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身份,安斯艾爾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維斯恩的眼中看到的只是安斯艾爾,而不是他這一位光明神王。他對他的全部印象都是基于——這個人是光明聖子來的。甚至于,最初相遇的時候,若非他這具身體是光明聖子,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這本來應該是無關緊要的問題,現在無論是安斯艾爾還是光明神王都只有他一人。但是想到他離開這具身體之後,‘安斯艾爾’就會回歸,他整個人都有些不舒服。甚至有些慶幸,慶幸維斯恩沒有喜歡上安斯艾爾。
還真是矛盾……他希望維斯恩能夠對他有特殊的情感,卻又不希望他對自己現在所用的身體有一絲一毫的特殊,然而他在這個世界上礙于契約的原因又無法使用自己的本體。
如果沒有契約之力,他就可以直接返回神界,再想出現在這裏,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就算人類強者會随着實力的增加延壽,但是比起神魔來說,他們的壽命依舊是短暫的。如果有什麽意外,這個意外的後果,是他耳不願意想象的。
除非……除非魔界真的被人強制性打開。神魔界的穿界之門,是有一定聯系的,這個他們早就知道。每一次魔族進入大陸,随後神族便能夠踏足。他在離開神界的時候,便知曉,那位妄圖搶奪魔界領導權的高位惡魔,找到了從魔界踏入大陸的方法。
他這樣做當然不是為了侵略大陸,魔界的人只會對神界的資源窺視,他們還沒有貧困到需要搶劫大陸的程度。就算是想要這些人類付出什麽,也只有信仰而已。他們是為了到人間界,殺死前任魔王阿瑟。
安斯艾爾之所以将地靈果給阿瑟的原因便是,讓他提前恢複實力,提前離開人間界。魔界的戰役還是在魔界進行,否則,惡魔給世人帶來了災難,又是惡魔親自解決,一些人類的信仰之力難免會發生改變。神族一向是标榜着救世主的身份,他怎麽能夠允許這件事發生?
這是他一個神王親自下界的原因,只有他能夠百分百的保證自己的身份不會被阿瑟發現。也只有他能夠判斷阿瑟是否能夠恢複到全勝時期。否則,他不介意自己直接了結了阿瑟·鮑裏斯。
這樣做,也就違背了初衷。現在信仰之力在他看來并沒有維斯恩重要,說到底不過是一個神王的面子問題而已,到他這一步根本不需要依靠信仰。
他卻不得不考慮另一個問題,那便是魔族戰争是否會傷害到維斯恩。如果因為他的疏忽,造成了維斯恩的受傷,恐怕他永遠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永遠麽……他的視線有幾分悠遠,和維斯恩相處的時間相比于他漫長的生命,實在是短暫的可以。這份感情,卻濃烈到讓他沒有辦法舍棄的程度。既然是無法舍棄,那便應該一直放在自己身邊。
有什麽辦法可以兩全其美。安斯艾爾擡頭看了弗吉爾一眼,有那麽一絲明悟,卻并不覺得這樣的方法完美。把賭注壓在其他人身上,無疑是愚蠢的。然而……安斯艾爾的眼前明顯的一亮,眼下便有一個很好的機會。
安斯艾爾擡頭與看了一眼對面的漢弗萊,這個棋子也能給他的計劃添加一些色彩,展現他對維斯恩的誠意。漢弗萊對維斯恩有着明顯的敵意,他們幾人都明明白白。剛剛那一幕顯然是他導演的結果,他們自然也能夠猜測到。觸碰了神王疼寵的人,應該給他怎樣的神罰呢?
不知為何,雅格布覺得自己的背脊有幾分發冷。不由的轉頭,他只看到聖子殿下安斯艾爾正面無表情的享受着杯中的酒水,他旁邊的維斯恩靠在身後的柱子上,欣賞着舞池中的歌舞。察覺到他的視線,維斯恩還端起酒杯向他敬酒。
他将自己心下的那份不安壓了下去,拿起一旁的酒杯放在唇邊。然而他的唇瓣只是輕輕觸碰了一下酒杯,杯中的酒水是一滴未進。微微一笑,端着酒杯離開了幾人的視線,似乎與某個貴族相談甚歡。
“這人還真是礙眼。”阿瑟開口,眼眸中帶上了一絲血色。
“大陸上有名的神罰日快到了,把他留到那一天。”安斯艾爾開口。
“神罰之日?這和殺不殺他有什麽關系?”弗吉爾顯然不太明白。
“若是有罪的人需要上教堂中忏悔,否則有可能會迎來神罰。這就是聖典上記載的神罰之日。”紀繁解釋道。不過,這都是傳說,像是他現實生活中的那些鬼神節日一般。有很多東西,有可能是誇大。到最後,就形成了一種風俗,當不得真的。
“神界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祗,可沒有閑工夫管人間的事。就算是聖子,你也只能調用所謂神的力量,而不是真正的神。”阿瑟毫不猶豫的開口,被這個大陸上那麽多人膜拜的光明神,其實本質上與他們這些惡魔一樣,懶得管大陸中的事。他們只需要偶爾制作神跡,那些人的信仰便會源源不斷。
這種神跡既然是被稱作神的恩寵,當然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出現。他們這樣的行為,非但不會讓信徒減少,反而會讓他們更加的癡狂。
“不一定,你們就拭目以待。”安斯艾爾的回答,讓人有幾分摸不着頭腦。
紀繁不由的轉頭對上安斯艾爾的視線,他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如願以償的看到那雙眼睛因為他睜開,安斯艾爾的唇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轉瞬即逝。紀繁同樣也勾起唇角,算是回應。既然他不願意多說,他也不會讓人為難的追問。就讓他們拭目以待,看看這神罰日會有什麽戲劇。
三皇子維斯恩殿下舞會上出現了的意外,大家都心照不宣,卻也沒有過多宣揚。帕蒂略城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紀繁發現了自己的屬下在收集黑暗屬性以及無屬性的靈藥時,總會受到其他人的阻攔。兩人之間有勝有負,不難猜出這個處處多針對他的人是誰。這次天意組織的成員,比起他在前兩個世界遇到的要大膽許多。至少對待他的時候沒有那般的小心翼翼。
不過,總的來說對他影響不大。本身他收集這些藥材也不過是讓阿瑟看到維斯恩對他有多麽上心而已。他不準備與阿瑟發展出什麽友誼以上的感情,卻要保證阿瑟不會對弗吉爾發展出太深厚的感情。在他看來,當維斯恩所做的與弗吉爾對比起來,超出太多之後,阿瑟的視線便不再會放在弗吉爾身上。
事實,也的确是如此。他用這份感情的算計,讓弗吉爾眼中最重要的人變成了他。幾乎能夠媲美現代那瘋狂的粉絲團對偶像的崇拜。阿瑟也的确沒有對弗吉爾産生任何情感。不過,劇情仍然沒有被判定成功。
兩個世界過去,紀繁也發現了所謂劇情判定的标準。那便是,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回到原本的軌跡。第一個世界男主的死亡,劇情破壞毋庸置疑。第二個世界,女主最終也不會登上世界第一的位置,甚至承認了簫翰墨第一的身份,而且男女主心底都将對方排除在擇偶範圍之外。這個世界……
阿瑟現在的确對弗吉爾沒有特殊的情感,甚至帶着幾分鄙夷。弗吉爾對阿瑟的依賴也沒有多少,他變得格外自立。然而,這耳并不代表發生了什麽大的事件之後,兩人不會再次踏上既定的道路。主角身邊,從不缺少意外。
雅格布除了藥材之外,沒有其他的什麽小動作。阿瑟忙着使用維斯恩給他提供的藥材恢複傷勢,弗吉爾整日忙着修煉。只有安斯艾爾,每天陪在紀繁的身邊。紀繁敏銳的察覺到,雖然安斯艾爾每天陪在他身邊,不過這位聖子殿下實際上更加疏離了一些。
仿佛是打開了拒絕他碰觸的開關一樣,安斯艾爾與他的距離從來不會太近。就算是距離稍微近了一點,他也會立刻拉開。更別說肢體碰觸之類的。這樣清冷高貴的氣質,倒是與外界傳言的聖子殿下有了十分的相似。
安斯艾爾本身也非常郁悶,明明最想要靠近的人就在他的眼前。甚至是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夠輕而易舉的觸碰。然而每次想到這具身體并不是他的,只要他離開身體的主人就會回來。甚至會知道他現在所做的,所看到的一切。他頓時就歇了碰觸的心思,恨不得距離維斯恩越遠越好,這簡直是最頂級的折磨。
他光明神活了那麽多年,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如果恢複身份,定然将這一切都連本帶利的從這人身上讨回來便是。安斯艾爾看着維斯恩面對他時越發恭敬的态度,他更是有苦說不出。
阿瑟與弗吉爾這樣,與一個凡人簽訂契約的方法的确可行。然而,這其中有一個巨大的弊端。那便是只有仆人祈求降臨,他才能夠真身降世,并不能自己操控。這對于光明神來說,顯然不太滿意。
最好的辦法便是與維斯恩簽訂契約,在他看來最适合兩人。當然不是簽訂主仆契約,創世神留下的契約,自然不只有這一種。他想要的是平等契約,能夠制約雙方生生世世的契約。這也是他沒有将對方短暫的生命當做阻礙的原因之一。
神罰之日出現的景象,便是他展現自己身份的開始。以維斯恩的聰慧,再加上他明顯的暗示,不至于猜測不出他想要的結果。維斯恩對他的認知自然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