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開始的時候,女孩小臉紅撲撲的窩在沙發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電視屏幕。
遇到輕松搞笑的小品相聲類節目,她便咯咯咯的笑,惹得旁邊總是冷面的少年也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女孩掐着時間,看還有幾分鐘就到零點了,急吼吼的起身,往樓上跑:“快快快,時間到了,我們去放大煙花!”
少年起身,從小書桌邊的大黑包裏掏出一只紙袋拎在手裏,一只被他随身攜帶了快四個月的紙袋。
女孩看了眼,問:“那是什麽?你也準備了煙花麽?”
少年神色如常:“不是,等會你就知道了。”
林姝現在一心只想趕緊在零點準時點燃煙火,這是她同葉碩一起過的第一個春節,很有紀念意義的,儀式絕不能少。
這麽想着,便沒計較,匆匆往樓頂跑了。
當樓下傳來電視機裏的倒數時,女孩捏着長香,嚴陣以待的守在煙花引線前面。
少年瞥了她一眼,這姑娘的架勢,着實不像膽小的!
倒數到六的時候,女孩果斷将香伸到引線前,看着引線滋滋冒火花,她趕緊退開幾步,捂着臉等煙火升空炸開花。
幾秒鐘的時間,引線燃盡,鞋盒大小的箱子裏噗一聲竄出不明物,轉瞬間,半空中嘭一聲炸開五顏六色的花火。
女孩仰着小臉,一副向往的神情。
煙火還在繼續升空、爆炸、開花!
少年沖她招手:“過來。”
女孩乖巧的走到少年身邊,見他從手裏的紙袋裏拿出一根正紅色的圍巾:“新年禮物。”他說。
女孩眼神晶亮,眉眼彎彎,露出幾顆貝齒:“專門給我準備的嗎?”
少年頓了一下:“不是,給我妹妹準備的,沒回去,就送你了。”
林姝皺皺小鼻子,妹妹?她記得他沒有妹妹啊,重生一回連最基本的人物關系都變了嗎?
少年低頭,将圍巾圍在她脖子上,動作很輕柔。
女孩圓嘟嘟的小臉被煙花映得五彩斑斓的,有些滑稽,但眼裏的神采卻遮不住。
她半仰着頭,很專注的看着少年,唇瓣晶瑩泛着光澤,看起來像果凍。他又聞到女孩獨有的馨香了,勾得他體內血脈沸騰,心底的躁意竄上來。
他無意識的掐着女孩細細的脖頸,像被蠱。惑着,一點一點低頭靠近……
煙火燃盡,天幕瞬間黑下來,四周一片寂靜。
遠處不知誰家的煙花忽然再次炸起一聲巨響,少年回神,猛地收手,聲音有些低啞:“放完了,下去吧。”
女孩卻抓住他的衣角,慢慢靠近,嗓音軟軟,像撒嬌:“抱抱我好不好?”
少年将臉上的躁意鎮入心底,果決的轉身:“很晚了,下去吧。”
他知道,若他伸手,必定一發不可收拾,女孩兒于他誘。惑力太大,體內狼血沸騰,是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他現在身體裏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想親她,想要發。洩!
他猶記得父親曾說過的一句話:身為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身體的欲。望都控制不了,跟禽。獸有何區別?又談何成大事?
他是成年人,她卻未成年,她不懂利害,他不能跟着糊塗,尤其,她是他放在心上最柔軟那方土地上珍視的寶貝。
聰明的少年早已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卻依舊苦惱,只因對方未成年。
他只能這樣眼巴巴的守着、護着!
女孩兒很失望,站在原地磨蹭了半分鐘,垂着腦袋下樓,小手緊緊攥着少年親手替她裹上的圍巾,真是諷刺呵!
她以為,他已經有所改變,卻不想依舊那麽冷冰冰木得感情,她如此卑微的請求,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的氛圍,他依舊可以冷冷的拒絕。
永遠是她認知裏那個冷心冷情的人。
林姝下樓的時候,少年已經進了洗浴室,門被反鎖了,裏面傳來嘩嘩的水聲。
她窩在沙發角落,捧着手機玩兒俄羅斯方塊,心情依舊低落。
游戲從俄羅斯方塊換成貪吃蛇,又從貪吃蛇換成推箱子……
所有游戲都被她心不在焉的輪了個遍,少年終于出來了。
經過客廳的時候,他說:“很晚了,趕緊睡。”
女孩輕輕的哦了一聲,去洗漱。
她有些好奇,洗浴室居然沒有一絲水霧,空氣裏甚至泛着絲絲涼氣,心底感嘆了一句,少年在這大冷的天,居然用涼水沖澡的強悍,沒做多想。
大年初一。
女孩穿了一件非常喜慶的大紅色棉服,棉服長到小腿的位置,将她整個裹在裏面,看起來像個紅色的火球。
她脖子上圍着那根少年送的新年禮物,和棉服的顏色融為一體,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昨夜的失落早已不複存在,她又恢複了那個溫軟又活潑的性子。
女孩在廚房搓湯圓,她很認真的數着個數,算着少年能吃幾個,自己能吃幾個,以免剩下的浪費。
少年走近,伸手将她額邊發絲上的白色糯米粉捋幹淨,坐到竈膛前面添柴,很自然的動作。
兩人吃過早飯,女孩嗓音軟軟的邀請他一起去村裏長輩家玩耍。
少年沒拒絕。
不過,到了現場,他有些驚訝。
女孩所謂的玩耍,居然是看老年人打牌。
而且,那些老人們手中的“牌”,他從未見過,長長的紙片,小學生直尺那樣的長短和寬度,牌上沒有數字,只有或紅或黑的橢圓形點點。
女孩很開心的蹭到一個老者身邊,牽着老者的衣袖乖巧的喊了聲:“二爺爺,新年好啊!”
老者笑眯眯的點頭:“好好好,小姝也好,今年還站爺爺啊?”
女孩點頭:“當然了。”
旁邊一位頭發都銀白的老者開玩笑:“小姝啊,你這丫頭太偏心了,年年守着你二爺爺,今年你要是過來四爺爺這邊,無論輸贏,四爺爺今天都給你封紅包。”
女孩笑嘻嘻拎起水壺,給銀發老人添了一杯茶:“四爺爺說笑了,孫女兒怎好要您的錢?咱們還是牌桌上見真章,輸贏都是自己的,誰也不欠誰。”
四爺爺呵呵笑了笑:“你這丫頭是個福星,挨着誰誰贏,你過來讓四爺爺贏幾回,中午讓你嬸嬸做好吃的給你送過來。”
女孩放下水壺,回到二爺爺身邊,挽着老者的胳膊:“我還跟二爺爺,二爺爺家的飯更好吃。”說完,沖桌上幾位老者擠眉弄眼的做鬼臉。
二爺爺拍拍她的手:“你這丫頭,對爺爺們太沒禮了。”
女孩便又轉頭沖他做鬼臉,那樣子,乖的不行。
少年單手插在褲兜裏,看着她在幾位老者面前撒嬌賣乖,恨不得将人拽回來。
然後,少年才知道,這丫頭并不是自己上陣出牌,只是拿錢出來押碼,而且只押二爺爺。
少年看了幾個來回,發現一桌老者,就數二爺爺最精明,運籌帷幄的算計一桌子人,還時不時的同女孩交換眼神。
不到一個小時,女孩便贏了約莫百十來塊錢,笑得眉眼彎彎的給全桌老人端茶倒水。
這會兒,牌桌周圍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圍了許多人,不論小孩大人,都往各自看好的老者面前押碼,輸的贏的都有,周圍嘻嘻哈哈熱鬧得不行。
忽然,有個圓臉婦人在喊:“這不是那天給咱們送雞的孩子嗎?會打牌不?要不要組一局?”
少年詫異的看着那個當初自稱是女孩三嬸的婦人,
難得的顯出些局促來,擺擺手:“不了,我不會。”
婦人便将面前的瓜子抓了一把塞給他:“吃瓜子兒,別傻站着啊,看好誰,押碼,今兒過年,嬸嬸給你出本錢。”
說完,豪氣的從衣兜裏摸出一張二十的塞到少年手裏:“你是大城市來的,這點小錢也就讓你跟着大家樂一樂,別嫌棄。”
少年哭笑不得,求助的看向女孩,如此“強勢”的示好,他招架不來。
女孩擠到他身邊,眉開眼笑的對三嬸說:“謝謝三嬸啦,等我們贏了錢分你一半。”說完,拉着他擠回二爺爺身後,将錢拍到桌上,繼續押碼。
異常歡樂的“賭局”持續到十一點。
期間好幾次,少年都随着最後的翻牌情不自禁的驚呼。
一個被女孩叫做大爺的老者起身:“不打了不打了,回去吃飯,下午再來。”
林姝抱着面前一堆散錢,揶揄的笑:“大爺是怕大娘怪你輸錢吧,你放心,今兒過年,我大娘才不會跟你置氣呢。”
大爺擡手作勢要打她腦門,被四爺爺擋開,只能叉着腰氣哼哼的嚷:“你這小丫頭,敢排擠大爺了,看我不跟林若偉說道說道,讓他好好管教你這無法無天的小丫頭!”
女孩的快樂顯而易見,她捧着一堆散錢,動作奇快的整理出來,沖二爺爺擠眼睛:“二爺爺,我贏了四百一十五塊!”
少年咂舌,誰能想到,這丫頭用了區區五塊做底,半天時間就贏了四百多!
而且,他剛剛粗略算了一下,一桌四個人出牌,押碼的都有二十幾人,整個賭局資金總流不過千把塊錢,她一個人簡直獨占鳌頭!
女孩歪着腦袋,朝他手邊看了看,很自然的将他手中的錢接過去數了數,最後開心道:“你也贏了一百六十多,分一半給三嬸嬸,還有得賺。”
一大堆人,最後清點出來,輸的最多就是那個大爺,輸了兩百零五,其餘的有輸幾十的,一百多的,也有贏百十來塊的,卻都是少數,就女孩膽大,經常兩倍三倍的押,所以,也數她贏得最多。
少年便在心底确定了,這姑娘是真大膽!
牌局散了,鄉鄰們紛紛往女孩手裏塞東西,什麽桔子蘋果梨,甘蔗瓜子糖,還有香腸臘肉之類,可謂應有盡有,不過無一例外的都是一個意思:讓那個城裏來的孩子嘗嘗,人家一個人到咱們這窮鄉裏過年怪不容易的……
女孩空着手出去,滿載而歸,抱着一個籮筐,累得小臉通紅。
下午,劉知找上門來:“你早上怎麽不來叫我啊?一個人贏那麽多你也好意思?”
女孩開心的抱住她轉了兩圈:“開門紅啊劉知,今天年初一,我今年運勢鐵定勢不可擋!”
劉知在她腦門上拍了一下:“你哪年運勢不是勢不可擋了?走,再陪我去贏點。”
女孩回頭招呼少年,結果少年說什麽也不去了。
兩人只得自行前去“賭場”。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乃們知不知道?大爺爺和大爺一字之差,卻隔着輩兒,咱這邊大爺=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