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2025年5月9日

之後的兩天就像熊宇說的,高三A班整個班都搬進了圖書館小教室,安心複習,迎接高考。

六月七號。

高考當天。

九點開始考語文,同學們照例七點到達小教室。

一個個任課老師穿着紅衣裳,步入教室給他們加油打氣。

首先進來的是數學老師,他盯着地中海頭,手裏不再拿着講棍,兩手空空背在身子後面,望着臺下的同學們。

他說了一堆加油大氣的話,最後将手撐在講臺上,望着衆人,語氣激昂地說:“多難的題目你們都見過了!還怕高考嗎!”

同學們猛地鼓掌,一瞬間熱血了起來。

接下來,是語文老師,他站在臺上沉默了幾秒,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接着,他推了推眼鏡,望向同學們:“不知道說什麽好,給你們唱首歌吧。”

“這首歌是我女兒最喜歡聽的,我每次都用這首歌哄她睡覺。”

語文老師大概是所有高三老師資歷最淺年齡最小的,女兒才三歲,上課時會時不時提到他家的小閨女。

說完這句,他就扯開了嗓子,唱了一首兒歌。

這首兒歌向暖沒聽過,但語文老師嗓音清澈,唱出來給人感覺特別舒服,能讓同學們剛剛激昂的情緒瞬間平靜。

時間仿佛慢了下來。

向暖情不自禁地紅了眼。

明明沒什麽好哭的。

但離別的氛圍卻意外的被渲染的濃。

她轉頭看向餘冰,發現她也哭了。

不止她們兩個,班上許多女孩子都把頭埋下,藏在臂彎裏哭。

向暖想,這個場景她大概會記一輩子吧。

一個又一個老師上臺又下臺,最後進來的是熊宇。

他臉上挂着一貫的微笑,風輕雲淡。

“這是我最後一次和你們講大道理。”

“進入高三以來,我和你們講大道理的時候好像很多。”

“哪個同學情緒不對了,我把他叫到辦公室去和他談。”

“班上成績考差了,我站在講臺上先發一通火,再和你們談。”

“但今天,我想告訴你們,成績不能完全的決定一個人。”他推了推眼鏡,接着說,“當然了,能進高三A班的人都是佼佼者。”

他說這句話,有幾位同學羞愧的低下了頭。

這幾位是從第一次月考就再沒考進前五十的人。

“這次高考,也不要擔心,不要着急,用平常心看待。”

“只要自己努力了就行,只要你自己努力了,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有很多問題可以迎刃而解。”

“上天對每個努力的孩子都是平等的,只是有時候獎勵會來的晚一點。”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成功是什麽?”

“大部分人的成功是變有錢,變有權,但你們才十八歲,身為老師,我不想給你們灌輸這麽物質的想法。”

“成功是實現夢想,那夢想又是什麽?有多少同學小時候的夢想還堅持到了現在?”

“說了這麽多,抛了這麽多問題,得等未來的你們一個一個解開。”

“也許未來有一天,你們會遇到很多很多難關,碰見怎麽努力也邁不過去的坎。但你們記住我今天說的。”

“每個人都有做夢的權利。”

“所以請你們永遠也不要放棄。”

說完這句,熊宇站在講臺上,給自己管教了一年的熊小孩們鞠了一個躬,打算離開教室。

離開教室前,他又回頭望了望教室裏每張天真純潔又稚嫩的笑臉。

他們還沒被社會沾染,還沒被生活打磨。

他努力将每一個同學的臉都刻在腦子裏。

因為他清楚,今天過後,這五十一位同學就再也聚不齊了。

熊宇轉身離開。

熊宇走後不久,同學們也開始動身前往考場。

一個班的同學分在一個考場的可能性幾乎為0,餘冰的考場在高三教學樓,向暖的在高一。

兩人出了圖書館就分別了。

到了考場,向暖拿出準考證,2B鉛筆,還有一瓶水。

把這些東西都放在桌子上,安靜地等監考老師進來。

老師進來後,發卷,宣讀考場守則。

向暖接過試卷,看了眼作文題,拿起筆,開始答題。

筆尖唰唰擦過試卷紙。

時間嘀嗒嘀嗒來到六月八號。

向暖寫完最後一個英語單詞,放下筆。

她看了看挂在教室前面的鐘表,還有十分鐘交卷。

将答題卡前後檢查了一遍,确保塗卡正确,英語考試結束鈴聲響起。

監考老師瞬間正色:“都放下筆!不許再作答!”

她走向向暖身後還在寫題的一個女生旁邊,語氣嚴肅道:“趕緊放下筆!都有監控的!別為了這幾分最後拿了零分!”

女孩吓得趕緊把筆放下。

監考老師開始一個一個收卷。

向暖坐在座位上安安靜靜地等着。

監考老師來到向暖桌子旁邊,将她的草稿紙,試卷,答題紙都小心翼翼收好。

考試結束。

離開考場,回到小教室,向暖準備收拾書本搬回家。

餘浩的考場離小教室近,早就在教室裏等着,看見向暖回來了,趕緊朝她問:“向暖,完型填空最後一題選什麽?”

向暖将書本塞到自己的包裏,一邊塞一邊說:“不對答案。”

餘浩皺眉:“不是吧,咱們這都考完了,還不對一下?”

向暖将桌子下面的箱子搬到凳子上,将抽屜裏的書全都掄到箱子裏,繼續回答:“網上估計有挺多□□,你要對去網上搜搜,反正我不對。”

畢竟現在也不是估分報考,出了成績再填志願,在出分之前,她都不想查看有關成績的事。

沒過多久,餘冰也拎着透明塑料袋回來了,她笑得燦爛,望向兩人:“怎麽樣?考的還行吧?”

餘浩點頭:“算是正常發揮之內。”

餘冰挑眉:“行啊餘浩,複旦還是北航?”

餘浩想把她嘴給蒙住:“你說話小聲點行嗎,你這一聲喊把全班同學都喊我這來了!到時候我沒考上這兩學校就殺了你!”

餘冰聳肩,沒再說什麽。

此時向暖已經把所有的書都收拾好了,擡頭看向還在打鬧的兩人:“我先走了。”

餘冰餘浩點頭,同時沖她說:“之後的謝師宴你得來呀!”

“同學聚會得來啊!”

兩人說完,都望着對方,笑了出來。

向暖也沒想到這倆這麽有默契,背着書包抱着箱子,沖他們點頭:“行,我會來的。”

說完,就離開了小教室。

她抱着箱子走向校門口,望向馬路對面。

此時已是下午六點。

張秀英額頭上蒙了一層汗,手裏拿着把小風扇,正紅着臉踮着腳四處張望。

向暖放開嗓子喊:“媽!”

張秀英在嘈雜聲中迅速地捕捉到了向暖的聲音,朝着聲音處望去。

也看到了抱着箱子的向暖。

她趕緊邁着步子走向馬路對面,來到向暖身邊:“還說不讓我到教室裏接你!”

“你看看你抱着箱子背着書包多累啊!”

她一邊說,一邊從向暖懷中接過箱子,小心翼翼地抱着,走向停在路旁的小轎車。

回家。

高考結束之後,向暖參加了一場謝師宴。

任乘風沒在。

謝師宴上餘浩喝酒喝的臉紅的像猴屁股,大大咧咧地攬着熊宇的肩,大着舌頭和他說:“老師!你高考那天說的話!我真的特別感動!”

熊宇也喝了不少酒,但沒想餘浩一樣神志不清,笑着在他懷裏點頭。

餘浩接着說:“我說真的!你那一番話!好像點醒了我!讓我知道我存在的價值!”

熊宇趕緊打住他:“誇的過分了啊!适當即可!”

餘浩:“害!你根本就不懂!”

沒過幾天,向暖又參加了同學宴。

任乘風依然不在。

一堆人挑了個飯店吃飯,接着去KTV唱歌。

班上有幾個同學唱歌還挺好聽,聲音悅耳動聽,清脆動人。

向暖會唱的歌沒幾首,多數時間坐在沙發上聽他們瞎唱。

會唱歌的同學也就唱那麽幾首。

剩下時間全是餘冰這種唱歌跑調的同學拿着麥瞎嚎。

向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狗子。

那個在任乘風口中唱歌很好聽,長的很粗犷,聲音很嘶啞的男子。

好久沒見到他了。

确切地說,是與任乘風有關的人和事,都消失在向暖的世界裏。

高考出成績當天。

上午查成績的網站卡到擠不進去,向暖和張秀英趴在電腦前幹着急。

張秀英望着她:“暖暖,你估分了不?”

向暖搖頭:“沒。”

張秀英心一咯噔,心想不會發揮不好才不敢估分吧,她接着問:“那你覺得你考得怎麽樣呀?”

向暖低頭想了想,高考也是十幾天前的事兒了,記憶有些模糊,她回答:“就正常發揮吧。”

剛回答完這個,手邊的手機鈴聲就響起來了。

高考結束之後,張秀英就給她買了個智能手機,新的。

望向手機屏幕,是熊宇的電話。

應該是高考成績學校查到了。

學校那邊會記錄一些成績比較好的同學的準考證號,高考查成績那天幫忙查。

想到這裏,向暖一時有些緊張,手心都不自覺地冒汗。

張秀英也看見了,望向她:“愣着幹嘛!接啊!”

說着就幫她劃開接通鍵,把手機朝着她耳邊遞上去。

“喂?”

“暖暖啊!你考得特別好!698分!今年題目偏難,這個分清華北大是穩上了!”

熊宇望着電腦上向暖的分數,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

年級第一第二這次都沒有失手,正陽高中今年算是揚眉吐氣了!

開着免提,熊宇說的也傳到了張秀英的耳邊。

考得還行,向暖和張秀英都很開心,兩個人抱着手機傻笑。

張秀英将臉湊到手機邊,沖着熊宇說:“謝謝您啊熊老師!向暖考的好也多虧了你平日裏的栽培!”

熊宇被她說的臉熱,趕緊謙虛道:“沒有沒有,主要是向暖這孩子争氣,懂事兒!師父教的再好最後都得靠自己。”

張秀英也笑,對着電話說:“行行行,到時候老師記得參加升學宴喲!”

接着挂了電話。

張秀英望着向暖,大叫了好幾聲,接着又把她抱起來,語氣激動:“暖暖!咱考上清華了!!”

這要是在一年前,想都不敢想。

但是在這一年中向暖做到了。

向暖點頭,将自己從張秀英懷裏放出來:“媽,清華北大還不一定呢,咱還得考慮考慮。”

張秀英皺着眉:“還需要考慮嗎?我都聽你陳阿姨說了,理科上清華,文科上北大!”

向暖對她解釋:“還是得看适合我的專業。”

張秀英沒再和她争辯,這個分數對她而言已經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她說:“成!你想上哪自己決定,我得和你大舅二舅報喜去,還得籌備你升學宴的事兒!”

說完,她就準備到客廳拿手機,挨個把這喜訊彙報給親朋好友。

走到一半,她轉回來,捧着向暖的臉親了一口:“寶貝兒真棒!”

向暖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還是懵的,覺得張秀英剛剛的舉動是自己的幻覺,但臉上的溫熱還在。

其實她剛剛還想問問熊宇,任乘風考得怎麽樣……

高三暑假,張秀英完美辦了個升學酒,在宴席上将向暖高三的每位老師都挨個敬了一遍,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餘冰閉關學英語去了,一個暑假沒見到。

張秀英請了年假,帶她去北京上海逛了一圈,又接着去雲南麗江那邊游玩了幾天。

向暖回來之後整個人黑了一大圈。

向曦也跟着兩人去旅游,一點沒黑,還是和往日一樣白的吓人。

向暖心裏巨不平衡。

回來的時候已是八月中旬。

九月份學校開學,向暖下定決心在家裏好好休息,将自己的皮膚給養白。

九月七號。

向暖拒絕了張秀英要送她上大學的提議,選擇一個人乘飛機去北京,到時候再把沒帶到學校的東西寄過去。

向暖上了飛機。

帶了兩個行李箱,都托運,身上背着一個背包。

她拿着機票,對着上面的座位號找座位。

飛機上人有些多,過道又窄,向暖磕磕絆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坐下沒多久,身邊坐下了一個人。

熟悉的氣息朝她席卷而來。

向暖面上一僵。

轉頭,望向自己想了三個月的人。

一滴淚迅速從眼眶滑下。

“怎麽知道我航班的?”

她才不信是湊巧。

“問了餘浩,他告訴我了。”

向暖想了想,難怪之前餘浩朝她左打聽右打聽,還遮遮掩掩的。

“現在讓我問你。”

“為什麽去北大?”

向暖笑了笑,她去北大不是秘密,學校已經對考上清北的同學名字做了紅色橫幅,挂在校門口。

“那天…”

“我車爆胎那天……”

“你在教室自習的時候,我看到了你在看什麽。”

任乘風眼皮一跳。

藍色的,系統解剖學。

意識到某種可能,任乘風聲音止不住發顫。

“意思是說……”

“你去北大…是為了我?”

向暖點頭,将目光望向窗外,雲層漂浮:“我早就想好了,這次去北大,再追你一次。”

向暖想,自己辛辛苦苦追到的人,怎麽也不能就這樣放手了呀。

任乘風笑了,眼眶發熱,有淚水在跳動:“我拒絕。”

向暖愣住。

“追人太辛苦了。”

“這次換我追你。”

任乘風  北大醫學院。

向暖  北大經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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