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婦人挎着菜籃子踩着木屐停下腳步目光停留在門口的幾個人身上, 滿是疑惑的問:“你們是?”門還維持着開着的狀态,她端莊淑良的站在門口,臉上有着這個世上最溫和最慈善的笑容, 似乎瞧不見任何歲月磨砺的痕跡。
塞巴斯蒂安微微俯身失禮, 退到夏爾的身後。靜安上前一步,仰着頭看着站在臺階上的婦人, 恭敬有禮的說:“您好,我們是來尋找奴良陸生的。”她想奴良陸生應該知道山吹乙女現在在哪裏, 在安倍晴明帶着衆人下了地獄之後, 直覺告訴她山吹乙女并沒有死。
婦人微微一愣, 看着面前幾個眼生而且服飾怪異的人,一想到自家本就是百鬼之家,也就淡然接受了。
“陸生此時正在上學, 你們可以先進來等候。”
她推開另外的半扇門,正門打開,遲疑了一下靜安帶着三個人走了進去,一進門就瞧見站在院子裏不知道望着那裏的首無還有在樹上蹦來蹦去的納豆小僧。
瞅見剛出門就回來了的夫人, 納豆小僧一下子跳到婦人面前的地上關心的詢問:“夫人,你怎麽回來了,發生了什麽事麽?”站在人類面前的納豆小僧瞅着就十分的嬌小, 随着他的跳動能夠嗅到空氣中一股淡淡的納豆味。
婦人弓下身降低身子笑得燦爛,就像是那春日裏的桃花。
“沒事的呢,納豆,就是在門口遇見幾個來尋找陸生的人, ”示意了一下身後跟着的幾個人,她繼續說,“你準備一下,讓人招待一下他們。”
納豆小僧這時才注意到後面的幾個人,首無轉過頭目光銳利的盯着幾個人,開口問:“你們是什麽人,來找我家少爺有什麽事?”
他的目光可是一點都不善意,畢竟奴良組這麽多年樹敵不少,對于找上門的人也不是能夠随便掉以輕心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金發的妖怪手中出現黑弦,靜安将幾個人擋在身後,她知道首無性格嚴肅、內心細膩憤怒起來狠絕無情,只是對于女人卻是很溫柔。圍着長圍巾擋住脖子的人,塞巴斯蒂安都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威脅,只有葬儀屋雙眼眯起,他對于曾經死亡過的人都異常的敏感。
靜安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婦人,她沒想到這就是奴良鯉伴的第二任夫人,奴良若菜。看得出來,在奴良組她就是現在的夫人,沒有之前的牽絆現在的她得到了每一個奴良組的人的認同和尊敬。若是就這樣在一個人面前講出她丈夫的前妻,靜安覺得走向尴尬。
“我們是從遠方過來特意來拜訪奴良陸生的,希望向他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靜安講得很是客氣,說話條理清晰對于關鍵的問題一個都沒有吐露出來,首無目光緊緊的盯着面前的幾個人,然而他對于女人狠不下心也就是說就算是靜安不開口說出一個所以依然,他也無法強逼着她開口。
“你們先進來吧,坐下喝茶。”奴良若菜溫和的笑着說,“首無你就別太小心翼翼了,別忘了這裏可是奴良組。”人都在奴良組裏害怕發生什麽,這麽多奴良組的妖怪也不是吃幹飯的。
“是,夫人。”
首無退開一步,讓幾個人過去。
“那,你們招待着我去買菜。”
呆在家中也是無聊,所以作為夫人的她喜歡清晨前往菜市場買菜,一般通往的會有毛娼妓,今兒的毛娼妓先行過去了。奴良若菜手上挎着菜籃子,靜安看着那人就覺得她身上有着一種自發的吸引人靠近的氣息。
“是,夫人多加小心。”
靜安幾個人随着納豆小僧走進屋內,屋內的裝飾簡單并沒有那種奢侈之風,瞧着就與平常人家差不多。脫下鞋踏上木質地板,有人在案桌上擺上了茶具,懵懵懂懂的夏爾學着靜安的模樣跪坐在案桌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沒有繼續,他的嘴已經別塞巴斯蒂安養刁了。
“你剛剛怎麽不明說?”
夏爾放下茶杯跪坐在地板上這樣問,葬儀屋抱着阿離四處張望了一下,并沒有發現什麽,然而這裏的氣息讓他感覺到陌生和不安。
端着茶杯的靜安,面色在飄渺的水霧裏瞧不清看不明。然而夏爾聽見了她沉穩的聲音:“你讓我怎麽說,當着奴良鯉伴的現在妻子的面直接提起那個人,你不覺得這樣是在傷害別人。”
小少爺絲毫不能體會這樣的亂七八糟的彎彎繞繞的思緒,“既然那山吹乙女不是秘密,那說明她本身也是知道默認的也是知曉的。”夏爾的語氣堅決中透露着年幼的稚嫩,“這樣的話,直接提出來我覺得反而更好。”
何必要想那麽多,上門就應該表明來意,要不然被直接拒絕了也是應該的,小少爺想。
“剛剛若是直接說出來,現在的我們就應該站在門外。”
靜安目光銳利的盯着夏爾,看着少年沒有繼續說話她才挪開目光,結果一轉眼就瞧見站在窗外的老人,老人目光深幽的盯着裏面,他的身後開了一株紅豔豔的桃花,目光對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奴良滑瓢,奴良組的第一任當家人。
老人的身影消失不見,窗外只剩下那株開得燦爛的桃花。就在靜安想着該如何解釋時,奴良滑瓢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穿着寬大的深色和服的老人雙手交織在身後,渾身上下透露着上位者的壓迫氣息,他的目光留在了靜安的身上。
“小姑娘,你随我出來一趟。”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靜安看着那人遲疑了片刻,站起身随着他走了出去。
在夏爾的吩咐下塞巴斯蒂安身子剛動想要跟着出去,就被笑得燦爛的葬儀屋擋住了去路。塞巴斯蒂安面無表情的看着身前低着頭逗貓的某人,看不清那人的神色。
“吱吱吱——”
“來,阿離笑一個。”
傻兮兮的聲音讓夏爾也不忍直視,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緊緊的擋在了塞巴斯蒂安的面前,一步不讓的阻擋了他所有掙脫的路線。
壓低聲音,塞巴斯蒂安迅速出手攻擊,誰知葬儀屋更快一步的躲開,阿離伸着爪子就給塞巴斯蒂安伸出的手一爪子,嘩啦一下,白色的手套被劃破。
皺着眉盯着自己破損了的手套,這般的手套定然是不能再戴了的。優雅的撤下手套,從懷裏掏出一副新的換上,塞巴斯蒂安語氣冰涼的冷聲質問:“你這是何意?”
“何意?沒什麽意思。”葬儀屋伸手逗弄着手中的阿離,看着就是十分的好說話的模樣,可是那說出口的語言卻是絲毫不客氣,“靜安說過,伯爵你若是不想更随可以先呆在東京。”
話并不是對着向他問話的塞巴斯蒂安回答,而是對坐在一旁優雅而高傲的看着戲的夏爾說。腦海裏響起靜安來之前說的話,夏爾的面色一僵,手一揮高傲吩咐:“塞巴斯蒂安,退下。”
無所事事的等在東京,夏爾覺得那還不如是直接将他殺死來得容易,現在要回去完全要靠那人,他沒有絲毫的辦法。
“是,我的少爺。”
“诶呀呀,這樣聽話的話,小生也覺得十分歡喜呢。”葬儀屋舔着臉笑着跪坐下,伸手拿着一杯茶喂給阿離,臉上挂着讓夏爾恨得牙癢癢的笑容,自從來到這裏之後一切都受限制。
一個茶杯直接被抛向葬儀屋,葬儀屋迅速伸手接下,含笑看着對面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少年,高傲的伯爵大人這個時候也只是一個不能得償所願的孩子而已,而他的塞巴斯蒂安也是無可奈何,人生啊,真是美妙。
葬儀屋喝了一口茶,“小生,謝謝伯爵的茶了。”舉杯示意。
夏爾:……
面色黑沉,雙手在兩側緊緊握成拳,整個人坐得緊繃,若不是貴族的教養讓他依舊維持着那矜持的模樣,說不得就要上去咬死那人了。塞巴斯蒂安坐在後面半步默默想,心中有種想要發笑的沖動,畢竟這樣幼稚的賭氣的少爺她可是很少瞧見的。
捂着嘴,咳嗽兩聲,葬儀屋眯着眼意味深長的瞅了他兩眼。
“吱吱吱”
樂不可支的阿離繼續着自己的撒歡。
随着走在前面的老人走進一旁的屋內,剛走進去門啪的一下被關上,裏面一下子變得暗沉,靜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目光盯着那雙手便在身後的老人。
一只蠟燭自己點上了火苗,漸漸變強的光漸漸籠罩着整個房間,一眨眼那人就直接坐在了那正中央對着門的一張案桌上,就算是坐着比自己低了那麽多,靜安看着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壓迫感。
上前兩步跪坐在他的面前,聽見了奴良滑瓢滄桑而沙啞的聲音。
“你來找山吹乙女?”
“是。”
奴良滑瓢眉頭鎖起,雙手擺放在案桌上,燭光随着燭火搖曳,光與暗交織在一塊。
“你難道不知曉,她并不在奴良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