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想求娶林姑娘為妻
往貢院裏頭送東西也不是那麽簡單的,衛公公勸住了顧慶之。
“大人,林姑娘的及笄是巳時二刻開始,這會兒再去吩咐,等飯做得,送去也過了午時了。您想,好好一桌菜,您送去林大人又吃不下,這不——”
衛公公一攤手,“而且送東西進去也沒那麽容易,怎麽說都是貢院,考官大吃大喝,下頭考生可都是舉人,不少都已經做官了呢。”
顧慶之一細想,也的确是自己沖動了,他道:“那就準備晚飯吧。”而且他從前從來都是思慮周全的,縱然是要扶自己師尊——現在是單方面認了爹的岳父,也講究一個雨露均沾,也就是林如海吃肉,相關人員喝湯。
“那去宮裏說一聲吧,請陛下出面,這也是個犒勞考官的好理由,把今天的菜單子帶上。林姑娘及笄,林大人在貢院不出,哪怕為了全這份孝心,也得叫林大人吃上熱飯。”
衛公公極其隐晦的翻了個白眼,什麽叫“吃上熱飯”,說得好像大魏朝苛待官員一樣,連考生都能吃上熱飯了呢,還是安國公提議的呢,他竟然忘了不成。
不過這事兒也不好叫別人去做,衛公公也怕剩下那兩太監一個傳話沒傳好,平白生出安國公使喚皇帝辦事兒的謠傳來。
他笑道:“大人放心,我這就進宮找我幹爹去。”
顧慶之放下心來,又快步往後院走去。
一生一次的及笄,當然如果不出意外,每個歲數的生日都只能過一次,這錯過可就罪該萬死了。
顧慶之又站在忠順王妃身後,仔細看林黛玉的及笄宴了。
這麽一看,他就又看出點不滿意來。
比方頭上的珠子不夠光輝璀璨,可萬一太璀璨了……會不會黛玉不喜歡呢?
黛玉啊……玉兒?
以前倒是也叫過兩聲玉兒,當時不覺得什麽,現在就連想一想,都沒法沉着冷靜了呢。
還有這裙子,五品的縣君,穿着大妝就是這個模樣,可這紅……紅得也過于平平無奇了,完全配不上人。
前些日子還聽衛公公說織造府新織出來的鍛,他還去看過,淺淺的紫,快成白色了,說是什麽遠山紫,織的時候還反向加入了光澤很好的極細的絲,總之若是太陽好,看着竟是五彩斑斓的白。
他當時是覺得顏色是不是有點素,林姑娘——顧慶之輕輕咳了一聲,雖然是胡思亂想,可不管稱呼她什麽,都覺得差點意思。
親近些怕唐突,疏遠了又覺得對不起自己。
下回不如帶她自己去看,萬一她想換個風格呢?或者叫他們做個五彩斑斓的粉?或者五彩斑斓的綠?
這是真為難乙方了,顧慶之微妙的笑了起來。
但這些首飾衣衫等等都是身外之物,心靈上的滿足才更重要,這時候顧慶之又覺得自己有先見之明了,幸虧前兩日尋找好機會把她推到臺前了。
她如今是真真正正自己活着,也能表達自己的意見,不用受任何人的轄制。
總之他都是個成年人了,物質精神他是可以兩手都滿足的。
這麽一想,顧慶之臉上不由得又有了淺淺的微笑。
林黛玉啊……終究不用窩在那小小的三間房,整日出不了院子,每天只能悲風傷秋,等着賈寶玉回來帶給她一點點心靈慰藉了。
世外仙姝跟他這個神仙最般配了。
賈寶玉不配,誰他都不配!
賈寶玉雖然一直标榜反抗自由等等,可他掙脫束縛的時候,榮國府都沒了,他這一輩子都沒主動過。
別的不說,就連薛寶釵或者襲人,都知道為了自己的目标奮鬥,賈寶玉做了什麽?
“橫豎祖母少不了我的。”
他就繼續別長大,繼續不主動,繼續不拒絕,有事“我先跑”吧。
顧慶之挺大一個人,今兒是正日子,穿的也是禮服,而且還是超品的禮服,自帶光環的,他這一進一出,不少人都主意到了。
林黛玉也是一樣。
雖然及笄要換成人的發型,還要上簪子,不過披頭散發出來也是不可能的,她頭發梳了大半,就剩最後一縷。
這一縷慶陽公夫人是梳慣了的,她一邊念着吉祥話,一邊把這頭發慢慢往上盤着。
只是……林黛玉注意力卻不太集中。
她正看顧慶之呢,方才跑出去是為了什麽?總歸不能是忘了什麽吧?
回來的這樣快,興許不是什麽大事兒。
他又笑什麽?
林黛玉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聽慶陽公夫人說的是什麽,這可是天生的韻腳,是老百姓長久以來自發形成的,也就是沒多少文化,興許連字都不識的人總結出來的。
最早的《詩經》就是這麽形成的,當初她講過來着。
兩人視線對上,林黛玉發現他眼睛亮了,嘴角又翹了起來,好的,這又是個鼓勵的笑容。
林黛玉瞪他一眼,眼睛往慶陽公夫人那邊一撇,果然,顧慶之神色嚴肅起來,他低下頭往忠順王妃耳邊說了兩句什麽。
等他又站直身子,忠順王妃笑道:“輕些,小姑娘怕疼,你瞧她緊張的。”
慶陽公夫人微微一愣,也笑道:“咳,我是做熟了的,有時候下手的确是有點重。”
林黛玉無奈的嘆了口氣,閉了閉眼睛,這下不敢瞪顧慶之了。
反正……打油詩他也不是不會做,慢慢教吧,總不能逐出師門吧?
頭發梳好,下來就是上簪了,先是主簪,也就是那根集俗氣跟大氣為一體的紅綠配色的金簪。
不過……顧慶之覺得可能自己濾鏡有點重,他覺得這簪放紅綢子上俗了吧唧的,但是待在黛玉頭上還挺好看的。
下來就是一圈用來固定的小釵了。
等着頭發梳完,看着她這一頭大大小小的金飾,顧慶之都覺得沉得慌。
好在及笄的主要項目就算是結束了,剩下的就是吃吃喝喝聽曲兒看戲法了。
贊禮又是兩句吉祥話,引着女客往戲臺子去了。
忠順王妃上去挽住了慶陽公夫人的胳膊,笑道:“這戲臺子還是我們忠順王琢磨出來的手藝,觀戲臺是兩層的,男客在下頭,咱們女客在上頭,看得也清楚。”
慶陽公夫人回應道:“早就聽說府上琪官兒嗓子好,今兒可要好好聽聽。”
“也沒那麽好的,年紀到了,王爺還說可惜呢。”
屋裏人走得七七八八,顧慶之上前跟向氏行了個禮,向氏道:“辛苦大人了,我先去廚房轉一圈,一會兒就在戲臺左邊最外頭的位置上,方便進出,您若是有事,只管差人來找我便是。”
說實話,這人低調到仿佛沒她這個人。不過表面功夫也都是一點不差做到位了。
比方顧慶之這兩日借住,向氏也會每天叫人來問問他好不好,當然好不好顧慶之都能自己吩咐,真要算起來,因為林如海前頭那場病,沒管住賈琏叫他發賣了不少林家下人,尤其是還在揚州那段時日,林家下人伺候林如海,都不如伺候顧慶之上心。
這次及笄也是一樣,興許是林如海吩咐過的,她跟走流程一樣在一邊坐着,微笑還挺禮節性的。
包括去廚房和坐在最邊上,也都是該表達重視表達重視,該做出樣子就做樣子,一點問題沒有。
顧慶之目送她離開,立即就轉過臉來問林黛玉,“沉不沉?我幫你托着可好?”說罷他便伸手往人脖子探去,仿佛真想幫人托着脖子?
一句“壓得我脖子都酸了”沒說到一半,林黛玉就慌忙躲開,又拿手來擋顧慶之,“你這人——”她一邊說一邊笑,反應過來又把臉湊了過去,“你幫我托着。”
“師姐學壞了。”顧慶之一臉嚴肅的嘆息。
林黛玉沒理會這茬,道:“我還得去換身衣服呢,還有頭上這許多東西,我覺得但凡我一個沒繃住,脖子就得斷。”
顧慶之便又趁機埋汰了一下賈寶玉,“說起來我覺得好奇,原先我雖然也在賈府住過,也見過寶玉脖子上那塊玉,我記得挂玉的還是個金項圈,我想以賈府的財力,他又是賈家的寶貝疙瘩,那金項圈肯定是不摻假的,你說他沉不沉?”
“你說了這一長串,就想問金項圈沉不沉?”林黛玉笑道:“我哪兒知道他覺得沉不沉呢?不過确實挺沉的。”
“我伏案讀書,讀上小半個時辰就得起來活動活動,不然脖子就僵硬了,林大人也常叫我活動,看來……寶玉不讀書無疑了,不然他脖子上挂那麽沉的東西,他脖子早該折了。”
“就你會編排人。”林黛玉笑容淡了些,只是仔細想想,他說得倒也沒錯。
“那薛姑娘脖子上可是金項圈墜着金鎖,她沉不沉?聽說她針線活兒極好,每天這麽做針線,又有金項圈壓着,怕是也不好受。”
林黛玉瞥了他一眼,“這我如何知道?我又不愛做針線,我又不陪着她做針線,她又不在我屋裏做針線。”
見顧慶之還想說什麽,她又道:“賈家三位姑娘也都有金項圈和金鎖的,我小時候也有的。剛來時還見她們帶,後來長大了,也就只有逢年過節為了表示鄭重才帶,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顧慶之便又真真假假來了一句,“這麽說賈家年紀最小的是寶玉跟寶姑娘?”
“你趕緊去陪忠順王吧。”林黛玉推他,“好些客人呢,你再這麽着,等爹爹回來,我要告狀的,我知道他吩咐了不要大辦的。不告不告——”
林黛玉瞧見他眼神,忙又哄一句,“趕緊去。”
顧慶之心情舒暢去陪客人了。
飯前的安排是聽戲,飯中是教坊司的樂師們當伴奏,飯後就是戲劇跟變戲□□換着來。
顧慶之去了男客處,拱拱手笑道:“招呼不周。”
倒也沒有人真跟他較這個勁,大家都挺客氣的,“這是玉泉山的水吧?”
“安國公把壓箱底的好茶都拿出來了?”
“綠茶這東西怎麽好放?又不是普洱,放個十年八年的才好喝,綠茶還是要喝當季的,談不上壓箱底。”
“安國公不在也挺好的,正好我們細細品茶,你若是在了,咱們肯定得說點什麽。”
又說了兩句,有下人來示意飯菜準備好了,顧慶之笑道:“先去吃飯。”
忠順王第一個站了起來,道:“也叫我嘗嘗連陛下都誇的八寶糯米鴨是什麽味兒的。”
“這是揚州菜吧?”
“正是,我也挺想這口的。京裏的廚子下糖總欠點味兒,若是下糖的手能像他們下鹽的手一樣狠就好了。”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顧慶之陪在一邊,等吃過飯洗漱的時候,又有個便裝的錦衣衛來他耳邊小聲道:“堵住人了。一個老太太。”
顧慶之一挑眉,“她怎麽這會兒才出來?明顯沒把林姑娘放在心上。”
那錦衣衛笑笑,“早上出門一直堵到現在了,還沒死心呢。”
“這可真是……”顧慶之笑道:“怎麽堵的?說出來叫我也樂一樂。”
“先是叫人撞上去了。做熟的人,往車輪子下頭一躺,一點事沒有,就是衣服髒了些,然後兄弟們就把車子圍住了。”
顧慶之笑了兩聲,“一會兒支銀子,給他多做兩身衣裳。”
“謝國公爺賞,不過那家裏老太太出手也大方,直接扔了一百兩的銀票出來,只叫我們讓開路。後來第二組的兄弟又牽了狗出來,前頭人躺車輪子地下那人抹了東西上去的,狗擋了路不停地叫,旁邊扮成老人家的兄弟就說‘生靈擋路必有緣故’,勸那老太太回去,不過她沒聽。”
“我們勸過的。”錦衣衛一攤手,又道:“下來是個運送火油的車子翻了,她馬車沾了火油,總不好繼續走了吧?誰想榮國府的車還蠻多,不過一刻鐘,換了個車,她又出來了。”
“人年紀大了,就還真的挺執拗的。”顧慶之嘆氣,“這都第三回了。”
“誰說不是呢。”錦衣衛也跟着嘆氣,“後來先是宛平縣的縣令帶捕頭捉江洋大盜——他們縣的捕快上回還告您舞弊呢,得給縣令一個機會補救,不然他都睡不着覺。”
“你要這麽說……後頭還得有順天府的人?”
“大人英明!”錦衣衛一拱手,腰都彎了。
“那現在呢?”
錦衣衛又來了精神,“榮國府畢竟在大興縣,宛平縣令也不好多待,畢竟不是他轄區。順天府的人逮着那犯人也走了,如今是有個死囚跑到了車上,挾持那老太太叫我們送他出京,裏外三圈的人圍着,您放心,她保管出不了寧榮街!”
什麽?
“她還沒出寧榮街?”顧慶之嘆了口氣,這走十米踩一個雷……他要是賈母,他也咽不下這口氣啊。
錦衣衛點點頭,解釋道:“寧榮街畢竟是寧榮二府的私街,大清早的也沒人從這兒過,後頭看見官府辦事,就更沒人過來了,圍起來也方便。若是在外頭鬧市區,就不能用這種法子了。”
他又見顧慶之半晌沒說話,便揣摩道:“要麽送她出京城?老太太不愧是國公夫人,倒是也看出來了,罵人都罵得中氣十足。還說要去敲登聞鼓告禦狀。”
這誰看不出來?
“你們這手藝也太糙了,不過糙點也好,免得榮國府還得猜是誰要對付他們,那我就不開心了。”顧慶之拍拍他肩膀,道:“先尋個鋪子,叫兄弟們輪換着吃點東西,尤其是來幫忙的,叫人吃飽吃好,然後……送她出京看看風景?天黑前能趕回來就行。別叫賈家人擔心,好生跟他們說說。”
“後頭怎麽辦?”
這人正要走,顧慶之又叫住他問道:“怎麽善後?畢竟是個國公夫人?”
這位錦衣衛喜滋滋道:“屬下幾個正好秘密去保定府辦事。”他壓低聲音道:“保定知府不太幹淨,我們尹大人正想查他呢。正好借這個機會,把屬下幾個合理貶官,發配去嶺南,就能不引人注意的出京了。”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顧慶之最後一點擔心消失了,“那……我祝你們一路順風。”
錦衣衛笑道:“多謝大人吉言,若是您不放心,事後還能誇一誇賈家老太太,她為了查案也犧牲不少了。”
那可就真要被氣死了。
等吃過了飯,下來就是很吸引人的變戲法了。
魔術歸根結底是障眼法,這點顧慶之是知道的,不過實際上是:寬松的長袍裏藏東西,只有脫下來他才能找到東西在哪兒。
“好!賞!”
看戲看變戲法是有茶點的,所以晚飯基本是不吃的。
顧慶之陪着看了一下午的戲,到了臨近申時的時候,慶陽公夫人先告辭了。
“家裏離得遠,得先走。”
慶陽公夫人的脾氣,就是喜歡炫耀,這點顧慶之也是知道的,他叫人去備車,又是那輛豪華馬車,配上四匹高頭大馬,甚至他還很是體貼的問了一句,“早上是從東城過來的,下午這會兒東城可能有點擠,走西城可好?”
慶陽公夫人笑眯眯的應了。
及笄梳頭的謝禮是早就送過去的,不過顧慶之這兩日又加緊叫他們新打了金銀牌。
銀子做底,上頭鑲嵌着金子,圖案則是百花盛放,算是伴手禮。
“手倒是巧。”慶陽公夫人好生收了,看顧慶之的眼神親切許多,像是再說:學到了,原來還能這麽炫耀的。
下來就是給她帶來的兩個婆子一人一個銀餅子。
又送了兩桌客人,顧慶之端了盤水果藏在假山後頭潤潤嗓子,然後就聽見兩個姑娘的聲音。肯定是今天的客人,至于是誰家的,他就不知道了。
那他就更得藏好了,免得大家尴尬。
“林姑娘……以後怕是就要嫁給安國公了?”
“是啊,咱們都是出嫁的時候才好去求封號,她如今就是縣君了,又跟安國公脫不了關系,這不早就說定了?”
聽清楚的也就這兩句,不過這兩句也夠顧慶之喜滋滋了。
只是喜滋滋過後,他又有點懊惱,成親啊,怎麽能靠着暗示和默契呢,他肯定是要明明白白鄭重其事去求娶的。
不過也有可能,這是京城的規矩,揚州蘇州都沒這規矩呢?
反正他是要老老實實在師尊面前說出來想求娶黛玉,也要黛玉自己答應才是,他絕對不搞心照不宣這一套。
這麽一琢磨,顧慶之又覺得個別時候,他師尊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再一想前後的對話……糟糕,師尊不會覺得我是個傻子吧?
可這事兒也來不及細想,也沒法現在沖去貢院解釋。
顧慶之收斂心神,又老老實實的出去送客人了。
但是不管怎麽說……如果京城裏是這規矩,那今天來的這二十七家,就都會很默契的覺得他跟林姑娘是一對了。
顧慶之笑了兩聲,轉臉又開始發愁了……師尊會不會覺得他是故意炫耀呢?
他真沒這意思,至少四個時辰以前沒有。
“想什麽呢?”林黛玉拿帕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客人都送走了,如今兩人正在前廳對面坐着,都有些累,桌上還擺着禮物單子。
林黛玉活動了一天,方才又說了不少話,如今面色紅潤有光澤,很是好看。
“想你?”
林黛玉噗嗤一聲笑了,“我就在你面前坐着呢,怪敷衍人的。你累不累?過生日還挺麻煩的,幸虧就過這麽一次。”
“你早上可不是這麽 說的。”顧慶之想起早上她那番話,她知道師尊說了不準大辦,但是整個過程她可一句話都沒說。
“我好久沒好好過生日了。”林黛玉左顧右盼移開眼神,“剛去賈府的時候是母孝,後來在賈府過生日……起來就得去給各房長輩請安,好累的。去年父親又病了——”
一個停頓之後,林黛玉語氣裏稍微帶了點兇狠,“你還給我安排了這許多事情,我哪知道這麽累呢?”
“那下次什麽都不叫你做。我全給你安排好了。”
“這次你也是這麽說的。”林黛玉撇撇嘴,一推桌子想站起來,只是沒等用力就又軟了,無奈嘆氣道:“再坐會兒吧。”
顧慶之笑了兩聲,“我去叫她們擡個轎椅過來,你坐着別動。”
等叫了轎椅來,顧慶之都不敢上手扶了,明明以前扶她上下馬車無比熟練的。
還真是……問心有愧誠不欺我。
“我得進宮一趟。”顧慶之道:“陛下賞的戲法班子,要進宮謝恩的。”
林黛玉嘆了一聲真累,道:“天都快黑了。”
顧慶之嘆氣,“變戲法你還想不想看了?他們還有好幾個拿手好戲呢。”
林黛玉猶豫了一下,“想的。你辛苦了,早點回來。”
顧慶之嗯了一聲就笑着出去了。
的确是天都黑了,到了宮裏的時候,宮門都關了,要不是這塊禦前行走的牌子,顧慶之還真進不去。
他這麽一求見,把皇帝也吓了一跳。
“怎麽這會兒來了?”皇帝泡腳泡到一半,聽見安國公來,急匆匆趿拉了軟鞋出來,“出什麽事兒了?送去貢院的飯菜出問題了?”
顧慶之一笑,“陛下,我想求娶林姑娘為妻。”
皇帝很沒有形象氣質的翻了個白眼,只是看他未來國公的神态表情,便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那……朕下旨賜婚?”
“不用不用——我是說還不着急,我還沒跟林大人和林姑娘說呢,我今兒進宮就是想告訴陛下,萬一有別人看上林姑娘,您可千萬告訴我一聲,也千萬別答應了。”
第二個白眼就翻得很直白了,“就為這事兒?”
顧慶之道:“林大人前途無量,林姑娘才學樣貌也樣樣都比別人強。上回您還跟我說,別看那些文人一個個說什麽娶了公主就只能去鴻胪寺、上林苑監這等地方,最好也不過是禮部,但真要招驸馬,私下來打聽的能有三位數。萬一呢?”
“你都住林家了!”皇帝恨鐵不成鋼道。
“以前不一樣的。”顧慶之笑了兩聲,“如今就更不一樣了。”
皇帝無奈揮揮手,嫌棄道:“趕緊走吧,你林姑娘今兒過生日了,不回去陪着她,難不成你要陪朕泡腳?”
等顧慶之離開,皇帝回頭掃了一眼全公公,狐疑道:“朕怎麽覺得他是來炫耀的呢?”
全公公噎了一下,“奴婢是個太監,奴婢不懂這個。”
“你也覺得是炫耀。”皇帝肯定地說。
這個時候,貢院的二十位考官們也吃完了按照林姑娘生日宴會的菜單子準備的席面。
原料是新鮮且卓越的,禦廚的手藝是出類拔萃,吃到嘴裏是十分滿足的。
但是林如海的心怎麽就這麽慌呢?
“林大人辛苦了。”主考官寒暄道。
“是啊。”另一位跟林如海已經挺住的,同為《禮記》房的閱卷官也笑道:“治《禮記》的人不多,這已經是我第三次當考官了,前頭那飯菜可不怎麽好,二十天下來,衣裳都得重新做。”
“正是。還是林大人好,又收了這麽一個有能耐的弟子。”
林如海笑得臉都疼了,好在光線昏暗,倒是沒什麽人看出他表情不自然。
“大家客氣了,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什麽。
好容易客氣完,聽了一耳朵關于女子的溢美之詞,什麽秀外慧中、蕙質蘭心、知書達理等等,林如海回到屋裏,長長的嘆了口氣。
什麽叫:“今兒是林大人女兒的及笄宴,陛下念在林大人為朝廷效力,不能與家人團聚,特按照菜單子備了席面,既全了林家女的孝順之心,也解林大人思女之心。”
這菜單子就很不對啊!
上頭好些菜都是超規格的,像魚翅燕窩鮑魚駝峰這種東西,一般家常小宴,它根本用不到啊!
更別說還有用人參蟲草等等名貴補藥熬的雞湯了。
林如海覺得自己都要上火了。
弟子有時候不太靠譜他是知道的,可女兒……怎麽也不靠譜起來了。
這才幾天?
他進貢院才幾天!
林如海幽幽嘆了口氣,他得想個法子早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