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把許三多叫來,跟他聊起了當年他在野戰醫院做闌尾炎手術的故事。
“我想起一個兵,他也是步兵連的偵察兵,他服役的團叫老虎團,有一次野外演習,忽然得了急性闌尾炎,拉到野戰醫院做手術,當時特別亂,護士忘打麻藥了,這一刀下去,叫得是驚天動地的。”袁朗想起當年的自己,想起當年拿着手術刀假裝淡定的溫思年,笑了。
“那後來呢?”
“後來,那護士說,‘喊什麽呀喊什麽呀,老虎團還怕疼啊’,那士兵一聲都不吭了,就這麽把盲腸給截了。”袁朗看着許三多,“什麽感受?”
“這個兵是個好兵。”
“是好,還是佩服呢?或者像吳哲說的,這個兵有一種變态的自尊心,或者像齊桓說的,該把那個護士拉出去斃了。”
“這個兵确實是個好兵,他那麽疼都能忍受過去,比佩服還好”
袁朗點頭,“謝謝,被人誇的感覺真好。”
“你說的那個兵,是你。”
“十年前的事兒了,那時候比你還年輕,那個護士最後做了我老婆,直到現在她還認為她這個老公是個怪胎。”
“那個護士是嫂子?”
“你見過她。”
“在醫院見過,她去看過伍六一。可是,可是我聽齊桓他們說,嫂子是個很厲害的醫生。”
“對,我差點忘了,她啊跟你是一個連隊出來的。”袁朗笑說,“那會兒她還是個學生,第一次去野戰醫院實習,跟護士沒區別,我是她第一個病人,那是她做的,第一個手術,世事難料。”袁朗看着許三多,“許三多,如果有一天要切除你的盲腸,你會忍着嗎?”
“我。”
“讓我說完,從你來到這兒起,我們就沒有像今天這麽聊過天了,有時候指揮官會讓我覺得很茫然,我不知道該把一個士兵當成一個整體的一部分還是一個個體,當然,不尊重個體何來的集體啊,所以,怎麽切除你的盲腸由你自己決定。”
當袁朗聽許三多說出想複員的時候,真的很驚訝,有些難過,又有些感慨,果然,七連的兵最了解七連的兵。他照溫思年的方法,把工資遞給許三多,告訴許三多,“我這個月工資,你嫂子特批本月不用上交,給你放一個月假,一個月後你回來告訴我,是走是留,我不會再有異議。”
許三多離開了,袁朗得空回了家。趴在溫思年肚子上感受着孩子的胎動,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你就這麽肯定,他會去找高城?”
“會的,他如果真的想,徹底的跟軍營告別,高城是他不得不去見的人。”
那天晚上袁朗接到了高城的電話,“那啥,許三多什麽情況啊?”
“他真去找你啦?”
“我還在外面訓練呢,他去702團了,團裏的指導員一天打好幾個電話,說他鬧毛病了,我這不,問問他鬧啥毛病呢,好對症下藥。”
袁朗把事情告訴了高城,說,“我媳婦兒給出的主意,說如果他真要走,一定會去找你,你一定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高城無語嘆氣,“她還真夠對我有信心的啊。行,我知道了,我試試吧。”
“高連長,靠你了啊。”
挂了電話,袁朗轉身對上了溫思年得意的笑臉,“被我說中了吧。”
袁朗笑笑走過去摟住她,“我有時候真夠驚訝的,你們七連的兵真是最了解你們七連的兵啊。從伍六一複員到這次許三多,你都猜中了啊。”
溫思年勾起嘴角,“因為他們都是從七連出去的兵,都是好兵。”
隔了幾天,袁朗接到高城的電話,說問題解決了。可是他回來之後,眉頭皺的更緊了,“你這又是怎麽了,連長不是說問題解決了嗎?”
“許三多家裏出事了。”聽袁朗說了許三多家裏的事,他嘆了口氣,“你說,這個世界怎麽就這麽不公平的。”
“哪有什麽公平不公平的,過日子本來就是問題疊着問題的,這話我們連長說的。”溫思年扶着腰走進卧室拿出一個存折,“這是三萬塊錢,之前借給伍六一的錢他還我了,拿去幫幫許三多吧,他現在需要這個,除了你,他找不到別人幫他。”
袁朗拿了過來緊緊的抱住她,“溫思年,娶了你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切,你當我是幫你啊,再怎麽說也是七連出來的兵,能幫的當然要幫。”
袁朗不開心,放開她捏着她的鼻子說,“那你是看在高城面子上幫的他咯。”
溫思年被氣笑了,“你怎麽還拉着這個不放呢,你能不能成熟點。”
作者有話要說: 要完了要完了,我終于能安心的碼畢業論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