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彼得維持着一個既高興又難過的心情,吃掉最後一小塊冷透的牛排。
高興是因為盡管他中途掉了鏈子，但沒有影響他和菲麗絲之間的感情，他的猜測也不是全然正确,菲麗絲雖然喜歡大場面，但看慣了各種各樣的表白模式,他這種幹巴巴硬邦邦的告白宣言因此脫穎而出。
難過是因為他的笨嘴拙舌導致他的地位并沒有發生變化，他還是沒享受正式工待遇的臨時工。
不過他從‘我覺得幹好這個項目就能升職’,變成了‘老板說我幹好這個項目就給我升職’。掌管他前途的薩曼莎董事長對他抱有厚望，只要他保持住這個勢頭和水平,升職加薪的美好前景就在眼前。
菲麗絲試圖把那個有點醜的胸針別在胸口，她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沉重的胸針墜着別住的那一小塊布料往下掉,怎麽看怎麽別扭。她往身上看了好幾圈,連彼得身上也看了,沒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你怎麽會想到做一個這麽沉的胸針？”菲麗絲不滿地抱怨着，只能把它重新放進盒子裏。“不好看又不實用,還是說它還有第二種形态？”
她仔細觀察着胸針花朵下金屬纏繞的花梗，雖然變形成第二種形态是帕克造物的拿手好戲，但這個怎麽看怎麽不像能變形成手鏈或者項鏈的樣子,這上面一顆螺絲釘都找不到。但看着這上面明顯粗糙的雕刻和金屬的折痕，顯然制作它的人是帕克先生，而不是某些從事珠寶設計的專業人員。
“沒，沒有,這個是代表了，嗯,具有紀念意義，”彼得從她手裏把那朵花束胸針接回來,解釋道，“它的接口是活扣，可以換底座，比如可以把別針的底座換成發夾別在頭上，或者是當作徽章挂在手提包上……”
菲麗絲想象了一下那副場景，拒絕地搖搖頭：“還是找個玻璃櫃把它罩起來放博物架上吧，紀念一下帕克先生制作的，第一個又貴又沒什麽用的紀念品。”
“你不覺得這很浪漫嗎？”彼得忍不住發出疑問，“這紀念的可是我們第一場畢業舞會。”
“我覺得比起舞會，你這句話才更有紀念的價值。”菲麗絲一臉意外。
“……怎麽了？”彼得無意識地揪着桌面上的桌布，“我在你心中是什麽形象啊？”
“天天往實驗室鑽的書呆子？差不多吧，還是一個喜歡把各種道具改造成蜘蛛造型的書呆子，”菲麗絲掰着手指頭細數，“送給我的項鏈，會變形的蛛絲發射器，還有即将進軍玩具界的跳舞機械蛛……”
彼得悲傷地回憶了一下，發現好像确實是這樣。
菲麗絲收拾好自己的手提包，喝下杯子裏最後一點液體，“我都做好打開盒子看到又一只蜘蛛的準備了。”
“但是這個和以前的蜘蛛不一樣，”他揮動着雙手解釋，“這個胸針包含了我們共同的回憶，還有，嗯，還有……”
“還有什麽？”菲麗絲收到彼得的表白後，便像只打架打贏的孔雀一樣，驕傲又得意地翹起尾巴支棱起來了。
她一臉了然地站起來，兩只手撐着桌面，朝他的方向慢慢探出上半身，漂亮的臉蛋湊到桌面中間的玫瑰花束旁，眯着眼睛問：“還有回憶中誠摯的感情？比如你對我的愛？”
“……”彼得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得通紅。他嘴唇哆嗦了兩下，壓低聲音指責菲麗絲：“……你別在這種時候搶我的臺詞。”
“誰讓你說不出來呢，你看你磕磕巴巴的樣子。”菲麗絲嗤笑一聲，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起來，“走吧帕克先生，既然你想說的話說完了，那麽就開始我們的布魯德海文大冒險？”
被她拉起來的彼得很不服氣，但聽話地跟着她走了，路過門口的時候還沒忘記支付給服務員小費。
“什麽我說不出來，我當然能說，”彼得小聲抱怨，走到門口的時候伸手幫她推開玻璃門，“只是太突然了，我一時沒有準備好。”
菲麗絲擡起眼皮瞅了他一眼，點頭敷衍道：“好好好，是我沒有給你準備的時間。”
“我也不是在怪你，我只是……”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得他一哆嗦，“只是不太能以優美的語言表達出來。”好吧他承認，他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們書呆子的通病，別看你們作文能拿個将近滿分，但背一篇一百字的情書都背得磕磕巴巴像是能要你們的命一樣。”
“……你怎麽知道？”彼得尴尬極了，他記得他剛才還沒背出來呢。
“我當然知道，”菲麗絲理直氣壯，“這幾年給我表白的人多了去了，不只有那幾個張揚的球隊隊長，背地裏還有幾個陰暗乖巧的告白還要打小抄的……嗯，比較內向的同學。”
所以她的要求一點都不高，能讓彼得先開口她就贏了，從結果上來說她贏得幹脆利落。
彼得：不敢吭聲。
她拉着彼得走到立柱後面的陰影裏，正好擋住對面張揚又暧昧的酒店招牌。
“所以我都做好接受你奇形怪狀告白方式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你還挺正常的，”菲麗絲說不上來自己現在的心情，有些開心又有一點點失望。
“你們書呆子不都喜歡不走尋常路炫耀自己嗎？初中的時候我就碰見過一個，那個眼鏡仔從化學實驗室裏偷了點氫氧化鈉溶液，試圖在我課桌上寫情書，還有一個在實驗課上讓他的小燈泡模組亮出來了我的名字首字母。和大學室友她們一起住的時候，我還聽說過隔壁系有人用函數公式表白——”
“r=a(1-sinθ)，”彼得脫口而出，“一個心形函數表達式，還可以根據衍生的變形式控制心形大小，但這種表白手段的門檻太高了，若是真把公式發給你你肯定解不出來……”
察覺到菲麗絲不善的目光，彼得解釋的聲音慢慢變弱。
“我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心知自己數學确實不好的菲麗絲，惱火地威脅他。
“……我的意思是，表達我對你的愛不需要這麽複雜的方式，”察覺到危機的帕克先生腦子轉得比吃飯的時候更快，“最真誠的感情往往采用最簡單的表達方式，不管是公式還是密信電信號都有出錯被誤會的可能，我想讓你知道我愛你這件事，不需要僞裝。”
另一個黑暗的空間中，一道紫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菲麗絲被他直白的語言沖擊得愣了一瞬，随即更驕傲地揚起下巴：“剛才風大沒聽清，你剛才說你想讓我知道什麽來着？”
看着她臉上得意的表情，彼得無辜歪頭：“我說，我想讓你成為我女朋友這件事，不需要僞裝。”
這下菲麗絲撐不住了，紅着臉和彼得對視片刻，敗下陣來扭頭就走。
“……你還是當書呆子比較合适，帕克先生。”
彼得一把抓住她想要松開的手，跟在她後面往停車場走去，“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奇怪的刻板印象濾鏡？”他察覺到菲麗絲色厲內荏的真相，開始乘勝追擊，“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想法呢，菲麗絲，你不能晾着我讓我一頭熱，這對我不公平。”
“我的想法？唔，我的想法不是已經很明确了嗎？”菲麗絲梗着脖子，“你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帕克先生。”
已經被摔了罐子敞開口的彼得可不給她逃避的機會：“正面回答我，薩曼莎小姐，你喜歡我嗎？”
“……或許？應該是？”菲麗絲掙紮了片刻，糾結地把她那頭漂亮的卷發抓的亂糟糟的，最後總結道：“我想我是喜歡你的，彼得，雖然作為書呆子彼得，你一點都不符合我原來的男友申報條例，如果這件事讓我們的老同學知道他們都會以為我瘋了——”
“一點都不符合？”彼得一臉驚訝地打斷她的話，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她後面的話打擊到了：“我覺得起碼得符合一點吧？高中的書呆子也是我的一部分不是嗎？”
“一小部分，”菲麗絲抱着胳膊毫不留情地說，“你得承認你在高中的時候風評不是很好，書呆子，經常遲到，廁所常住民——”
“你知道這都是有原因的。”畢竟當時他還有另一個隐藏身份。
“還懦弱地經常被湯普森欺負。”
“我說了那是不和他計較。”真計較起來湯普森就不一定活着和他在帝國州立大學相見。
“可事實上在大家看來那就是懦弱，你不能指望別人都像你一樣寬宏大量，”菲麗絲頓了頓，坦誠地說，“我一直拖到畢業舞會才公布舞伴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我可不願意頂着‘慫包帕克的小女朋友’這種名號度過半個學期，哪怕我是綠光女我也沒有那麽強大的心髒。”
彼得倒是沒生氣，他一直知道菲麗絲很要面子：“我以為你已經能在中城高中呼風喚雨，你人緣不是一直都不錯嘛。”
被菲麗絲這麽一提他好像确實有點印象，和菲麗絲搭檔後他也稍微關注了些校內的信息，有傳言怎麽說來着，菲麗絲像只農場裏的鵝一樣守衛着啦啦隊，當時他還覺得挺形象……
“沒辦法，總有幾個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敵方勢力，就像盯着找你麻煩的湯普森一樣。”菲麗絲聳肩，輕飄飄地說：“誰讓我這麽優秀呢，被嫉妒是正常的，畢業後我都赦免他們了。”
盡管他們費盡心機放慢了腳步，但通往停車場的路很短，他們很快走到門口，杵在原地不動了。
或許是他們都覺得上了車後就該去找那艘飛船，又或許是因為這輛車是從韋恩集團開出來的，下意識的兩人想要再等一會兒，在上車前多說幾句。
菲麗絲在門口總結道：“總之如果我們都沒有第二個特殊身份，恐怕我們的交集只會在不知多少年後的同學聚會上。”
彼得贊同地點頭，他們當時幾乎生活在兩個世界中，大概率一畢業就把對方的名字相貌直接在腦子裏清空，給其他內存騰位置。
他接着菲麗絲的話想象：“或許你會成為知名記者，我在哪個實驗室當研究員。說不定我們還會因為些社會新聞産生交集，比如報道老板跑路或者試驗品逃逸事件……”
菲麗絲突然用力抓住彼得的手：“但我們現在是總裁和董事長。”
“沒錯，很榮幸在最幸運的時間遇到你，薩曼莎董事長。”彼得滿意地回握過去，說完他仔細想了想，接着問：“你既不喜歡書呆子帕克，也對蜘蛛俠脫粉了，那你喜歡我哪一點？帕克總裁嗎？”
從因果邏輯和資金流上看，‘帕克總裁’還是被‘薩曼莎董事長’養大的。
“我有說不喜歡嗎？我只是說你和我以前想象中的美好男友形象完全不符，”菲麗絲的表情有些郁悶，“理想和現實總是有點差距，我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并接受成為了這個事實的你。”
彼得依然很好奇：“所以你喜歡我哪一點？”
菲麗絲皺着眉，一時半會兒她還真想不出來：“大概是成為了彼得·帕克的那一點？”
“那蜘蛛俠呢？”彼得把衣服最下層的制服領子扯出一小截，露出上面蛛網的花紋暗示她。
“他因為問的問題太多，在給我當臨時男友贖罪，刑期未定看我心情。”菲麗絲冷漠地抱着胳膊。“你要為他求情嗎？”
“不不不，這都是他活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