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他們兩個人,安安靜靜地聊聊天,吃吃飯,希望能在生日這天,幫他騰出私人空間,釋放壓力,消解煩憂。
李文耀的煩惱,李文遜自然是不懂的。即使這樣,過去的六年,他仍堅持以自己的方式給他過生日。李文耀雖從來沒說過感謝感動的話,但他知道,默認已經是最高層次的鼓勵了。
然而今年。。。
李文遜茫然地看着櫥櫃裏花色的甜品。他現在和李文耀的關系如履薄冰,李文耀迫不及待想突出重圍,李文遜除了步步退讓,死守界限也毫無辦法。李文耀和他表白後确實對他好了很多,甚至比以往更加細心,更加懂得收斂脾氣;然而,當所有的改變淩駕于完全不成立的悖論上時,李文耀的付出,就是一片一無所值的廢墟,徒勞枉然。
如果李文耀能永遠做他的哥哥,他願意百分百回報同樣的愛;如果不能,那麽他的感情,或許也只是浪費。
李文遜在沉淪與掙紮中糾葛,突然瞳仁暗沒。
“請幫我也打包一份。”李文遜突然說道。
董承愣了一下,笑道,“是帶回去給你哥的?”
李文遜點點頭,“今天是他生日,我給忘了。”
董承臉色微變,“那他會不會怪我今晚占用了你的時間。”
“用就用吧,反正也不是他的時間。”李文遜接過蛋糕和咖啡,坐到一旁的椅子裏。
董承坐在他對面,“你這态度,到底是不是想給你哥過生日的。”
“以前挺想,”李文遜低頭咬着吸管,一急被飲料燙了口。
董承一邊打開蛋糕一邊觀察他,“看來你們兄弟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我也不好太耽誤你的時間。本來想多跟你聊會兒,現在看看,我一會兒早點送你回去吧,你也好,跟你哥,補個生日。”
“說了用不着管他,”李文遜輕笑道,“是不是上了歲數的人都喜歡操心啊,不論男女。”
“我關心你你還埋汰我,”董承說,“就當我是為自己考慮,我可不想被你哥發現是我在他生日這天拉你出去,下次可就不是醫鬧了,直接改大街鬧。”
李文遜笑着點頭,“他可能真做的出來。”
“那你可得保護我,”董承眨了眨眼,“不然以後翻牆都沒得斷後的。”
李文遜佯怒,“還提那事兒啊,丢死人了不準再提,再提我哥揍你我就不管你了。”
“尊老愛幼知不知道,”董承敲了敲自己的背,“我這老胳膊老腿兒,被你哥打折起碼躺十天半個月。”
“你這是倚老賣老,”李文遜笑道,“再說你哪兒有那麽不堪一擊,這麽脆弱早就不當醫生了。”
董承笑着推了下他的額頭,“都不知該不該謝謝你誇我。”
“該,怎麽不該,”李文遜用手指夾了一條他的蛋糕上的巧克力,“從小大家都誇我嘴甜,都誇我特別會侃。”
“你是挺會的。”董承忍住笑意。
李文遜得意地朝他揚揚頭,嘴巴仍舊不停地說着。董承看他的眼睛漸漸流露出愈熱的溫柔,像三月春風拂過湖面,清涼中攜帶絲絲暖意,沁人心脾。
董承的手指支着勺子,機械地在早已冷卻的咖啡杯裏胡亂翻攪,看向李文遜的神情越來越深邃。
突然,他睜大了眼睛。一閃而過的精光滞留幾秒後迅速退去,董承的左手在桌下悄然握起。
“你知道我大學還學過什麽嗎。”董承冷不丁冒了一句。
“你說過,心理學,”李文遜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這個,“難道你現在是想向我坦白,當初只是開玩笑,你沒有學過心理。。”
“不,我學過。”董承胳膊肘支着桌面,兩手搓了搓,“我還學過別的,比如,看手相。。”
李文遜哈哈大笑,“別逗了,你當我三歲小孩兒啊。”
“你別不信,這是有科學根據的。”董承神秘道,“我大學還開過這類公選課。”
“好好好,我相信,”李文遜邊笑邊配合他,“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董承撇撇嘴,“把你手給我。”
李文遜笑着伸出手,“真看啊,行,那這位大師,麻煩您好好幫我算算吧。”
董承攥住他的手,“你想算什麽?”
還挺專業,李文遜心想。“那就幫我算算。。我以後能不能發財。”
“你怎麽就想着發財,”董承說,“有你哥在,還缺那點錢嗎。”
“我哥的錢又不是我的。”李文遜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道。他不想繼續這個問題,“讓你算你就算。”
“算錢沒意義,是個人長雙眼睛的都會知道。”董承輕輕劃了一下他的掌心,“你就不想算算愛情運勢?”
“沒興趣。”自打李文耀給他惹這麽一出,他對愛情已經顧不上考慮。等哪天他真正自由了,他或許會。。。
李文遜突然眼睛一直,呼吸猛地一窒。
蛋糕店門口赫然站着的,不是李文耀還能是誰!
李文耀和他四目相對,黑着臉,帶着滿身的寒氣朝他走來。跟在後面的,是同樣使人不敢靠近的元亓。
只是元亓這張臉太奇怪了,李文遜怎麽看怎麽不舒服;他雖然板着臉,李文遜總覺得他在笑,而且是那種,幸災樂禍的笑。
李文遜想起小學時看過的日漫《游戲王》,元亓的樣子,特別像裏面故意陷害主人公,狡詐多端,陰險難測的一個昆蟲專家。
董承順着他的目光轉過頭,眼睛一眯,眉毛一勾,松開了李文遜的手。
李文遜沉浸在對元亓的懷疑裏,連李文耀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胸前都沒察覺。
“我跟沒跟你說過不許見他。”李文耀見他竟然還心不在焉,火氣更盛,大手掐住他的臉,“看着我!”
李文遜被他箍得說不清話,“你又發什麽神經!”
李文耀紅着眼,手指發抖地指着旁邊面無表情的董承,腦中重播着剛才倆人牽着手晏笑徐徐的親密舉動。
李文遜有多久沒這樣對自己笑了,有多久沒在自己面前表現出這種純粹的快樂,這種不留給他絲毫,全部給予另一個不相關者,甚至讓他想掐死李文遜的快樂。
李文遜就是故意的,故意以這種方式把快樂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只因為他的示愛和真心,就想讓他這般不好過。
“你記不記得今天什麽日子。”李文耀咬着牙克制住加速顫抖的呼吸,“今天是我的生日。。你還記得嗎。。你不記得。。”他惡狠狠地看向董承,
“你什麽都不記得。。。”
“你。。”李文遜用力踹了他一腳,李文耀疼得手一松,“你要發病要鬧回家鬧,別在這裏丢人現眼!”
“你說誰丢人現眼。”一直當透明人的元亓突然低聲道。
“這裏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董承望着元亓哼笑道。
“那也輪不到你說話!”李文耀瞪着董承反吼道。他恨不得把董承碰過李文遜雙手的爪子剁了喂狗。
“李文耀。”李文遜感到非常疲倦,李文耀帶給自己的幾乎永遠是争吵。他抹了把臉,把桌上的蛋糕拎在他面前,“本來準備買回去給你的。”
李文耀一掌把蛋糕揮翻在地,“裝什麽裝,你會想到給我買?笑話!是董承不要被你拿來借花獻佛,還是打發要飯的?”
李文遜氣極反笑,“你要把自己說成要飯的我也沒辦法。”
“李、文、遜。”李文耀一字一句,聲音冰冷噬骨,“你現在盡管逞口舌之快,抓緊時間。等回去了,我會讓你再也罵不出一個字。”
李文遜心中拉響警報,他看着李文耀嗜紅的眼眶,才反應過來剛才的行為沒有計較後果。
“董大哥,告訴他。”李文遜強迫自己鎮靜下來,“那塊蛋糕,确實是我打算打包帶給他的。并且我們沒有做任何越矩之事。”
真丢臉,他竟然要為了一段子虛烏有,令他蒙羞的關系專門做解釋。
董承的眼神在李文耀和元亓之間逡巡。李文耀被他不加掩飾的輕蔑刺激得拳頭生痛。
“文遜,何必這樣迎合他。”董承突然開口。
在場另外三個人同時怔住。
“你在說什麽。。”李文遜茫然地看着董承,看到的是全然陌生的表情。
“那塊蛋糕是我專門送給你弟弟的,因為他喜歡。”董承淡定地望着李文耀。
李文耀臉色難看到極點,元亓冰冷地瞪着李文遜。
“我們今晚不僅吃了飯,看了電影,還做了很多其他的事,”董承聲音輕飄飄的,“想一件件都聽聽嗎。”
“董承!”李文遜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兒,“你胡說八道什麽!?”
李文耀在董承的眼裏捕捉到痛快的笑意,像針一樣刺進他的心窩。
“他瞎說的。。”李文遜臉色發青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