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2025年5月9日

夏熠腳步一停, 低頭看着自己撿起的木劍, 巴掌大的木劍明顯是孩子的玩具, 手工制作, 制作的人十分用心的給木劍塗上了塗料, 木劍泛着金屬的光澤, 但是邊緣卻很光滑,很适合小孩子玩。

這東西怎麽會在伯倫特的辦公室?

夏熠将木劍插會劍鞘中, 将木劍遞還給伯倫特。

伯倫特一動不動,嘴唇微微顫抖,看着夏熠手中的木劍, 久久沒有接過去。

這把木劍是他親手當年做給阿微的。

木劍裏面有個小機關, 只有阿微和他知道,甚至連克洛維都不知道。

夏熠為什麽第一眼就能打開?

伯倫特腦中飛速的閃過夏熠所有的資料, 夏熠來歷成謎, 被發現時昏謎在藍星附近的航道,在醫院醒來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年齡,醫院測骨齡發現他只有17歲——

他和克洛維一樣大。

伯倫特忽然意識到這一點,他從他見到這個少年的第一眼開始, 他就沒有辦法忽視他。

伯倫特原本以為是因為夏熠的不同尋常。

可是, 伯倫特這一刻才發現夏熠一樣有着黑色的頭發和淺棕色的眼睛。

他腦中一個荒謬的想法迅速閃過,他死死的盯着黑發少年的五官,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絲記憶中的痕跡。

夏熠見伯倫特久久沒有動, 疑惑的将木劍又往前遞了一點點。

伯倫特這又是怎麽了?

自己又做了什麽惹到他了嗎?他仔細想了半天, 有點心虛, 畢竟聯賽所用的蟲族都被他弄死了。

可是這又不能怪他!

夏熠理直氣壯的瞪了回去。

伯倫特喉頭微動,他神色如常的将夏熠手中的木劍接過來,心中的驚濤駭浪臉上卻不見一絲痕跡,可他握着木劍的指節卻因為太用力而發白。

他坐在沙發上,竟然不敢再去看夏熠,他好似漫不經心的說:“夏熠,我很抱歉前幾天發生的事,那麽危險,你父母一定十分擔心你吧。”他的聲音中帶着難以察覺的顫抖。

“父母?我沒有父母。”夏熠想也沒想就答道:“何況前幾天我也沒有受傷,你們不用愧疚。”

“沒有父母?他們過世了嗎?”伯倫特艱澀的問道。

夏熠奇怪的看着伯倫特,但還是回答道:“小時候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可能死了吧,誰知道呢。”

聽到夏熠的回答,伯倫特呼吸一頓,攥緊雙手。

他幾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這樣失控過。

可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樣。

他沒有證據,一切可能都是他荒謬的猜想。

但他的想法也并不是不可能,不是嗎?

伯倫特說服着自己,這一刻壓制許久的感情,将他的理智沖的潰散。他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說,為什麽不可能呢?

他可以試一試,不是嗎?

通常alpha的信息素是很有壓迫性的,但有一種情況會除外。

那就是兩人擁有血緣關系。

伯倫特猛地站起,努力克制着讓自己不要去看夏熠,他扯了扯衣領,站起來,背對着夏熠,将窗戶關了起來。

這個角度夏熠看不見他的表情。

轉身之後,伯倫特仿佛恢複了正常,他問了夏熠幾個關于那天的問題。

夏熠将剛剛的怪異抛到腦後,仔細回想,一一回答。

伯倫特面上雖然在聽着,其實根本就沒有在聽夏熠在說什麽。

空氣中漸漸開始彌漫着松脂厚重的香氣。

夏熠敏感的嗅了嗅,看向伯倫特——

這是伯倫特信息素的味道嗎?

出乎意料的,夏熠并不讨厭着香味的氣息,反而還有一種熟悉感,甚至這話味道讓他更加放松,就好像有這種味道,就預示着周圍是安全的。

夏熠姿态更加放松,窗外一道玻璃透過陽光,照在夏熠的身上。

伯倫特看着夏熠越來越放松的姿态,将手攥的死緊,他幾乎用盡全部的意志力,才讓他自己沒有當場失控。

他一點點的打量着陽光下的少年,仿佛要把少年的每一寸刻在心裏。

他想當場擁抱他的孩子。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将他孩子的身份還給他,他甚至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喬彥推門走進了,他已經來就被房間裏極具壓迫性的信息素味道壓得差點跪下來,元帥信息素外洩成這個樣子。

元帥自己沒有察覺嗎?

他不敢說,也不敢問。

好在他和元帥還有血緣關系,信息素的威壓降低,否則他非在進門一瞬間趴下來不可喬彥一口血差點噴出來,他雙腳發軟扶着牆把窗戶打開,聞到窗外新鮮的空氣,喬彥才活過來。

他朝伯倫特道:“元帥,等會的會議是否需要推遲?”剛剛克洛維那小子不知道為什麽來元帥這裏大鬧了一場。

元帥的整個行程都被耽誤了。

夏熠松了口氣,伯倫特等下有會議,他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

他期盼的看着伯倫特。

伯倫特點頭:“好。”他說完朝夏熠深深看了一眼,聲音緩緩說:“你……你回去吧。”

夏熠松了口氣,如釋重負的轉身離開,當他快要踏出門口的時候,他的背後突然傳來伯倫特的聲音——

“夏熠——”

夏熠扭頭看去,恰好撞到伯倫特的視線。

夏熠不知道為何心中一悸。

伯倫特許久才緩緩問道:“你還好嗎?”他的聲音結尾中有不易察覺的顫抖。

夏熠歪歪頭回答:“很好啊。”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海因茨說好會在下面等他,帶他去吃最喜歡的松餅呢。

喬彥見夏熠走了,朝坐在沙發上久久不動的元帥小心翼翼問道:“通知會議正常舉行嗎?”

伯倫特緩緩回過神來,疲憊的靠在沙發上。

喬彥幾乎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元帥,他忍不住說:“元帥要不會議還是推遲吧?”

元帥久久沒有說話,過了好半晌才深深的傳來一句帶着深深倦意的:“不用,通知他們推遲一個小時。”

喬彥點點頭,正要出去。

伯倫特突然問道:“夏熠他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喬彥一愣,難不成元帥終于對夏熠改觀了?他眼中帶着藏不住的喜意說:“夏熠啊,身手很厲害的,整個遠征軍裏除了海因茨恐怕沒有人能夠打得贏他,人嘛,單純了一些。”他拼命說着好話。

“很厲害?”伯倫特喃喃的重複着,心裏一痛。

想起視頻裏,阿微冷漠的而眼神,阿微究竟在什麽壞境下長大,才會這樣呢?

他這一停頓,喬彥誤以為,伯倫特元帥對夏熠還有什麽誤會,他連忙解釋道:“其實夏熠他很不容易的。”他微微停頓,才小聲說:“夏熠小時候似乎在海盜們的手下被當做奴隸長大,他身上有黑色的奴隸印記——”

“哐當——”

桌上的花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喬彥聲音一停,朝元帥看去。

伯倫特顫抖着站了起來,臉色及其難看的說:“你沒有看錯?”

黑色的奴隸印章,是海盜奴隸中最低等的一種,在黑暗年代,這種奴隸,會被當做動物一樣飼養長大,然後給蟲族交換資源。

喬彥連忙說:“我确定!夏熠還說過是海因茨教他認字的呢。所以夏熠有時候觀念和我們不一樣,可是這不是夏熠的錯啊。他是一個很好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救十三。”

伯倫特身體抖了抖,要不是他扶住了桌角,恐怕會直直的倒下去,可是現在他也沒有好多少,他心如刀割一般一陣陣,連呼吸都止不住的痛。

他的阿微——

他放在手心的阿微,怎麽能這樣被人棄如塵土。

而可笑的是,他竟然那樣對阿微妄加指責,在阿微身上又捅了一刀。

伯倫特想,他一生都在保護這聯邦的每一個公民不受蟲族的侵害,可到頭來,他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甚至還傷害了他。

喬彥察覺到不對勁,看着元帥問:“元帥你怎麽了?”

伯倫特慘白着臉,朝喬彥說:“你先離開”

喬彥不敢違抗,走了出去,他忍不住偷偷看着元帥。

他怎麽覺得,剛剛一瞬間元帥衰老了不少,是他的錯覺嗎?

伯倫特重重坐在沙發上,疲憊的閉上眼睛。片刻之後,他又想起什麽一般,将那段視頻找出來,短短幾分鐘的視頻,被他來來回回看了無數次。

每看一次都宛若刀割。

可他依舊反複看着,仔細的看着黑發少年每一寸。

原來,他不說話的時候,真的很像生氣的阿清。

只是,每看一遍,伯倫特就挺直的脊背就會向下彎曲一分。

最後,他低頭彎腰,将頭埋在手上中。

終于伯倫特站起來,忽略指尖微微的濕意,他下定決心。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做——

伯倫特找到維恩學院聯賽開幕式的方案,因為上一次的事故,這一次飛艇上的開幕式,每一個會上飛艇的人的名字都被記錄下來,送到他這裏。

第一頁就是他的名字,他往後翻着,直到翻到夏熠那一頁,指尖溫柔的摸着夏熠兩個字,然後毫不猶豫的将夏熠的名字劃掉。

伯倫特閉上了眼睛。

遠征軍,是聯邦最鋒利的刀,是最堅實的盾,保護同胞不受蟲族的□□,也是燈塔,是同胞的希望。

他是遠征軍的元帥,但也是父親。

兩個無關緊要的孩子左右不了大局。

請原諒他作為一個父親的私心。

這也是他能為兩個孩子做的最後一點事了。

門外傳來喬彥的聲音:“元帥,準備好了嗎?”

伯倫特将文件合上,擡起頭,挺直脊背,如往常一般走了出去。

走出這個門,他又是那個遠征軍堅不可摧的元帥。

他用他的血肉之軀在人類和蟲族之間築起一座高牆。

夏熠走出軍部大樓,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伯倫特辦公室的方向。

毫無疑問,他什麽都看不到,夏熠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心髒所在的地方。

為什麽這個地方有些失落呢?

門外,海因茨已經在等着他了。

夏熠将這些抛到一邊,開心的小跑過去。

海因茨眼中帶着笑意,揉了揉夏熠的頭發。

夏熠正準備和海因茨一起去他最喜歡的那家松餅店。

只是他還沒有走幾步,手機裏通訊器忽然響起來。

夏熠點開一看,臉色大變:“不好了,迪迪病得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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