到不敢賭!
少年認命的閉了閉眼睛,伸手拽女孩的胳膊:“你起來,老子去。”
女孩蹲在地上不動,揚起腦袋不确定的問:“真的?”
“真的。”少年将躁戾壓了又壓,盡量平和的回答。
“那快走。”女孩瞬間活血,揪住他衣服的手依舊沒松,拉着他往前走。
葉碩:“……”粘人的小妖精?
少年已被磨到沒脾氣,一路遷就着女孩的腳步到了縣醫院。
女孩揪住他的衣服半刻不曾松懈,将他拉到張醫生的診室:“表叔你快給他看看,受傷了。”
張醫生無奈:“小姝啊,我是內科醫生,你上次得腸炎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了呀,外科出門左轉。”
女孩有些不講理:“去年我被人扭傷不也是你看的嗎?”
張醫生哭笑不得:“那是因為你來得晚,只有我一個坐班醫生,又不是什麽大問題,自然不需要通知對診的醫生過來。”
女孩終于将少年帶到隔壁外科室去了。
張醫生緊随其後,到了隔壁直接說:“這是我小侄女的同學,辛苦劉醫生了。”
劉醫生戴着一只口罩,臉都被捂了大半,只看到兩只眼睛,還算溫和,聞言對女孩點點頭:“沒事沒事,小姑娘去挂號,我先幫你同學看。”
林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進來都沒挂號,還好表叔細心,不然真尴尬。
林姝去大廳挂號了。
劉醫生便問少年:“傷哪裏了?”
少年指指後腰:“腰上。”
劉醫生便示意他坐到窗戶邊對光的位置,撩起他的衣服查看傷情。
待看到草藥敷在傷口,忍不住點點頭:“還算聰明,即時處理的不錯。”
張醫生也偏着腦袋瞥了一眼,問:“小姝給你敷的?你這怎麽傷的?”
少年實話實說:“她找的草藥,一個男同學幫我敷的,傷是背篼底的竹片刮的。”
“你這是背着背篼在地上滾圈了嗎?傷成這樣。”劉醫生一邊替他清理傷口,一邊玩笑着問。
少年淡淡道:“差不多。”
林姝挂完號回來,在門外瞟到少年的傷,心裏一陣難過,那麽長那麽深一道口子,得多疼啊!他當時居然還沒事兒人似的,将柴禾背回竈邊。
等劉醫生替他清理完傷口重新上藥包紮好出來的時候,他看到女孩坐在走廊塑膠椅上,情緒低落,一臉自責的樣子。
他上前,将手裏的藥袋子往女孩懷裏一扔:“想什麽呢?走了。”
女孩趕緊站起來,拎起藥跟他出了醫院大門。
走出大門,女孩小聲問:“還痛不痛?”
少年蹙眉:“芝麻大點傷,痛什麽痛?”
說完,沒聽見女孩聲響,他側頭看過去,小姑娘正擡衣袖擦眼淚!
“你幹嘛?”他又想發脾氣了。
女孩嘴一癟,吸吸鼻子:“我就是覺得自己好沒用,總是連累你受傷。”
林姝覺得心裏難受,她那麽在意、那麽喜歡的少年,卻總因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傷,如此下去,她真怕将來不是她救他,而是他因為她把命丢了。
她想不得他出事,一想就錐心刺骨的痛!
少年見他難受,真心覺得再給自己傷重點換她開心也好,猶豫了半分鐘,他走到女孩面前,半彎下腰,靠近她耳畔小聲說:“老子護着你心裏歡喜。”
女孩兀自難受,也沒反應過來剛剛少年說了什麽,又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可你總受傷。”
少年嗤笑一聲:“這算個屁的傷,老子從小到大不知道挨了親爹多少拳頭,跟這個比起來,啥都不是。”
女孩意外的擡起眼眸,眼睫還被淚濕粘在一起:“你爸爸這麽兇嗎?”
“嗯,動不動對老子拳打腳踢的,老子的本事就是這麽練出來的,不僅抗打,也會打。”少年直起腰,一本正經将自家老爹對自己的磨煉說得如斯可怕。
後果就是,某一天他想帶心肝寶貝見家長的時候,他的心肝寶貝各種搪塞,最後逼不得已見他爹的當場揪住自己衣袖躲背後,看都不敢看他那霸氣威儀的爹。
女孩終于被引開了話題不再哭了。
兩人默默走到正街,小姑娘忽然跑到他面前,滿臉驚喜:“你之前說護着我心裏歡喜是嗎?”
葉碩:“……”這麽長的反射弧,真的是頭回見。
他眯了眯眼,問:“養過寵物嗎?貓狗之類的?”
女孩搖頭:“沒有。野雞算嗎?你過年逮的那只野雞,我還養着呢。”
“你很喜歡啊?”他問。
女孩點頭:“喜歡,很漂亮,而且是你送的。”
少年點點頭:“我小時候養過一只兔子,跟你很像,誰欺負它了我都要欺負回來,懂?”
女孩茫然。
他便繼續說:“誰要是欺負你養的漂亮野雞,你會護着嗎啊?”
女孩總算反應過來,瞪着眼睛看他:“你拿我跟兔子比!”
少年輕笑一聲,快步走到前面,真是好久沒這麽好心情了。
林姝郁悶得很,搞半天,自己在少年眼裏就是個寵物般的存在!這都是什麽貴族少年的惡趣味?
唉!要拿下這只禍害的任務還很艱巨啊!路漫漫……
垂着腦袋走到老糧站附近,忽然想起少年的傷在後腰,得有人幫忙換藥才行,遂甩開那點小郁悶,喊他:“明天換藥我幫你。”
少年背對着她音色清涼的應了聲:“好,自己回去吧。”
女孩便順着糧站外牆轉彎回去了。
次日,林姝小同學活蹦亂跳的回到教室,被劉知一眼識破她的小陰謀,戳戳她的腦門:“現在能耐了啊,都學會撒謊了,你還我那個傻萌傻萌的姝姝!”
女孩沖她吐吐舌頭,一頭紮進書海。
葉碩以為,答應讓女孩幫自己換藥是敷衍她罷了,卻不想,晚自習下學,女孩一路緊跟加提醒,非要給自己換藥。
然後,他就受了二茬罪,個中滋味實在不好啓齒,少年很不想承認自己差點讓這姑娘折磨瘋了……
自此後,少年開始十分愛惜自己,尤其是在保護女孩的事情上,他是小心又小心,生怕自己哪裏磕着碰着再“遭她的罪”~
這學期的時間對林姝來說,過得尤其的快。
野炊活動之後,各科老師加緊了課業教授和練習,只因期末考後就要根據成績分文理科。
林姝每天拼了命的學,人家十分努力,她得百分努力,即便如此,她的理科成績依舊不理想,每每能及格,理科老師們都會覺得異常欣慰。
好在,她的語文和英語一直很平穩,史政地也算争氣,單科排名,某些科目上她的名字總是離葉碩不遠的。
越到期末的時候,林姝為了學習,連稍微撩一撩少年的機會都找不到了,好在兩人最後兩周是同桌,這才讓她時常磨磨蹭蹭的從少年身上揩點油給自己增加學習動力。
作者有話要說:
葉小将軍乃神人也!
要過年了,想要加更的孩紙請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