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2025年5月9日

靜默半響,兩人對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為什麽想要擺脫通政司?”王朔引着薛鴻往山莊的花園裏走動,正事都談好了,還是要到風景好的地方改善一下心情才好。

“福慧郡主還好嗎?”薛鴻淡笑問道。

“這是委婉的告訴我不想談那件事兒嗎?”王朔頗有些追根究底的氣質。

“唉,誰願意幹那個活計啊,每天忙的要死,水裏來火裏去的,還不被人所知,正常人都不會想幹了啊!”薛鴻道。

“你可不是正常人啊,你以前和我說想經商,把自己變成全國最大的商人,比薛家現在的産業還要大。”

“嗯,你也認為想做一個商人是不正常的嗎?”薛鴻突然轉過頭問道。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王朔歪歪頭,避開直射的陽光,也避開薛鴻鋒利的眼眸。

“說假話吧,我突然有些怕自己承受不住真話。”薛鴻挑眉。

“嗯,薛家哥哥人人都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管是做什麽,只要自己覺得值得,開心就好,別人的看法不用放在心上,人是為自己而活的,并不是活在別人的眼光和議論裏的。”王朔用甜膩造作的嗓音,吧啦吧啦就吐出一大段心靈雞湯。

“這是真話?”薛鴻不确定的反問道。

“當然是假話!”王朔翻了個白眼道,“這種站着說話不腰疼的酸話怎麽可能是我說的。”

“那我對真話就更感興趣了。”薛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自己洗耳恭聽。

“士農工商,國之四民,基石也。國家無農不穩,無商不富,商人溝通南北,繁榮經濟,于國于民,皆有利。”王朔笑道。

“這是真話嗎?怎麽聽着像恭維我的假話。”

“啊,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啊,真話聽着像假話,假話聽着像真話,真假難辨,嗯?”王朔搖頭晃腦,仿佛對自己的論斷十分自得。

“繼續說。”

“做一個好商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呢,眼光、謀略、決斷,樣樣都不能少,不比當一個将軍簡單,都說商場如戰場,每年那些豪商敗落的還少嗎?一樣的家破人亡,和做将軍一樣,每一步都是拿着性命在拼呢!”王朔決定多說點兒好聽的。

“我确定你是在恭維我了,看來有用處就是好啊,認識這麽久,你什麽時候這麽恭維過我?”薛鴻笑着王左邊移了移,擋住那過分熱烈的陽光。

王朔先一步走進亭子,把四面的竹簾和輕紗放下來,遮擋陽光。兩人在亭中坐定,薛鴻道:“繼續說,過了這段日子,想聽這樣的甜言蜜語可不容易。”

“甜言蜜語,你的啓蒙師傅該哭死吧。”王朔嘲諷道。

“那你說為什麽商人這麽重要,地位還這麽低呢?前些日子又有禦史鬧着商人之家不可科舉,至少要脫離商籍三代才行,聽說陛下有些意動呢?”薛鴻不理會王朔的嘲諷,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苦惱,他們薛家幾乎是全國商人的代表,一言一行,影響巨大。他不稀罕科舉,可在哪個階層思考哪個階層的利益,若是商人直接被打壓得不能參與國政,自己又怎麽會過得好呢?

“就是因為商人這麽重要,才不能讓起參與國政啊。這世上最能打動人心的,也就錢和權了,商人巨富,已經這麽有錢了,還讓他們參與國政,豈不是錢權一把抓,日後國家聽誰的,就看誰手裏的錢多了,當然不行了。”王朔理所當然道。

“哈哈哈,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呢。”

“千裏做官只為財,有了錢才能享受,其實官員們也是通過手上的權利攫取財富,然後過得更好,所以說錢才是最利的長劍呢。”王朔玩笑道。

“那我能握着這柄長劍嗎?”薛鴻湊過來問道。

王朔壓低聲音,淡然道:“讀書人才是制定規則的人,自然是不能的。”

“啊,今天的太陽可真大啊!”薛鴻擋着從輕紗縫隙中照過來的太陽道。

王朔會意得結束了這個話題,問懂啊:“你什麽時候能給我勇王府的确切消息?”

“三天。”

“這麽久!”王朔皺眉道。

“我的好妹妹啊,若不是早就在查了,就是三十天也不一定查得出來啊,你真是高看我了。”薛鴻誇張得感嘆道。

王朔上下仔細打量了他一遍,嫌棄道:“好歹是掌着通政司的男人啊,就這點兒本事。”

“怎麽說話呢,這河還沒過就要拆橋啦。”

“好了,好了,算我說錯話了。”王朔給薛鴻斟茶,敷衍得道歉道。

“什麽叫做就算。”薛鴻白了他一眼,“說正經的啊,這事兒不管你怎麽做,不要牽扯到薛家啊,我會把尾巴掃幹淨,以後也不會承認幫過你的。”

“擺脫通政司的辦法不要了?”王朔挑眉。

“命才是最重要的,幹我這行,嘴緊才不至于丢命。”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薛鴻再想擺脫通政司,也不至于拿命去換。

“我以為你和家裏關系不好。”王朔好奇問道。

“是不好,我爹揍我已經打斷了十幾根荊條,若不是我小弟只有三歲不知道站不站得住,我爹肯定早就打死我了!”薛鴻自嘲道。

“薛世伯還是典型的嚴父啊,那怎麽養成你這麽嘻嘻哈哈哈的性子。”王朔一點兒都沒有小輩、年幼者的自覺,肆意評論着薛鴻。

薛鴻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她,只抱着茶杯喝自己的茶水。

氣氛一時靜默,玄武突然過來禀報道:“主子,郡主昏迷,請您速速回府。”

王朔看了薛鴻一眼,道:“抱歉,先走一步,有任何消息,到府上告知我。”

王朔一馬當先,帶着人馬回了府中,進門就開始責問:“怎麽回事兒!”

郡主身邊的劉嬷嬷道:“下人說漏了嘴,把大少爺落馬的消息告訴了郡主,郡主擔憂傷心,這就暈倒了。”

“哪個碎嘴的,我早就吩咐過不許說!”

“是郡主的貼身丫頭小鑫。”

“朱雀,去,把人押起來,小鑫家人控制好,和她交好的人也一一盤查。”王朔直接命令道,現在郡主的身子完全經受不起刺激,小鑫的行為不是嘴碎管不住自己,而是謀殺。

“小姐……”劉嬷嬷還想多說兩句,倒不是為小鑫求情,只是到底是長輩身邊的大丫鬟,還是和郡主說一聲的好。

“劉嬷嬷,我是主子。”王朔站定,看着劉嬷嬷道:“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說這話了,嬷嬷別讓我說第三回,事不過三,我怕您再也聽不到。作為母親身邊的總管,辦事不利,革月錢三月以儆效尤,你認為妥否?”

“老奴失職逾越,小姐處罰妥當,老奴心服口服。”劉嬷嬷低頭行禮,再次意識到她家小姐真的不一樣了。

她們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郡主的卧房前,王朔揮揮手,讓下人都在屋外等着,自己進去看郡主。

郡主把頭側到裏面,對着拔步床的雕花默默流淚,王朔在床邊坐定,久久不見郡主出聲。

“娘,大哥沒有性命之憂,您若擔心,我回京一趟,替您看看。”王朔語氣淡淡道。

“回去做什麽!”郡主猛地側過頭來,“在這裏才安全,要是……萬一……”

“要是勇王府獲罪,還要株連,我和二哥也好趁機脫身?”王朔嘲諷一笑,道:“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只有改變陛下的心意,才是求生的唯一辦法。我去京城也不單單是為了大哥,我會想辦法為勇王府脫罪的。”

“聖旨已下,哪兒有挽回的餘地。”郡主緊緊拽住王朔的手腕,深怕她沖動行事,禍及自身。

“只是下旨羁押,又沒有明示罪名,自然就要轉機,娘說好要信我的啊,爹現在不是已經打消了納妾的念頭?”王朔勸說道。

“可是……”

“沒有可是,我就算要走也不放心這裏,娘卧病在床,管不了事,下人們見識不夠,如何能維護風雨之中的王家。”王朔用夫君、用子女、用娘家來激勵郡主,只盼她能早日振作,恢複以往的巾帼風采。

“你真的有把我為勇王府翻案嗎?”郡主定定得看着往王朔,緊緊抓着她的手腕問道。

“是,我有辦法,我保證。”王朔斬釘截鐵道。

“我會盡量好起來,絕不會托你的後腿。”郡主放開王朔,拽緊被面道。

“嗯,我也相信娘,您今天累了,先休息吧,好起來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慢慢來。”王朔服侍着郡主躺下,走出卧室房門,輕輕得揉着自己被郡主捏紅了的手腕,朱雀過來禀報道:“小鑫招了。”

“嗯,去看看。”

昔日打扮得富麗堂皇,宛若富家小姐的小鑫萎頓在地上,頭發散亂,臉色蒼白,十指已經被用刑,鮮血淋漓。

朱雀在路上就已經禀報清楚了,是自己心大了,又和楊氏勾結,楊氏答應進門之後就給她個姨娘當當。

王朔走進來,遠遠看着小鑫狼狽的樣子,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還有什麽要說的?”

“求小姐饒命,我早已不是處子之身,我伺候過老爺的,伺候過的。”小鑫看王朔過來了,趴在地上就要往王朔的身邊爬。

王朔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給朱雀,朱雀答道:“确實不是處子之身。”

“嗯,小鑫處死,家人發賣,別特意找差的地方,賣得遠就行了。”王朔心想,這事兒主要的錯在小鑫,王守忠也有一定的責任,如此小鑫償命,家人免死,倒也合适。

“小姐,小姐……”小鑫還想說什麽,下人已經堵住她的嘴,直接下手了。

王朔轉身出去,朱雀對着還沒斷氣的小鑫道:“我會把你的家人賣到海外,這輩子他們都不會再踏上我朝的土地,你放心吧。”

小鑫瞪大眼睛,抽搐着咽氣,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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