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2025年5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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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司徒徐徐從小就羨慕韓婷婷,婷婷的家裏,婷婷爸爸是做主一切大事的人,沉默寡言,是家庭的頂梁柱;韓婷婷的媽媽是最傳統的家庭主婦,溫柔又能幹;韓婷婷呢,是典型的乖巧女兒,害怕爸爸、崇拜爸爸,向溫柔的媽媽撒嬌、和媽媽說悄悄話。

司徒家卻不是這樣的,徐飒的性格正直、脾氣直接,司徒明常常被她吼,還要笑眯眯的賠禮哄她。小小的司徒徐徐看着爸爸“委曲求全”,心裏憤怒而不甘的想:爸爸不該是這樣的,媽媽也不該是這樣的。

如今的徐家才是她最喜歡的樣子呢:徐平山深沉、權威,是家中甚至整個家族的大家長;徐母依附着他,操持家中瑣事,是盡責盡職的女主人;

司徒徐徐叫他們爸爸、媽媽,承歡膝下,從不像和娘家爸媽那樣争辯、對吼,時間漸久,她甚至有了自己是這家女兒的幸福感覺,深覺生活當真厚待于她,不僅愛情如願,連童年念念不忘的遺憾都得以償。

徐母與兒媳相處日漸融洽,老太太也就不再掩飾對孫媳的喜歡,教她打拳,晚上吃過司徒徐徐做的飯,一家人消食納涼,徐平山夫婦散步去了,老太太就拎了司徒徐徐,祖孫兩個在院子裏綠意茂盛的瓜架下面扯皮,老太太板着臉,叫她把學了兩個月的長拳從頭到尾打一遍看。

司徒徐徐壓根沒有認真學。

她從小成長的多随心所欲啊,司徒明和徐飒的拳法再好,她說不學就一招一式都沒學過,老太太再橫,這長拳沉悶,她半套都沒學會。她的截拳道倒是練得可以。“要不我給您喂招吧?”被罰紮馬步,司徒徐徐愁眉苦臉的對奶奶說。

老太太傲嬌的哼了一聲,“你爸當初在我手下都走不過二十招,消停吧你!”

“那我明天開始好好學!奶奶~好熱啊~我上了一天班回家還要做飯,好累的~”她一撒嬌,老太太就繃不住,一臉嫌棄的直翻白眼,離得她遠遠的,司徒徐徐紮着馬步,蹦着挪過去,一邊撒嬌一邊求,老太太被她抱住了腰,忍不住笑,大喝:“沾衣十八跌!”

院外有人笑聲爽朗:“奶奶您幾時連少林寺的功夫都精通了?”

司徒徐徐聞聲,站直了身看過去,只見半人高的栅欄外、院門口站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子,清爽利落的棕色短發,白淨的臉上一雙漆星般的眼睛,柔和沉靜,似冬夜晴朗夜空寥寥無幾的星,令人一望心生寧靜,極美。

此時正是七月最熱的時候,女孩子卻穿着一件黑色長袖襯衫,襯得肩膀窄窄,腰肢一握。

是個氣質特別的女孩子。

司徒徐徐不認識,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卻也正将目光投向她,說:“徐徐,這是靖渝,你沒見過,你跟承骁結婚的時候她在國外,沒回來。”

孫靖渝已經拖着行李箱走進來,走到司徒徐徐面前,勾着嘴角,伸出手:“我看過你和承骁的結婚照,真人更美。你好,我是孫靖渝。”

司徒徐徐伸出手去,“我叫司徒徐徐。”

老太太站在一邊看着兩個年輕女孩子握在一起的手,目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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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靖渝叫徐母“姨媽”,徐母對于她的歸來十分之高興,但司徒徐徐看着,那高興似乎又透着幾分壓抑,像是不願完全表露出來似地。

徐平山看起來也挺喜歡這個妻外甥女的,關切的問她在國外的課業研究情況。

孫靖渝和徐平山說話時十分自由,偶爾竟像平輩之間似地開玩笑,很像徐承骁和徐平山說話時的樣子。

司徒徐徐仔細看她,雖然是姨兄妹,但那種灑脫不羁的氣質、十分相似的語氣神采,比較起來,孫靖渝比徐家那幾個堂兄弟妹還要像徐承骁呢!

打趣英國的天氣,孫靖渝和徐平山聊得哈哈笑起來,忽然回頭,問司徒徐徐:“你盯着我看什麽呢?我的後腦勺都感覺到了。”

三個大人都看過來,司徒徐徐不好意思的說:“靖渝姐說話的時候像徐承骁。”

“我可比他大三歲!是他像的我!”孫靖渝笑起來特別爽朗,“大學的時候承骁來我們學校接我,一個學妹對他一見鐘情,鼓起勇氣向他表白,被他冷冰冰的一句話就給拒絕了,哭着回來對我說:‘靖渝姐,你要是男的,我才不會去喜歡徐承骁呢!’”

她說話風趣,繪聲繪色,大家都笑起來,司徒徐徐想象少年徐承骁傲嬌的拒絕女生表白的樣子,也忍俊不禁。

臨睡前安排孫靖渝的房間,司徒徐徐才知道她在徐家是有自己房間的,就在二樓書房對面。

孫靖渝上樓前遲疑了一下:“姨媽,我就住客房吧,過幾天研究所的宿舍整理好了我就搬過去了。”

她站在兩層樓梯上,徐母順手拍了拍她屁股,“什麽時候你也學會客套了!坐了那麽長時間飛機不累嗎?快上去,好好休息!”

孫靖渝聳了聳肩,扛着箱子上樓去了。徐母目送了她,轉身牽着司徒徐徐的手,走到客廳,聲音略微壓低了的說:“承骁這兩天給你打電話沒有?”

司徒徐徐點點頭。

“他還好吧?”

“好啊,訓練挺忙,不過他很出色,已經是他們那一組的組長了。”司徒徐徐覺得婆婆的語氣似乎別有深意,可又想不出來什麽特別的事情,“媽媽,是有什麽事嗎?”

徐母擺擺手,“我就是問問,他跟我打電話說不到幾句就找你……他好就好……他要是再打電話回來,你告訴他一聲:靖渝回來了。”

司徒徐徐平常的答應了一聲,徐母卻格外溫柔的拍拍她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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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那邊,徐承骁這兩天正是特訓的最後階段,理論考試與密集的仿真演習狂轟亂炸接踵而至,日常的體能訓練又繁重,整組人都疲憊不堪,回到宿舍一個個叫苦不疊,唯獨他,精神頭比剛開始還好,休息一半還要跑出去纏教官。

訓練他們的李教官是從C市特調上來的,身上有功夫,人卻不傲,孟青城在C市有分公司,所以徐承骁跟李教官七拐八拐的居然扯得上熟人,小半年處下來兩個人也算氣味相投,臨近最後考核了沒有新的學習內容了,又快到周末了,他就厚着臉皮磨教官周末放自己回家一趟。

“就說出外勤!兩天我一定回來!我保證!”

“周一的考核很重要也很殘酷,會卡掉一半的人,你最好保持體力應對。你很優秀,但是其他人也并不弱。”

徐承骁挑了挑眉:“這我知道,我心裏有數。”

李教官拍了拍他肩膀,忍不住問:“家裏老婆是有多漂亮,讓你朝思暮想成這樣?”

徐承骁摸摸鼻子,嘆了口氣說:“漂亮還是次要的,脾氣那是真不好,一不順心就跟我動手,我又不能真跟她過招,除了挨揍還是挨揍……你說換別的男人說老婆家暴人家姑且還能信,咱們這種人,有臉往外說被老婆打了嗎?被打吐血了還得自己咽下去……唉,別提了!”

為了旗袍,骁爺連哀兵政策都出動了。

“周末晚上熄燈前我要看到你。速去速回。”李教官低着頭沉默了幾秒,忽然很幹脆的答應了。徐承骁快活的敬了個禮,就看C市特警大隊風雲傳奇人物李岩李大教官,擡起頭時竟目露同情,竟嘆了口氣,小聲說:“我老婆……十五歲就是全國武術冠軍了。我理解你。”

徐承骁一愣,瞬時肅然起敬,并油然而生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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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好了機票,徐承骁得意洋洋的給司徒徐徐打電話,電話裏司徒徐徐果然又可憐兮兮的問他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這才哪兒跟哪兒啊,起碼還有兩個月。”有人手指不住摩挲着機票,明明喜上眉梢,語氣卻卻故作淡定。

司徒徐徐哪裏知道電話那頭的人偷偷笑得像朵花兒似地呢,她心裏空落落的,有氣無力的趴在窗前梳妝桌上,夏夜涼爽的風溫柔的撫着她神色失望的臉。

“沒事……你訓練的時候當心,不要受傷。家裏很好。”她也是故作淡定的語氣,掩飾的卻是失望與思念。

徐承骁哪裏能聽得出來,春風得意的高聲嘆氣:“老婆,我這兩天訓練的時候總是失手,好幾次差點摔折了胳膊腿。”

司徒徐徐緊張不已:“怎麽回事?你沒受傷吧?!”比起抓心撓肝的想念他,她整日裏更提心吊膽的是他的安全,這個男人在事業上有種不顧一切的忘我狠勁,她一想到他哪怕訓練也是槍林彈雨、危機四伏,心裏成日吊着一處緊張。

該死的男人竟低低的笑起來:“一想到你穿旗袍就分心了……每天晚上我這下面都疼得要命,自己的手怎麽揉都不好,想你想的厲害!”

隔着電話呢,司徒徐徐就被他挑得臉上火辣辣的燒起來,罵他臭流氓,他受用的很,電話那頭笑聲張揚又爽朗。

司徒徐徐想起來了:“對了,媽叫我跟你說一聲:靖渝姐回來了。”

徐承骁沉默了幾秒鐘,“哦……我知道了。”

“那沒事我挂了,你早點休息。”司徒徐徐沒有多想,“訓練的時候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回來……回來再說!”說完她有些害羞,便飛快的挂了電話。徐承骁聽到“嘟嘟嘟”的聲音才回神,想再撥過去告訴她自己周五晚上就回家,皺着眉想了一刻,卻按下另一串數字。

爽朗明快的女聲很快接起:“承骁,這麽晚?”

“你回家了?怎麽事先也沒通知我。”

“研究所邀請我回來合作一個項目,我怕通知了你,你不讓我入境。”

徐承骁持着手機,勾了勾嘴角,卻并不接她的玩笑,說:“我在北京培訓呢,你有什麽事需要幫忙的,找沈遠他們。”

“你不會因為我回來了,吓得連家都不敢回了吧?”孫靖渝和從前一樣愛開玩笑。

徐承骁順嘴就說:“哪兒的話!我周五晚上就回來了。”

“好!等你回來再聊!哦,你的車鑰匙還在老地方嗎?借我一輛代步。”

“要哪輛你随便挑,鑰匙都在司徒那兒收着呢,管她要就行。”

孫靖渝這頭沉默了兩秒,笑着說:“連車鑰匙都交出去了,果然結了婚不一樣了。”

徐承骁沒有否認:“我不在家,你要什麽都可以跟司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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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周五就到了,下午幼兒園放學早,司徒徐徐就想今晚有時間,好好做幾道大菜,最近天熱老太太胃口不太好,昨天念叨了一句周末給做好吃的吧?

徐母下午不在家,快晚飯的時候才和孫靖渝一道回來,見司徒徐徐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一頭是汗,心疼的說:“哎呀徐徐!這麽熱的天你做什麽呢?”

司徒徐徐正切洋蔥,辣得眼睛都眯了,擡頭還沒說話,就聽孫靖渝說:“看來拖承骁的福,今晚有大餐吃。不過他十點多才能到吧,你這麽早做飯?”

徐母驚喜的看着兒媳婦:“承骁今晚上回來了?!”

司徒徐徐愣在那裏。

孫靖渝不知道徐承骁沒跟媳婦兒報備,還以為新婚小妻子害羞不說話呢,笑着打趣說:“一下訓練五點多的飛機趕回來,當真是歸心似箭。”

司徒徐徐擡手擦汗,不小心手上洋蔥汁沾到眼角,頓時眼淚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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