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一頓飯，是魏沉沉這七年間，吃的最解氣的一頓飯了，反觀方強和蘇芬妮的表情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連他們最愛的龍蝦也沒敢伸出筷子。
魏沉沉印象中，方強是個還算健談的人，長的也不錯，大學那會兒還是籃球隊的主力隊員，籃球隊要是有什麽活動需要與外部協調，都會優先找他，想想那時他們真是青春年少、意氣風發啊。
現在……發福的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過畢業短短三年，就能爬上經理的位子，可見沒少領悟餐桌文化啊。
自從傅司到來後，方強的話就更少了，偶而說那麽一兩句，也結結巴巴，酒倒是喝了不少。
方強自顧自地又倒了一杯酒，這已經是他開的第二瓶白酒了。
“少喝點兒，”蘇芬妮小聲提醒，心想對面坐在他們對面的人現在可是尚道的一把手啊，卻又不能說的那麽明顯：“喝多了回頭又頭疼。”
方強不耐煩地拍開蘇芬妮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我能喝多少，我有分寸。”
言下之意，讓蘇芬妮少管。
蘇芬妮讪讪地收回手，轉頭就撞見傅司拿着餐巾紙細心地替魏沉沉擦試嘴角，一時間她心中情緒複雜，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魏沉沉了。
外面下起了雨，他們落座的地方是一處靠窗的位置，雨不大，下了好一會兒後，雨水才順着窗玻璃蜿蜒地往下淌。
魏沉沉讨厭下雨，感覺到處都是濕漉漉的，但此刻的心情卻格外好，傅司又很貼心地替她夾菜，連蝦都是剝好了才放到她碗裏的。
“方主管中午常來這家？”傅司一邊剝蝦，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
“沒……偶而來一次……”方強握着酒杯的手莫名抖了幾下，像是極力掩飾什麽一樣，急于解釋：“傅總放心，新酒店的規劃方案我已經在修改了，下午四點前一定送到您辦公室。”
“休息時間，不談公事。”
“……好。”方強明顯嗆了一下，感覺自己像是熱臉貼冷屁股，莫名地難堪。
看着方強尴尬的模樣，魏沉沉不由對傅司佩服的五體投地，高手就是高手啊，過招都過的那麽微妙，不顯山不露水的，但随随便便一個問題，就能讓下屬如坐針氈呢。
“這位是？”
傅司的視線冷冷的落向蘇芬妮，問的卻是方強。
蘇芬妮察覺到方強難以言喻的低落心情，便搶在他前頭硬着頭皮自我介紹：“傅總，我也是尚道的人，是後勤部主管，我叫蘇芬妮，您可以叫我小蘇。”
“沉沉的同學，叫小蘇不合适。”傅司溫柔寵溺地看了魏沉沉一眼，視線移到蘇芬妮時，氣勢陡寒，口氣也十分冷硬：“叫你全名吧，我們打交道不多，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
蘇芬妮堆在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半晌張了張嘴，苦笑：“哪裏哪裏，我當然不會介意。”
蘇芬妮趁着低頭吃菜的功夫，偷偷往方強大腿上捏了一把，方強皺了下眉頭，不明就裏的朝她看過來，兩個人的視線對上後，很快就洞悉了彼此焦灼的心情——再這麽吃下去，肚子沒吃飽，精神就要吃崩潰了。
……
魏沉沉沒想到的是，最後結賬付錢的人是傅司。
方強想付賬的念頭十分強烈，所以早早兒地就把卡準備好了，只是結果卻讓他有點兒說不出口的無奈。
收銀員繞過他強行遞過去的卡，滿臉笑容地接過傅司的卡。
魏沉沉：這……大約跟顏值有關系吧。
結完賬，方強和蘇芬妮借口還有工作沒忙完，灰溜溜地先走了。
“早知道最後是你請客，澳洲龍蝦我就不點了，那麽貴！”魏沉沉看着她從前臺要來的結賬單，故作不開心的嘟起唇：“我本來想狠狠宰他們一頓的。”
魏沉沉故意把“狠狠”兩個字的咬音發的很重。
“相信我，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什麽意思？”
“男人之間，錢是小事，面子才是大事。”
魏沉沉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其實不用想，她也相信傅司的話，就方強剛才狼狽的樣子，那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你不是畫家麽？藝術家一般視金錢為糞土，從來不在意這些人情世故的，你怎麽會這麽懂啊？”
“藝術家也需要吃飯，遇到喜歡的女人，也會投其所好。”
聽傅司說出“遇到喜歡的女人”這幾個字，魏沉沉臉不由地紅了紅，繼而心情很好地揚起嘴角，挽起傅司的手臂：“我今天才發現，原來做你的女朋友，也不是一無是處。”
“一無是處？”
“你想啊，但凡像我這樣的平凡女生，和你在一起，人家可不會覺得這是灰姑娘發奮圖強的故事，背後難聽的議論話多了去了，都是什麽耍手段上位啦、心機女啦，就拿我這次來你們公司交流這件事來說吧，公司裏都被說成是靠關系、走後門才推薦我的，你想想，我是頂着多麽大的壓力，下定多麽大的決心，忍受旁人多少污言穢語和指指點點，才選擇和你在一起的。”
“你辛苦了。”
魏沉沉一揚臉，眼角都藏着愉快的笑意：“知道就好。”
傅司揉了揉魏沉沉的臉頰，一本正經的開口：“我應該早點把你娶回家。”
魏沉沉：“呃……”話題是怎麽引轉向這裏的？
“以傅太太的名義堵住他們的嘴。”
這是什麽清奇腦洞？魏沉沉突然有些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我們才認識一個月而已……”
“我不介意時間，你如果也不介意，我們可以随時結婚。”
魏沉沉對上傅司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一會兒，也不确定傅司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無比認真，反倒盯的愈久，她心就慌的愈厲害，不由地伸手輕輕推了他一下。
“傅總，先順利熬過考察期再說。”
說完，魏沉沉轉身就朝門外走，有行人拿着包遮住頭跑過來，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撞上，傅司一把将魏沉沉拉到懷裏，飛快地一轉身，那人跑起來濺到的水只落在了傅司的褲腿上。
……
這會兒雨下的比剛才大了一些，伴随着一陣陣大風，吹的路旁的風景樹呼呼乍響，原本商店門口擺着的店牌什麽的，早都撤回店裏了。
魏沉沉縮了縮脖子，感覺穿短袖都有點兒冷了。
傅司撐起傘，垂眸看着魏沉沉：“走回去？”
魏沉沉點頭：“好啊！中午吃的有點兒多，正好散步消消食吧。”
兩人并排走上南京路的旋轉人行天橋，傅司打的傘足夠大，是三個人合打都沒問題的那種傘，但他還是把魏沉沉攬在懷裏，傘也盡量向她那側傾斜。
以前下雨的時候，魏沉沉也見過小情侶一起打傘的情景，那個時候她就覺得兩個人摟在一起走路難道不覺得不方便嘛，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只要兩個人足夠默契，摟着走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偶而，她沒看到面前的那塊路磚上有積水，傅司攬在她腰上的手臂就會用力一提，像夾包一樣把她輕輕松松夾了起來。
本就包裹在魏沉沉周身的清洌氣息，随着傅司的動作又更深了一些，她緊緊摟着他健碩的腰，心想就算一直這麽抱着，她也可以！
被傅司又一次抱起的時候，魏沉沉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前，擡頭時看到他刮的幹幹淨淨的下巴，她又發掘了一個get他顏值的新角度，這個角度仰着看他，簡直能把男人魅力發揮到極致。
魏沉沉突然就很想跟他介紹一下關于她自己的往事，于是開了口。
“我以為你不會來。”
“嗯。”
像是知道魏沉沉有話要說一樣，傅司極淺極耐心的嗯了一聲。
魏沉沉停下來，手指着西邊的方向，笑了笑。
“我念的大學就在那個方向，從小我就很喜歡打籃球的男生，覺得他們在球場上的樣子好厲害好帥啊，他是籃球隊的，大一開學沒多久向我表白，我們就在一起了，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倆好上了，我知道的那天正好下雪，我跑去質問他，雪下的很大，落在我身上，風很冷，雪也很涼，我就一路走啊走啊，走到他們宿舍樓下的時候，我看到他們倆抱在一起，突然我就不想質問了……後來我們就分手了。”
魏沉沉回憶起這些的時候，和方強戀愛的細節幾乎已經想不起來了，但那個下雪的晚上，一幕一幕還是那麽清晰，回憶起來眼裏心裏還是有種叫酸澀的東西躍上心頭：“喏，這就是我的初戀，前前後後大概有四個月吧。”
傅司攬在魏沉沉腰上的手微微收緊了些，下巴輕輕抵下她的發頂上，輕輕的摩挲。
魏沉沉靠在傅司懷裏，聲音從他的襯衫裏傳出來，有些悶悶的。
“他們倆當初背叛我的時候，我難過了好久，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會感覺到難過，但不是因為他們，是為了自己。”
沉默了幾秒後，傅司低沉而篤定的嗓音緩緩響起。
“因為，曾經不值得，更因為，現在你有我。”
魏沉沉伸出雙臂，環住傅司的腰，呼吸間全是他的氣息，全身心的感受着他懷裏的溫度，她有時候在想傅司竟然比她還了解她自己，她沒說出來的話，他好像全部都知道。
這樣真好。
曾經的她，也不是那麽容易釋懷的一個人，可這一刻她終于釋懷了，因為有傅司，她好像明白了什麽是安全感。
有人說，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新談一場戀愛，但事實上對魏沉沉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她的确想過盡快投入到另一段感情中，但絕不是将就，不能因為某種原因，而随随便便投入到另一段感情中。
她等的時間足夠久，足夠幸運地遇到了那個她讓她足夠喜歡的人。
而那個人恰巧也喜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