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網吧，頭頂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分外顯眼。雪還在下，不過沒有之前那麽大了。趙白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漫無目的地沿着人行道往前走，濕冷的空氣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幾分鐘前感受到的困意，此時已經蕩然無存，就好像那是他一瞬間的錯覺。
不，他很确信，那不是錯覺，更不是幻覺。
葉修這個人，一定有哪裏不對。或者，他自己本身出了問題。
在離興欣不到一公裏的地方有一家連鎖酒店，趙白拿着身份證在前臺登記過後開了一間大床房。這個時間點除了值班的工作人員，見不到任何人影。
他的房間號是1313，出了電梯向左轉，一直到走廊的盡頭。
地面鋪着一層厚度适中的地毯，行走在上面幾乎聽不到任何腳步聲。在暖黃色夜燈的光線下，盡頭處那扇棕紅色木門如同擇人而噬的怪獸，正大張着巨口。
刷卡進屋，将房卡插在右側牆壁的卡槽裏。趙白把房間內所有能開的燈全部打開，再仔細檢查了一遍這臨時住處是否‘幹淨’。
幾分鐘後，确定沒有什麽不該出現的東西，他便走向了落地窗。拉開棉麻材質的厚重窗簾，占據一整面牆的巨幅玻璃盡收眼底。它并不是完整的，左側有一扇門可以通往露臺。
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趙白将門鎖扭到ON的位置。‘咔嗒’一聲輕響，門開了，冷風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态闖進了屋內。
走到露臺，他放眼四顧，估算了一下樓層的大致高度，同時在腦子裏畫出遇到意外時的最佳逃生路線。雖然理智告訴趙白這裏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但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改不過來。
“差不多了……”幾不可聞的呢喃聲消散在夜風中。
回屋關門，将窗簾重新拉好，再去浴室沖了個澡。趙白換上一身舒适的睡衣，坐在緊挨着落地窗的單人沙發上，身前的茶幾放着一個精美的煙灰缸以及幾瓶密封的飲用水。
然後，睜着眼睛到天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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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投喂~。
有藥嗎？
當趙白再一次前往興欣網吧時已是當天夜裏十點左右。
遠遠走來便看到門口處杵着個人，半空中一點通紅的火光明明滅滅。
“葉修。”
借着路燈，葉修看清了十幾米開外的趙白。“是你啊……”
入耳的聲音有些暗啞，再加上那雙通紅的眼睛。趙白離得近了，果然看到了此人眼角尚未滑落的一點晶瑩。
“副本記錄被人刷下去了？首殺被搶了？Boss不給掉材料？”
“啧啧~，瞧瞧你說的什麽話，這種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東西至于嗎？”葉修壓下心頭的酸楚，抽出張紙巾往臉上一抹。“少年，你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力量。”
“青年。”
“……行行行，青年就青年。”
“扯平了。”
葉修愣了愣，轉念一想才明白對方話裏的意思。淩晨他目睹了趙白看神奇寶貝看哭，現在角色對調了。
“呵~，我還以為你不介意呢。”
“是不介意。”趙白從葉修手中的煙盒裏抽出一支黃色過濾嘴的XX樓，點火後淺淺地吸了一口。
“嗯……味道有點不習慣。”
“你還嫌棄上了？”葉修挑了挑眉正要開嘲，就被迎面丢來的一個白色盒子打了個措手不及，他發揮出職業選手的反應速度才沒有讓這東西掉地上。
定睛一看，是煙盒。跟外面買的煙不同，盒子上除了标有尼古丁含量之類的信息看不到任何商标。
“喲~，特供啊？這怎麽好意思呢~。”
“哦，不好意思就還我。”
“那可不行，我好久沒嘗過特供煙了。”葉修手一翻就将這包煙裝進了褲兜裏。“吃了嗎？”
“沒。”
“那一起？我請。”
趙白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他吃不吃都行。不過網吧裏面黑漆漆的，好像在用投影儀。
跟在葉修身後來到了興欣對面的小飯館，趙白沒有要點菜的意思，于是葉修就随意來了個兩菜一湯。
菜上的很快，趙白簡單的用完一碗米飯就從紙筒裏抽了張紙巾擦嘴，葉修比他食量大點，已經是第二碗了。
“飽了？”
“嗯，吃多了影響狀态。”
“……吃不飽才影響狀态吧。”葉修汗。“不習慣？”
“不，我不挑。”
“成~。”
睡前沒吃東西，然後加上一個白天，葉修稍微有點餓狠了，兩菜一湯基本上被他一個人給掃蕩了個幹幹淨淨。
吃完這頓飯，趙白給葉修又貼上了一枚新的标簽，這人哪怕是在小飯館裏，用餐禮儀都沒有丢掉，可想而知他的出身還不錯。
結完賬從飯館裏出來，葉修便看到趙白正站在門口的路燈下等他。黑色高領線衫搭配駝色羊絨大衣，一條修身長褲襯得雙腿筆直，再加上那張過分精致的臉……低眉順目的樣子跟幅畫似的。
“想什麽呢？”
趙白微微擡頭，對着葉修笑了笑。
“嗯……在想你吃那麽多會不會影響手速。”
“啧~，葉修大大不跟你計較。”
兩人回到興欣網吧時，裏面的氣氛還沒完全褪幹淨，這會兒不少人還紅着眼睛。
葉修沒找到老板陳果，便去前臺找小妹打聽，主要是問問之前搞的專場是怎麽一回事。
一問才知道，原來興欣網吧但凡在有榮耀比賽的時候，就會搞直播專場。今天是非比賽日，但因為葉秋退役，電子競争頻道便加緊制作了一期緬懷鬥神的特別節目，于是興欣網吧就當比賽放映了一下。
聽了個大概的趙白這才知道為什麽之前會看到葉修一個人在門口靜靜抽煙。
若是以往放映比賽結束，每個人都是熱血沸騰，游戲沖動空前熱烈。但今天這一出過後，榮耀玩家們都是罕見的情緒低調，網吧頓時空了一大半。留下繼續打游戲的，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們不是葉秋的粉絲。不過在大氛圍的感染下也受了點影響，雖然在堅持游戲，卻也有些沒精打采。
整個網吧特別安靜，這種場面在以往是根本見不到的。
“你等會兒上班？”趙白随口問道。
“應該是。”葉修回頭之際正好看到陳果從二樓轉了下來，連忙上去招呼。“老板，我今天開始正式上班嗎？”
“行。”陳果說。“不過正式上班你可不能随便找地坐了，得守着吧臺這邊。”
“可以玩游戲嗎？”
“可以，就用那臺。”陳果指了指此時吧臺小妹正在看韓劇的電腦。
“抽煙呢？”葉修問。
陳果看了他一眼，無奈地點了點頭。“我早上過來時不許有煙味，也不許有煙灰落下。”
“明白。”葉修爽快答應。
“老板你好。”由于先前站在葉修身後，趙白又比葉修矮了幾公分，所以陳果壓根沒注意到這麽個大帥哥。
“請問葉修上班期間，我能用他旁邊那臺服務器上網嗎？我不打游戲，就看看視頻。”
正所謂美人誰不愛？陳果的理智僅存了一秒就被壓下，立馬點頭答應，葉修在一旁看得直咋舌。
“你跟葉修認識？”
“他欠我錢。”
葉修：“喂——！”
陳果瞥了一眼葉修，又将目光移到趙白身上。兩相對比，她秒信。
“我叫陳果。”
“趙白。以後我會經常過來，叨擾了。”
“我這開門做生意，叨擾什麽？”陳果臉上帶着爽朗的笑，随後她又教葉修如何給客人開機下機。
吧臺小妹幫趙白開了服務器的計費，于是葉修在一旁等着接班時，趙白已經坐在服務器前點開了一部跟神奇寶貝同年代的恐怖電影——午夜兇鈴。
等得無聊了，葉修便站到趙白身後跟着一起看，結果剛看了不到十分鐘就渾身雞皮疙瘩驟起。
“嘶~，小白你這口味有點怪啊，昨天還是低齡向呢~。”
因為好奇探頭的李萌萌也被趙白這邊屏幕上的場景吓得倒吸一口冷氣。
“小白哥膽子真大！”
“小白哥~？”葉修挑了挑眉，這什麽叫法。
“小白哥長得小，但比我大。”李萌萌理直氣壯道。正好到了她下班時間，于是朝兩人打了聲招呼就拎着包包離開了。
等李萌萌走後，葉修剛準備落座就被趙白拽住了衣角。
“去拿個煙灰缸來。”
這人頭也沒回，依然一心盯着電腦屏幕。葉修無奈搖了搖頭，起身去吸煙區随便找了個沒人用的。等他回來時，趙白嘴邊已經叼着根點燃的煙了。
“你抽煙比我還狠啊……”
“嗯，瘾大。”
“一天幾包？”
“三……四包吧。”
饒是葉修這種老煙槍也不過一天兩包左右，偶爾打游戲入迷了還會忘了抽。
“你這是吃呢~。”
趙白笑笑沒說話。
晚上的網吧異常冷清，只有鍵盤和鼠标聲清晰的回蕩着，相比昨晚顯得有些凄凄慘慘戚戚。想到這都是因他退役而起……葉修輕輕嘆了口氣，也點燃一根煙刷卡打榮耀。
君莫笑一上線便接連收到消息，都是昨天刷本的老熟人，除了月中眠沒來，其他三個都齊了。于是在缺一人的配置下，他們繼續活躍在蜘蛛洞穴裏。
等看完了午夜兇鈴第一部，趙白伸了個懶腰。想起先前網吧裏的氣氛，于是千度了一下葉秋。
比起昨天，今天葉秋這個詞條又冒出了一堆新的新聞鏈接，最上面那一條赫然是葉秋退役。
點開其中一個播放數直奔千萬的視頻，趙白吸了一口煙。
進度條開始往後移，畫面所展示的正是一葉之秋榮耀職業生涯歷程的畫面片斷，字幕也是極盡煽情能事地描述着他生涯中取得的一系列成就與榮譽。無論團隊還是個人，葉秋都是榮耀職業聯盟中的一個巅峰，是現在所有榮耀職業選手要超越的目标。
‘下面，就讓我們共同來緬懷葉秋操控下的鬥神一葉之秋來給我們的一系列精彩畫面。’
當這行字幕出現時，趙白看得稍微認真了些。
這是在任何時刻都足以引起榮耀玩家興奮的精彩畫面，戰鬥、撕殺、記錄，那個一身黑色铠甲手持長矛的虛拟角色如同有着特殊的魔力，趙白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過去。
當煙燃盡時，視頻也到了尾聲。趙白在腦子裏回顧了一下一葉之秋那操作極限而又富有美感的戰鬥，他覺得葉修是個天才。
不是游戲，而是戰鬥的天才。跟身體素質沒關系，特指意識。
就在這時，葉修推了推他的椅子。
“小白，給我查個攻略。”
“說清楚。”
“骷髅勇士，查一下怎麽百分百爆他的佩劍。”
“嗯。”
趙白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署名為葉秋的帖子。
“佩劍環扣部位擊中24下。”
“謝了。”
在葉修單挑骷髅勇士時，趙白轉動椅子，又點了一根煙。他看到葉修每一次操作都是幹脆利落，絲毫不見拖泥帶水。再看屏幕，無論畫面在多麽快速的變換中，鼠标總是一移到位，之後沒有絲毫顫抖的就會打出攻擊。
葉修的右手，不僅僅是快，而且穩，非常的穩。
24下打完，君莫笑的生命沒有絲毫損傷，這意味着骷髅勇士至今沒能傷到他分毫。
趙白悠悠吐出一口煙霧，他又感覺到了困意，就在葉修專注操作的時間點。
“你是安眠藥成精嗎？”
“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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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嗎？
“葉修，我睡會兒。”
趙白腳尖點地，椅子的滑輪帶着他後退了一段距離。原本他跟葉修之間隔了一米來遠，現在他直接挪到了對方身後。
“嗯？行。”葉修一邊操縱着君莫笑，一邊回頭看了一眼趙白。“你現在就困了？白天沒睡？”
“我将近兩個月沒睡了。”
聞言葉修一晃神，不小心漏打了幾次普攻，幸好跟他同隊的人水平一般沒看出他的失誤。
“我該說你這麽久沒睡竟然還好端端的活着呢？還是表揚一下你都沒有黑眼圈？”
“都行。”趙白脫掉外套反蓋在身上，連腦袋一起捂得嚴嚴實實。
“對了，你賬號卡呢？借我用用，我打算雙開刷隐藏，服務器的計費我給你關了。”
榮耀雖然不能雙開，但是有兩臺電腦的話，一個人玩兩個號那是誰也無法阻止的。只要二人以上，那就算是隊伍，就有機會碰隐藏。所以葉修打算開着君莫笑跟幾人回，然後用吧臺的電腦以及另一臺服務器獨自去刷隐藏副本，暗夜貓妖那邊他還需要打一些材料。
話音剛落，一張白色的卡片便準确的落在了葉修手旁。
“你看着辦。”
葉修拿起幾人回的賬號卡，無聲地笑了笑。推動椅子坐到了電腦跟服務器中間，左右開弓。不過這個法子也就新手村能一直刷到夠，新手村以後的正規副本都是有次數限制的。
如果沒出隐藏，葉修就直接退出副本。兩個角色變成了瀕危模式，系統會給一個非常強力的Debuff，屬性大幅度降低，需要休息十分鐘來恢複。即便這樣，也比直接刷完一趟副本要快很多，還輕松。
理論上幾人回進副本後就沒用了，退出去或者扔到入口不管都可以。格林之森君莫笑已經沒經驗了，幾人回倒是因為能吃到經驗開始蹭蹭升級，葉修索性就帶着了。
打完兩次隐藏後，他忽然覺得這個小正太跟在身後一蹦一跳的莫名喜感，特別是那張臉跟身後已經睡着的某人一模一樣，就有點……想欺負一下。
于是電腦屏幕上手拿千機傘的成年男性角色走到了一身布衣短褂的小正太身前，考慮了幾秒後‘他’做了一個推的動作，食指點在了對方額頭上。
小正太一個踉跄倒退了好幾步，‘他’十分靈性地捂着額頭瞪了一眼君莫笑，精致的小臉皺成了一只白嫩包子。
惡趣味在心頭滋長，葉修壓低着嗓子發出一陣嗤嗤的笑，又重複了幾次先前的動作。
“好玩嗎。”
“還不錯~。”葉修側頭看了一眼露出腦袋的趙白，這人斜靠着椅子似乎沒打算動彈，明明睡了有将近一個小時，眼底卻一片清明。
“我吵醒你了？”
“不是你，剛剛有人靠近十米範圍內。”趙白伸手在外套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又掏出打火機給自己點上。
葉修嘴角抽了抽，兩分鐘前确實有路過吧臺去洗手間的客人。
“你是人形雷達嗎？”
“嗯，差不多。”
“喲~，之前還沒注意，這打火機挺漂亮啊。”
“你喜歡？”
眼看趙白一副你喜歡就送你的态度，葉修下意識地搖頭拒絕。
“真不要？我還有一個一樣的。”
“……奢侈，浪費！”
“嗯，我有錢。”
“不了，給我也留不長久……打火機這東西，我不知道丢了多少個。”葉修朝趙白笑了笑。“我就用一塊錢一個的挺好。”
“随你。”趙白将打火機放回口袋，整個人縮在羊絨大衣裏，只有夾煙的右手留在外面。“雙開收獲如何？”
“還不錯。”
“你加油。”
趙白輕咬了下煙蒂，眼中閃過一絲疲倦。長時間無法入睡，好不容易睡了一會兒就有點上瘾了。抽完這支煙，他繼續将大衣蓋好。很神奇，聽着葉修打榮耀時敲擊鍵盤的聲音，緊繃着的神經很快就能放松。
眼看趙白又睡着了，葉修心底升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相信這人所說的兩個月沒睡，而那句安眠藥成精，以及特意坐到吧臺裏的舉動，很容易就聯想到是自己的原因讓對方能夠得到短暫的休息。
為什麽？自己哪裏特別？
除了在榮耀上有所成就，他好像也沒別的特長了。
想不通就暫時放棄，總有一天會搞明白的。葉修吸了口煙，再慢慢吐出。沒準趙白也在疑惑這個問題，畢竟是敏銳到連風吹草動都瞞不過的家夥。
正好這時游戲裏有一條待處理的系統消息，葉修收回心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電腦屏幕上，右下角提示玩家藍河申請加您為好友，是否同意。他随手點了忽視，結果發現還有一條，再點，再有，還點，還有……
一口氣點下去，這十分鐘裏叫藍河的人竟然锲而不舍的向君莫笑發了18條申請。
忽視不是拒絕，被忽視的消息是可以重新提出來操作的。葉修感慨此人毅力，于是翻出了一條消息，點擊了同意。
……
‘趙白。’
‘趙白……’
‘趙白！’
躺在床上的人艱難地睜開困倦的雙眼，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不過這并不能阻止擁有夜視能力的趙白。
天花板是純淨的藍，沒有燈。他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這很可怕。
他是一名殺手，頂尖的殺手。可身體重如千斤，連挪動手指都做不到。久違的恐懼感在心頭浮現，一股極寒的涼意自尾椎骨向上迅速攀升。
幾秒過後，趙白的額頭出現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有什麽東西壓在他的正上方……
沒有實體的東西。
‘滾開！’
趙白試圖出聲，可是他忘了，他現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當然也包括了聲音。
恐懼感愈來愈強烈，磅礴的情緒如同翻滾的海浪。
眼耳口鼻都被堵住，他快窒息了……
沒有實體的透明物漸漸在半空中顯現了一個影子，黑色的，模糊的影子。
‘你是誰……’
趙白在心底顫抖着問道。
他不怕死，也不怕任何有形或無形的東西，他相信自己的身手。而現在……他賴以生存的東西被剝奪，簡直比死還可怕。
影子沒有回應，只是漂浮在半空，施加的壓力絲毫不見減少。
‘別逼我……’
似乎聽到他內心的低語，影子顫動了兩下。
趙白放空頭腦，他的眼底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銀白，無形的力量以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氣勢刺向了黑影。
耳邊隐約聽到了一聲痛苦的哀嚎，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影子在半空中消融。趙白眨了眨眼，只覺得身體一輕，他能動了。
在重新掌控身體的一瞬間，他翻身而起。
這是一間十分眼熟的卧室，除了剛剛躺着的大床以外什麽都沒有，家具、電器、裝飾都不存在，甚至沒有窗。
趙白摸了摸衣兜，煙跟打火機都在。他拿出一支點燃，不遠處有一扇白色的門。不大不小，剛好供一人通過。隔着淡藍色煙霧，那門顯得有些朦胧。
煙抽到一半，他邁出了一步，還有五步。
當他碰到門把手時，一支煙剛好抽完。
他現在是困在夢境中，還是存在于現實？門後是什麽？他是不是回來了？
趙白随手将煙蒂丢到一旁，不知為何他想起了葉修，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人。
如果說殺手的信仰是自己的身手，那麽葉修的信仰便是榮耀，他能夠感受到對方在榮耀上的狂熱與執着，已經不是喜歡這個詞可以簡單概括了。
再加上能夠影響到他……
對他來說算是特殊存在的葉修是真實的嗎？
如果是真實的，就等同于弱點吧。
趙白輕輕嘆了口氣，眼前緊閉的門扉應聲而開。
……
“你是牧師啊？”
“冰晶十字架，橙武啊！”
“不要牧師。”
剛清醒過來，趙白就聽到了葉修在對着耳麥跟人說話，內容轉折有點快。
“我引怪，你們盡力輸出就行了。”葉修說，他并沒有察覺到身後那人已經醒來。
趙白将大衣掀起一點，右手伸出，指尖對着的方向正是葉修的頸椎。兩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在即将貼上的瞬間，他停頓了片刻。最後似乎放棄了一般，手腕向右移，拍上了葉修略顯單薄的肩膀。
“嘶——！”在冰霜森林這個副本裏專注于一波流引怪的葉修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吓死我了你！”
趙白嘴角勾起一個細小的弧度，如同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子。
“葉修大大辛苦啦~。”
“……”他還能說啥？葉修一臉無語。不過他發現一件事。趙白的手涼得不對勁，哪怕網吧裏開着暖氣，這人的手也不見升溫。就跟那寒玉似的，隔着衣服寒氣都直往他身體裏鑽。
“抽煙嗎？”趙白點燃了一支萬寶路，吸了一口後遞到葉修嘴邊。“嘗嘗這個？”
對方的動作太過自然，葉修挑了挑眉便接了過來。
“有點淡。”
“白萬嘛。”
“你那特供煙呢？”
“之前給你的抽完了？”
“嗯，特香。”
“還醇。”
“沒錯，再給哥來一包？”
趙白輕笑一聲，在衣兜裏摸了摸，果真翻出了一個沒有商标的白盒子。
“有興趣做兼職嗎？葉修大大。”
“兼職啥？”
“陪/睡？”
“咳咳咳……”
聽到這兩個有點少兒不宜的字眼，葉修咳得眼淚花都出來了。與此同時，透過耳麥接收到兩人對話的田七等人也都紛紛屏氣凝神，恨不得從網線裏鑽出來現場旁觀大佬的八卦。
“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話。”
趙白歪了歪腦袋，軟趴趴的短發不知怎麽被他睡得豎起了一小撮呆毛，模樣看上去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陪我睡覺，沒毛病。”
葉修一怔，随即又想到了什麽。
“你真把我當安眠藥啊……”
“嗯。”
“就沒其他辦法治治你這失眠的毛病？”
“沒有。”
“那你遇到我豈不是那什麽？”
“命運的紅線？”
“……我看是黑線吧。”
“一晚一包特供煙。”
“我就值這麽點？”葉修笑得一臉痞氣。“起碼也得兩包。”
偷聽的田七等人在心底怒吼：大神你的節操呢？
作者有話要說：
竟然沒人注意到這章間接接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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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明石國行”,灌溉營養液20 2018-10-09 13:2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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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之欲出
忙活了一宿，需要的材料都打到了，帶着藍溪閣刷了次記錄拿到的報酬也不錯，順便最後還坑了一把霸氣雄圖的夜未央，葉修心情挺好。
早上七點，客人們開始紛紛下機離開的時候，葉修的君莫笑也升上了21級。
20級以後，除了副本，玩家需要靠更多的任務還有打野怪的方式來升級了。幾人回跟着蹭了幾次格蘭之森，現在也将近9級，升級所需經驗估計做兩個任務就能湊夠。
第十區等級榜，葉修看到了藍河、夜未央等人的名字，都24級。顯然是靠公會出力培養，全天候不間斷在線升級。第一梯隊後面，22、23這兩個級別幾乎處于真空，只是比例很少的一部分人。20、21級就是剛開區搶入游戲的一批人，像君莫笑、田七都是如此。
而更多的玩家，這時候還沒出新手村。
“葉哥早啊！”這時網吧上早班的網管小弟、收銀小妹等人都準時來上班了。
“早。”葉修退出游戲讓出了吧臺的電腦。“你們忙，我先下班了。”
“好。”
和衆人打完招呼，葉修伸了個懶腰走出了興欣網絡會所的大門，而趙白已經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
“走吧~，老板。”
沒有理會葉修的調侃，趙白從口袋裏拿出兩包特供煙丢了過去。
“今天的份。”
“不錯不錯~，我就想知道你還有多少存貨。”
“大概……能雇你一輩子？”
“……”
“我說真的。”趙白給自己也拆了一盒，修長的手指靈巧地搓開打火機蓋。‘啪嗒’一聲輕響，打火石閃過一點火星。
“畢竟我自己也是個老煙槍，抽到下輩子的量都準備好了。”
“騙鬼呢~，這玩意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葉修沒聲好氣地怼了一句。
“嗯，騙鬼。”
“……我跟你講，你這個态度會失去本安眠藥精的。”
“不會，除非你戒煙。”
“啧啧啧~，可以啊小白，這抓重點的本事快很準啊。”
“別貧了，我很困。”
趙白邁開大長腿直奔酒店，缺覺那麽久，他現在恨不得直接睡個幾天幾夜。跟在身後的葉修也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專心玩榮耀的時候沒什麽感覺，一離開電腦，那積攢下來的疲倦與瞌睡就全都一股腦冒了出來。
比起第一天來這酒店辦理入住時的冷情，現在這個點大廳裏倒是熱鬧不少。在電梯口等了大概兩分鐘，才輪到電梯上行。
“你要吃早餐嗎。”站在電梯靠裏的位置，趙白的目光放到了一旁的标識牌上。三樓是餐廳，此時正是供應早餐的時間段。
“不了，睡醒再吃。”葉修一邊将外套拉鏈拉開，一邊回答道。之前下的雪正處于融化階段，可想而知外面有多冷。現在進了酒店，暖氣很強力，再繼續裹着他都要出汗了。
“嗯，你醒來後可以直接叫客房服務。”
“放心，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那就好。”
電梯一直到十三樓才停下，中途沒有人上來。兩人進了1313號房間，插卡取電後屋子瞬間變得亮如白晝。
“我還以為你會來個豪華套房呢~。”
葉修沒有去探究為什麽房間裏所有的燈光都是打開狀态，而是用輕松的口吻調侃了一句。
套房？趙白随意笑了笑，房間越多越不安全。
“去洗澡吧。”
“行。”葉修将外套脫下，環顧四周，最後搭在了正對大床的寫字桌上。那裏還有一臺配置不錯的電腦，榮耀登錄器也沒落下。
浴室裏東西很齊全，浴巾毛巾洗漱用品都擺放得很規整。葉修拆開一套牙具，又拿了一個玻璃杯。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進。”叼着牙刷，葉修口齒不清地回應道。
“這是給你的。”趙白手裏拿着一身未拆封的純白色棉質睡衣以及內褲，在葉修看過來時将它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進門的那個衣櫃裏有大衣、外套、毛衣、保暖衣褲、鞋襪，都是新的，你随便穿，髒衣服換下後丢簍子裏就行。”
葉修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趙白，吐掉牙膏沫又漱了漱口。
“我說，你這已經不是雇傭了，是包/養吧。”
“包/養你這種白斬雞似的宅男？”
“喂喂，你這是人身攻擊啊！”
趙白嗤笑一聲，直接動手掀起毛衣的一角，六塊形狀漂亮的腹肌均勻地分布在白皙光潔的小腹。
“對比不夠鮮明嗎？”
葉修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腰挺細……
“我們打榮耀的不需要腹肌。”
“韓文清了解一下。”
葉修瞬間卡殼。“老韓……老韓不算。诶我說小白，你還千度了其他的職業選手？”
“嗯。”
“怎麽，有想法？”
“想法談不上……”
“打職業你是不可能了。”葉修用毛巾擦了擦臉。“沒這天分。”
“……你趕緊洗，別磨蹭。”
“哎呀~，這是惱羞成怒了？”
“我困。”
“行行行，你是老板聽你的。”
等葉修沖完澡又把頭發吹幹已經是半小時後了，趙白坐在落地窗旁的沙發上抽完了五根煙。
“還挺合适。”
葉修理了理睡衣的袖子，不僅合适，布料也挺舒服。
“我也就比你高三公分，身形也差不多。”
“這倒是，我身上都是肌肉，你是脂肪。”
“咱們打個商量，能不人身攻擊嗎？”
趙白遲疑了幾秒，将煙蒂在煙灰缸裏摁滅。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你這張臉就想怼。”
“還想不想睡了？”
比起葉修，趙白的動作要快很多，從浴室出來也就不到十五分鐘。葉修已經卷着被子躺在了兩米寬的大床上，旁邊特意給趙白留了一半的空間，室內裏一片昏暗，只留下一盞起夜燈。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趙白根本沒有上床的意思，穿着一身純黑色睡衣繼續坐在了落地窗旁。
“你不睡？”
“睡。”趙白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整個人以一種放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這樣就好，你不用管我，睡你的。”
“……你是不是對睡覺兩個字有什麽誤解。”
“沒。”
葉修蹙了蹙眉。
“趙白。”
入耳的語氣有些過于嚴肅，原本閉目養神的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