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仁站在原地也注意到了不對, 轉眼望過去就瞧見了那樣一幕。刺眼的畫面沖擊着視網膜,原本不覺得自己會心痛的惡羅王霧仁感受到了來自心髒的刺痛,他難以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心髒處。
無可避免的意識到了一個事實:他在這個人類的身體裏産生了人類的感情
自身不由自主的沖了過去。
“吱吱吱”阿離興奮的伸出小爪子指着那個方向, 衆人就瞧見一路狂奔的霧仁。他的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冷漠, 只是那錯亂的腳步慌張迫切的眼神展示了他的不尋常。
天地間風雲驟變,連風都變成了不同尋常的風向。大國主站在臺階上眯着眼瞧着那奔近黃泉洞口的惡羅王, 手中捏揉者自己的金色發尾,眼中的暗芒一閃而過。
江池目光盯着渾身上下就只能用風流倜傥來形容的大國主, 臉上的倨傲還沒來得及散開, 錯愕間瞧見那人輕彈指尖, 江池只感覺到渾身上下被一陣冰冷的顫栗襲擊,心中暗想着他剛剛做了什麽?還沒等他想清楚,大國主轉身對他溫柔一笑, 笑得十分坦蕩。
一個可怕的神明,已經不能用笑面虎來形容了。
溫柔中暗藏殺機,談笑間計謀已成。
奔赴洞口的霧仁來不及停下腳步膝蓋骨被一陣強風襲擊,整個人不穩的撲進那大開的洞口。
靜安瞪大眼睛, 張大嘴無聲的在心裏吶喊着不要,神明似乎聽見了她的聲音。霧仁反應迅速的一個側身趕緊利落灑脫的跳到一旁,穩穩站在一旁。靜安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只是惡羅王的身體和霧仁媽媽的身體卻一同墜落了下去, 大國主目不轉睛的盯着那變換的場景,瞧見霧仁的眼神時他收回眼神,優雅從容的對着站在靜安身旁的江池柔聲說:“江池,我們該走了。”
江池仰頭看了他一眼, 再擔憂的看了一眼靜安,大國主溫柔的對他笑着點了點頭。江池不舍的拽住靜安的手,将一枚珠子塞進了她的手裏,然而随着大國主離去。
乙古比瞅着離開的大國主兩個人,不滿的瞪着眼睛跟了上去。
霧仁眼裏是兩個急速下墜的身體,地獄的紅蓮火焰很快灼傷了身為人了的霧仁母親的肉體,空氣中能夠嗅到那不同尋常的氣息比靜安的那次還要濃郁,心口傳來的疼痛感是不能克制的。
他依舊面無表情然而眼眶被阻擋不住那因為難受而湧出來的眼淚,喃喃道:“不要——”
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了那份不同尋常的感情,他也不再否認。
縱身跳了下去,不管如何他都是要救回她的。
禦影在他成功抱住想要救的人時使用神明的靈力将兩個人拽了上來,惡羅王霧仁緊緊護着手中的母親,只是不管是他還是母親的面容均被地獄紅蓮火焰所灼傷,伸手探不到母親的任何鼻息,霧仁頹廢的大吼一聲仰面躺在地上望着天空。
濃濃而厚重的烏雲已經散去了一半,依稀能夠瞧見多個午後他躺在樹上瞧見的天空溫暖清澈的模樣,可是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怎麽都回不去了。
“啊——”
奮力而無奈的錘了錘地面,這惱人的命運。懂得感情的人就要面臨離別的悲痛,不懂得的人就要接受所有的指責與背叛,着實是惱人得厲害。
抉擇,可是他現在這樣的抉擇又算得了什麽?
捏着手中的珠子,靜安緩緩走到霧仁的身邊,俯視躺着的眉眼處還沾着血跡的男生。阿離站在她的肩膀上同樣圓溜溜的瞅着那人,一雙小眼睛轉個不停。
“禦影救她,你答應我去掉前世記憶可行。”
閉上眼睛的人伸手擋住半張臉,沒有任何反應。
“你信我一次。”靜安低聲說。
霧仁躺在地上,低啞的聲音從胸腔裏發出:“那,你會走嗎?”聲音低啞暗沉,瞧着是冷漠其實他給出的只有一個選擇,這并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個單向填空。
看着躺在地上神情寥落的人,靜安蹲下身伸手溫柔的将他臉上的血跡擦去,觸碰到那傷口時她不禁停下手,說:“霧仁,你必須做出選擇,其實你剛剛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麽?”在那麽急迫時選擇了人類就代表着他做出了妥協。
自己會不會走,靜安給不出任何的保證,所以她也不會給出任何的承諾。
黃泉洞口還在不停的擴張,似乎在找尋着什麽?禦影和瑞希注入靈力想要讓它自主封印,然而擁有了某種意識的它異常的難以對付。
紅色的光芒越發的濃豔,靜安伸手擡高衣領擋住那發出紅豔光芒的彼岸花紅匣子鏈墜。靜默的蹲在霧仁身邊,等着他的回答。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躺着的人緘默嘴巴閉得緊緊的,就在靜安要放棄時,手被人抓住,聽見了苦澀的聲音:“你——開始吧——”心中一點點落空,他知曉自己已經等不到答案了,此生的人生只能是這樣選擇了。
原本就是無緣無分之人,所有的一切只是強求。睜開眼側臉瞧着站在不遠處的巴衛,他懂了他的那份感情,只是他似乎沒有他的那份機會。
“對不起。”這是他對于巴衛無聲的歉意。
巴衛渾身一顫,看着那躺着的人,眉目冷清。
阿離跳上了霧仁的身,霧仁緊緊抓着靜安的手閉上眼睛。
瑞希目光飄忽的瞅着兩個人,問一旁的禦影:“禦影大人,靜安這次能成功嗎?”若是再次不成功那該怎麽辦,畢竟這黃泉洞口可是能夠再次打開的,若是再來一次誰也吃不消。
“可以的,這次是霧仁自己的選擇。”人的記憶受着主人本身的控制,若是他不想以往那怎麽強求都沒有用,但是若是自己也選擇性遺忘,那可以是以力借力了。
瑞希眨眨眼問:“那他會會忘記靜安和巴衛麽?”若是真的遺忘了,那該是多麽悲傷的事實。
“只是前世的記憶。”
禦影雙目盯着那不斷擴張的黃泉洞口,裏面有一道閃來閃去的黑色影子。不是他認識的黃泉使者,黑影越來越近,黃泉洞口擴張得越發的厲害,不好——
瑞希就感覺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人一下子帶飛了十米遠,不滿與驚吓還沒有平複下來。眼睛就被那沖擊的畫面填充滿,黃泉洞口伸出了一只大手,緊緊拽住了小小一個的靜安的腳踝。
感覺到腳踝傳來的陣痛,靜安咬着牙不讓自己分心,她一定要這次一下子完成。身子被一寸寸的往後退,膝蓋骨上的衣服被拖開,皮膚直接在地面上拖動疼痛難耐。
可是她不能現在放棄,還有一點就結束了,就結束了。
“靜安!”瑞希按捺不住的大呼一聲,縱身想要去拯救那人,然而晚了一步。
完成任務的靜安松了一口氣,意志松懈被拽得越發的快,她被飛快的拖拽着靠近黃泉洞口。聽見聲音的霧仁張開眼,迅速的拽着靜安的手。
“靜安,抓着我。”
靜安盯着他疏朗不少的眉眼問:“你是誰?”
霧仁神情不在冷漠而是焦迫回複:“毛利霧仁。”
“嗯,是的呢!”
傳聞中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命運,靜安不知曉自己的命運在哪裏?她現在也想與它抗争一把,可惜的是她已經渾身乏力無力掙紮了。
強壯有力的手将兩個人一同拽得離黃泉洞口越發的近,靜安能夠嗅到那令人恐慌和厭惡的氣息,越發濃郁的氣息讓她眉頭褶皺越發的多,認命吧!
然而有人不能認命。
“霧仁,你松開我。”
“不要。”靜安冷靜的聲音讓霧仁很是惱火,她就這麽不願意掙紮麽,他的聲音嚴厲中帶着濃濃的命令,“靜安,我讓你掙紮,将那只手甩掉。”他堅信,只要她願意一定可以的。
可是靜安現在連擡起小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身體被拽着後退。一股強勁将她一下子拽進黃泉洞口,那灼心的地域火焰灼燒着她的腳,強忍着疼痛她看着那一寸寸被拽得探出了半個身子的人。
“你松開我,求求你!”靜安哀求。
然而那倔強的人咬着牙就是不願意,霧仁看着那迷障一般泛着紅色光芒的黃泉,拉着靜安的手越發的用力。
他不要放手,也不願意放手。
“哈哈哈哈”黃泉深處傳來一男子張揚肆意的笑聲,“被我抓住別想逃,那你們兩就一起殉葬吧!
“哈哈哈哈”
魔音搖蕩在整個空間裏,經久不絕。那是一種幸災樂禍的屬于強者張揚肆意的聲音,有談笑間船橹灰飛煙滅的氣勢。
他太倔強了,靜安意識到。
疼痛讓她有了那麽一絲力量,她艱辛的雙手拉着他的手,一點點讓自己的身體向上挪。感覺到獵物逃脫的手,不滿的加大了力量。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靜安咬着牙看着那身體漸漸外挪得越發多了的人,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一個吻吻在了霧仁的額頭上。
溫熱的而柔軟的觸覺,讓霧仁一下子愣住。
“霧仁,對不起還有謝謝你,忘了我吧!”
将人奮力往外一推,靜安疲憊的松開手。整個人迅速的下墜,短短的紅色頭發也被那急速下降造成的風吹得肆意張揚。
一股強勁将霧仁甩在了一旁的地面上,得願所償的黃泉洞口收斂下所有的紅色光芒,迅速封閉吻合,它越拉越小地面恢複成原始的模樣。
“诶,阿離和禦影大人的蝴蝶也進去了。”打破結界的瑞希震驚的看着那迅速跳進去的阿離,阿離的背上站着一只晶瑩的藍色蝴蝶,“不行我要救小靜安。”
一頭紮過去,然後他的腦袋紮在了恢複原狀的土地上。
“那不是我的蝴蝶。”
天地間恢複了原始的平和模樣,倒是平靜安好若不是曾經留有記憶的話。風輕輕吹,白雲緩緩挪動,不知什麽時候跑過來的一只黃色小奶狗“汪汪汪”的對着暈在地上的人叫喚。
醒過來的霧仁,眨眨眼瞧着站在自己身邊的幾個人,揉着發疼的頭顱不解的問:“你們怎麽在這裏?”看了一眼四周,發現這裏是他家沒錯,“我睡過頭了?”他撓了撓頭。
瑞希沒有瞧見自己氣急敗壞的模樣,不滿的揉着額頭質問:“靜安被黃泉洞口吞噬了,你不難受麽?”怎麽可以表現得這麽無辜,這麽傷人心。
巴衛看着曾将的兄弟撓了撓頭,疑惑的問:“靜安是誰?還有黃泉洞口為什麽會開?”
一手擋住還想要說更多的瑞希,巴衛與禦影四目相對,眼裏有着說不清道不清的惋惜和矛盾的欣慰,兩人強行駕着憤憤不平的瑞希離去。
“诶,你們……”別走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三個人已經憑空消失,“霧仁哪,媽媽今天買了這麽多菜是有人要來麽,我怎麽忘記了?”
霧仁母親端着裝滿菜的菜盆子走到洗菜池旁,霧仁繼續躺在地上響起剛剛幾個人漫不經心回複:“應該是有吧,不過剛剛已經走了。”雙手枕在腦頭,看着湛藍的天空,耳邊聽着那流水的嘩啦嘩啦聲,這樣的平和和家人在一起真是美好啊!心中發出幸福的喟嘆。
只是他有忘記什麽嗎?為何心中有一角空空蕩蕩的。
掉落在黃泉的靜安,睜開眼就瞧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神之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