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陸遙!開開門!”回過神時,查理已經不見蹤影,只有向川在門外叫喊。
陸遙有點奇怪,他和向川的關系不算太熟,這個點兒了,他卻突然來找自己,而且為什麽聽起來還很急?
奇怪歸奇怪,陸遙還是走向門口,畢竟外面站着的人是向川。
“來了,有什麽事嗎?”門打開,向川一臉焦急地站在外面。見他這副神情,陸遙也有些着急,趕緊問道:“出什麽事了?這麽着急?”
向川緊緊蹙着眉頭,臉上覆了一層薄汗,“嗯,是有點事,需要你來幫忙。”
“诶,我?我能幫到你什麽?”陸遙一臉懵懂,向川比他強,這是陸遙一直以來的基本自我認知,如今夢中情人兼男神兼暗戀對象的向川突然來找他幫忙,陸遙覺得自己需要點時間緩緩。
“我能幫什麽忙啊?”因着和喜歡的人說話,陸遙不由彎起眼笑,斜倚着門框,語氣裏帶着自己都沒有發覺的一絲小脾氣的埋怨。
可是向川明顯沒有陸遙的好興致,有點不耐煩地說:“快出來,出來我跟你細說。”
搞什麽?陸遙心裏突然滑過查理說過的話。
“今晚別出門。”
呵,這種外國鬼說的鬼話也能信?
在鬼和男神間,陸遙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不過就這片刻的遲疑,也讓向川焦急非常,他等不及,直接伸手去拽陸遙。
就在那只手剛剛觸及陸遙衣袖的剎那,向川突然面色劇變,随後連忙收回了拉住陸遙衣袖的手,轉身頭也不回的跑了。
“啊!”
陸遙被吓了一大跳,猛然起身,便被一陣光亮晃的睜不開眼。
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難道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個過于真實的夢?
這般想着,陸遙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看了看四周,寝室的人似乎昨晚都沒回來,打着赤腳走到書桌旁,腦海裏都是昨晚查理說的話和向川的反常反應,一切都太過奇怪,讓他的腦子實在是轉不過來。
突然,肚子裏傳來“咕嚕~”一陣聲響,陸遙這才回過了神,皺起眉頭揉了揉肚子。他從小學到高中,家離學校比都較近,再加上家中有個好姐姐的緣故,早餐是一天不落準時吃的。習慣真是可怕,今天不過遲了一會,竟餓得有些心慌起來。
陸遙一面默默地吐槽自己的身體,一面飛快地穿好了衣服。跑下樓打算去食堂随便吃些東西。
大概是是周六的緣故,食堂裏的人不多,卻也不失熱鬧,白面的香味混合着豆子的甜,混在稀薄的熱粥的熱氣裏,瞬間就把陸遙滿心的思慮驅散,和眼前的事物比起來,昨晚更像是一場夢境,夢過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只是…….陸遙排着隊,忍不住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自己…….怎麽會夢到那種事情呢?
“同學,吃些什麽,打包還是在這裏吃?”窗口裏的大媽拿着大勺,硬生生把陸遙喚回了神。
“啊,哦!”陸遙立刻往窗戶裏巡視了一下,點了兩份包子和熱粥,同時為了壓驚,想着還是提回去邊吃邊看兩本馬列主義比較好,便托了阿姨打包。
陸遙剛把東西提在手裏,順便往嘴裏塞了個包子,耳邊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數字,腳下的動作頓時放慢了,不動聲色地往說話的同學身邊靠了靠,反正對方身邊也圍了小半圈人,不差他一個。
“哎哎哎,你們沒聽說過不知道,真的就是那個寝室,402!當年啊,也是住着四個男生,其中一個在那層樓的廁所裏,親眼看到了一個白衣女鬼,之後就在寝室裏上吊自殺了。這事當年鬧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你就吹吧!他擱寝室,能在哪裏上吊啊?風扇吊得起嗎?床那麽矮,墊個腳就能夠到,怎麽吊死啊?”
“這就是這件事第二恐怖的地方了。”那個男生一拍大腿,仿佛拍下了驚堂木,“他呀,還真就是吊死在床上的護欄上。只是那腿呀,是彎着的,很奇怪是不是?一般來說,人在要死的時候,本能都是求生,他這樣,就好像,就好像……”
他一時詞窮,人群裏不由有人接話,“好像被誰捆着腿似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覺得背後涼飕飕的,有個小巧的姑娘縮在角落,看模樣想湊近又不敢,想走又不願,期期艾艾地開口:“可是,402寝室,現在不是還有人住嗎?好像,好像,叫什麽,什麽?”
陸遙沒再聽下去,也沒有必要再聽下去,因為,他知道402寝室現在住着誰。
向川…….
也因為是向川,所以這些絕對是無稽之談。畢竟,向川家境不凡,家裏據說是書香門第,祖輩不是工程師就是教授。學校再如何,也不會拿向川這樣的學生開玩笑。
陸遙也不知道自己在否認些什麽,只覺得嘴裏的包子也沒了味道,等回到寝室,便脫力一般的攤在桌子前。嘴裏繼續嚼着包子,順手拿起書桌上的馬列主義打算壓壓驚,可剛才坐下,窗外就一道黑影閃過,随之傳來一聲悶響和女生的尖叫聲,樓下嘈雜的聲音讓陸遙皺眉,站起身打開書桌前的窗戶朝外看去。
一個人,呈匍匐的姿勢靜靜地撲倒在地,血色緩慢蔓延,四散開去……
陸遙的雙眼在一瞬間瞪大,眼神中充滿了恐懼,有人跳樓了……陸遙想着,直接跌坐到了凳子上,整個人愣愣還的看着前方,顯然未從剛剛看到的場景中反應出來。
大約維持這樣的姿勢十分鐘後,陸遙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從驚恐中回了神。
他這輩子第一次看見上一秒還鮮活的生命,轉瞬間便在自己眼前消失,說不心悸那是假的,只是除了心悸之外,他似乎也做不了什麽。
樓下很快就出現了聞訊趕來的老師,保護着現場,也早已有同學撥通了警察局和醫院的電話。隐隐約約,已經能聽見警笛的銳鳴。
陸遙咽了咽唾沫,顫巍巍地又朝窗外看了一眼,頓時再次被那片紅色晃傷了眼,半分湊熱鬧的心思都沒有了。重新捧起書本,企圖用高深的馬列主義使自己暫時忘記樓下的慘狀。
正當陸遙漸漸進入狀态的時候,樓上突然傳來無數的說話聲,夾雜着腳步聲,一開始還比較克制,後來越發的肆無忌憚,來來去去,吵得人不得安寧。
盡管陸遙一直自認為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此時也忍不住皺起了門口,起身拉開門便往上走,但與此同時,有不少人卻和陸遙反向而行,而等陸遙上了樓,更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了,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不,不僅是走廊的其他地方沒有人,其他寝室的門也大開,但房中沒有一個人,大家似乎都在剛才離開了。只有走廊的盡頭,向川的宿舍門口,正拉着一道黃線,他看到有幾個身穿警員制服的人正進進出出。
那是向川的宿舍,向川,向川!陸遙緊張地跑了過去,卻被一個中年警察攔下了:
“同學,請不要接近現場,以免破壞物證。”
現場……物證……這是什麽情況,向川,向川呢!!
陸遙一時着急,竟然抓着中年警察的胳膊張口就問:“出什麽事了,向川呢!?”
中年警察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緩緩道:“剛才有個同學出了事故,你說的向川,是他的室友吧。哝,就在那兒呢。”中年警察目光一揚,陸遙連忙轉過頭去,褐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那張臉的主人正對着他說:
“陸遙?你來找我的嗎?”
中年警官見兩人認識,稍稍放了水,壓低了聲音提醒陸遙:“同學,有什麽話,趕緊說,說完了就下樓去,這層樓我們都要好好查查。”
陸遙連忙點了點頭,跨進寝室,抓住向川便問道:“怎麽回事?”
向川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江成一時想不開……..哎,也怨我,沒有看好他。”
體委江成?對了,看體型,還真有點像他。即使沒有太多交集,但一想到自己的同窗可能日後便見不到了,頓時,陸遙心中像是被打翻了調料鋪,五味雜陳。
時間緊迫,向川又作為主要證人必須被帶走。陸遙話還未說完,便只能目送他離開。臨別時,陸遙又見縫插針詢問了一下那個警官:“叔叔,向川大概什麽時候能回來呀!”
“運氣好的話,明天就可以。但如果一直确定不了案件性質,那就久了。這個學校…….”中年警官欲言又止,含糊道,“要确定,難。”陸遙頓時想起了學校的傳言,正要再問,警官卻已經走開了,陸遙只能在宿舍門口一直張望着,直到看不見了,才獨自挪回了寝室,呆呆地坐在桌旁,再也看不進去書了。
對于這件事,他的能力實在有限,所以第一時間他的腦海裏就想到了查理,畢竟查理也是一個鬼,有所不同的是,查理是一個西方鬼,不過都是鬼,比人應該有用多了。
心裏一旦出現這樣的想法,陸遙就無比迫切地希望天黑,一分一秒過得無比漫長。
但好在,即使難熬,他終究也還是熬過去了,從近午到黑夜,陸遙早已把召靈的流程在心中過了無數遍。
拉開抽屜,回想着上一次召喚查理的辦法,他再次拿出一張宣紙,将其分成四塊,每兩小塊上各寫兩個yes,兩個no,将筆擺成直角,做好這一切,他屏住呼吸,心裏卻不自覺地出現了一點期待。
“查理,你在嗎?”他輕聲說道,語氣不像第一次時的緊張。
可是筆沒有動,他沒有放棄,依舊再次問道,不知多少次過去,就在他以為自己召喚不出查理的時候,筆忽然動了。
伴随着一聲輕笑,查理熟悉的,俊朗的面容,直至完美比例的身體,緩緩浮現在半空。
“你,找我有事?”他雙手環胸,看着似乎有些冷漠。
“查理,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你能幫我嗎?”陸遙高興地說着,哪裏顧得上此時的查理的冷漠,對于他來說,查理現在就是他的救星。
“為了向川?”查理冷着一張俊美的臉,水藍色的眸子充滿了不滿。
“是,他有些……麻煩了,我想請你你幫我救救他。”陸遙隐約感覺到查理不喜歡向川,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并不想欺騙查理,所以他說了真話。
“救他?我憑什麽去救他?你有什麽好處?”查理絲毫不留情面的直接拒絕了陸遙的請求。
陸遙見此不說話了,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腳尖。
是啊,憑什麽要一個不熟的人無條件地幫助你了,你又不是他什麽人,更何況對方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