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幹掉那個狀元郎(27)

2025年5月15日

☆、幹掉那個狀元郎(27)

宮人們聽到這樣的吩咐, 雖不敢有異議, 但私底下都不明白申珏為何要下令換掉窗戶。他們都看着溫玉容畫的, 知道溫玉容花了多少時間,費了多少心思, 一朵紅梅,別說花瓣了, 連花蕊都是一點點、精心畫的。

窗戶很快就變成了原來的樣子,申珏見畫消失了, 反而覺得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松快了些。

雖然這看似只是一個很小的插曲,但溫玉容的觀察入微,甚至對人心的猜測, 都讓申珏有了一絲不安的想法。

師舟做事沖動,完全不顧後果, 但事實上他是更好掌控的一個,而溫玉容看似溫和,處處體貼,但溫柔面孔下的心如海水般深不可測。

跟聰明人打交道, 有時候很開心,但有時候,只會讓人不安。因為他們太能讀懂人心。

申珏突然覺得他不能再在這個境呆下去了, 首先是他找不到境主,不知為何本該是境主的溫玉容沒有重生,而不是境主的師舟重生了,其次是無論是溫玉容, 還是師舟,他們兩個人的表現都很奇怪。

師舟太黏他,一腔深情不知從何而來,而溫玉容明明沒有記憶,卻總是能恰到好處地捕捉到他的弱點,例如那個腰部推拿,申珏現在已經到了一日沒推拿,就無法安睡的地步。

這太可怕,長期下去,申珏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沉溺其中,最後完全陷在這個境裏。

申珏想了很久,還沒想清楚應該怎麽做的時候,師舟來了。師舟許久沒見到申珏,能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來申珏這,挨了一頓板子後,這次他學乖了一點,站在殿外,老老實實讓人進去通報。

申珏知道師舟來了,沉默了許久,才讓人帶他進來。

這是師舟第一次不是強闖進來的,自己都有些驚訝,等看到申珏時,眼睛噌的一下亮了,二話不說就湊了過去,直接把人抱住了。

旁邊的宮人連忙低頭,當什麽都沒有看見。

申珏由着師舟抱着,瞥了下旁邊的宮人們,“你們先下去吧。”

師舟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随後是狂喜,他認為申珏是被他的誠心打動了,要不然怎麽願意跟他單獨相處?甚至他抱着申珏,申珏都沒有露出生氣的樣子,平時眼神早就瞪了過來了。

“你原諒我了?”師舟看着申珏,眼裏全是希冀。

申珏沒說話,而這種沉默落在師舟眼裏就是默許,他喜不自勝地更加抱緊了申珏,甚至還湊過臉在申珏的臉頰上親了一下,他現在知道申珏讨厭被親嘴,所以他換一個地方親。

親完,他彎下腰,把臉貼在對方的脖頸間,小聲嘀咕:“陛下真的原諒我了嗎?我怎麽覺得跟做夢似的。”

申珏看着前面,極力忽略抱着自己的師舟。他本不想破境,只想等着這境自己結束,只要他被趕下皇位,砍掉腦袋,自然會進入下一個輪回,可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跟這兩個人糾纏,都是他所不願意的,本以為可以利用溫玉容趕走師舟,但師舟沒趕走,溫玉容也變得奇怪。

原來偷懶都不被允許,天道總是能變着法地來折磨他。

申珏自嘲一笑,既然如此,他只能重新破鏡。既然師舟是重生之人,那邊很有可能是境主,那他便先殺了師舟,若境未能破,再殺了溫玉容。

想到這裏,申珏才重新下定了決心。他瞥了眼還抱着自己的人,不冷不熱地說:“你還要抱多久?”

師舟不肯擡頭,“抱一輩子。”

惡心。

申珏抿了下唇,再說:“可你這樣抱着我,我不舒服,你松開一點好嗎?”

申珏把自稱換了。

這是師舟重生以來,從申珏口裏聽到最溫和的話了,他沒想到對方還有對他和顏悅色的一天,愣了愣,連忙松開了對方。

“我抱疼你了嗎?”

“有一點。”申珏輕聲說,“下次不要抱那麽緊。”

還有下次?

師舟一顆心都要飛出嗓子眼了,他盯着申珏看,定定地看,半天才說:“陛下……病糊塗了?”

申珏:“……”

申珏冷下臉,“那你別抱了,滾出去!”

師舟瞬間擠出一張笑臉,“抱抱抱,當然抱,別生氣。”

……

溫玉容來的時候,聽到裏面有人說話的聲音,愣了一下。他看向門口的宮人,“殿裏除了陛下還有旁人嗎?”

“奉君在裏面。”宮人說,“溫大人稍等片刻,容奴才先進去通報一聲。”

溫玉容點了下頭,溫和地說:“勞煩公公了。”

那宮人很快就進去了,但過了好一會才出來,臉上挂着為難的神情,“溫大人明日再過來吧,陛下和奉君有要事商讨,怕是一時半會抽不出時間來見溫大人。”

溫玉容是過來給申珏做推拿的,這次他還帶了梅花味的藥熏包,這種放在脖後,可以緩解頸柱疲勞。

他聽到宮人的話,神情不變,“那我明日再來,謝謝公公了。”

溫玉容走的時候,眼神往窗戶那邊瞥了一眼,今晨剛完工的四季圖已經沒了,重新變成了什麽都沒有的空白窗戶。

他轉過頭往回走,回到住處的時候,伺候的宮人連忙從溫玉容手裏接過藥箱,“大人今日怎麽回得那麽早?茶水新煮的,大人喝點暖暖身子吧。”

“先出去吧,我有些乏了。”溫玉容對宮人笑了一下,笑裏略帶疲倦,“對了,我睡醒了想用露水煮茶,你能幫我去弄一點露水來嗎?不用太多,小半罐就可以了。”

小半罐也要花費大半天的功夫,更別說這還是冬日的下午。即使是在南宮,天氣也是寒冷的,只是沒有京城冷,但手伸出衣袖外太久,還是容易生出凍瘡。

宮人們最忌諱的是冬日生凍瘡,因為又癢又疼,還會遭主子們嫌棄。

可那宮人見到溫玉容的笑容,三魂七魄丢得幹幹淨淨,忙不疊地點了頭,拿着罐子去收集露水了。

等宮人出去後,溫玉容就把房門反鎖了。一反鎖,他臉上溫和的神情全部褪去,變成了面無表情,甚至可以稱得上陰冷。

他緩步走進內寝,環顧了一周,才走到床邊,從枕下拿出一根金簪。溫玉容将左手衣袖卷起,右手拿着金簪,直接在手臂上劃了一道。

金簪鋒利,雖不如匕首、小刀之流,但也能将肌膚劃破。

溫玉容看着血液順着雪白手臂流下的時候,驀地笑了一下,若有旁人在場,便能看到溫玉容左手手臂上已經有十幾道傷疤了,有的傷疤甚至是痊愈了後,又被金簪重新撕開,露出裏面的皮肉。

……

師舟自然知道溫玉容來了,但他沒有看向外面,而是把自己的腦袋搭在申珏的脖子上,從後面抱着對方,跟申珏下棋。

其實他本來是坐在對方了,可是看着申珏抿唇正襟危坐下棋的樣子,心癢癢得厲害,還是沒忍住,跑到了申珏的那邊,半撒嬌半強迫地抱住了對方。

師舟的撒嬌是什麽樣的?

就是拿着他那顆腦袋不停地往申珏脖頸那裏蹭。

申珏眉心突突地跳,但只能忍住。現在的師舟跟上一世的師舟簡直是像換了一個人。

這盤棋下得非常久,因為師舟出于意料地非常擅于下棋。

雖然他大半部分時間都盯着申珏看,可輪到他的時候,他需要瞥一眼棋盤就能落子了,而那一子每次都能正好阻擋住申珏,但又不是完全不給生路。

申珏被師舟弄成了困獸。

本只是想分散師舟注意力,最後變成了分散自己注意力,申珏不由自主地把心思全部放在了棋盤上,連師舟的一些毛手毛腳都忍住了。

但即使這樣,這一局申珏還是慘敗。

師舟似乎看出申珏情緒有些低落,手輕輕捏了捏申珏的後頸,“要不我們再來一盤?”

申珏轉頭看着他,“你的棋藝跟誰學的?”

師舟搖了頭,“從書上學的,沒人教。”

“真的?”申珏狐疑地看着師舟,他本認為師舟是跟溫玉容學的,畢竟溫玉容年少便以神童這個身份聞名京城。

“當然是真的,我下棋還沒遇見過敵手呢。”師舟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洋洋得意,“即使是溫玉容,跟我下棋,也只是跟我打成平手,從來沒贏過我,我只是不愛看書,我若是看書,溫玉容那狀元郎的身份那就是我的了。”

師舟一高興,什麽話都往外抖摟,他就像一只到了尋偶期的孔雀,碰到了心儀對象,就把自己漂亮的大尾巴給展開了。

申珏聽到這話,頓住了,他好半天才說:“我曾在溫玉容房裏看到牆上有把劍,是你送的嗎?”

“不是,我沒送過他劍。”師舟覺得申珏表情有些不對,臉色也凝重了起來,“怎麽了?”

“沒……沒事。”申珏把心裏的怪異感壓了下去,也許只是他想多了,畢竟溫玉容跟他說過那劍是用來辟邪的,而師舟擅于下棋,也只是他的一個特長罷了。

若兩人其實是一魄,未免太過詭異。

……

師舟近日走路都有些飄,因為申珏接納他了,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雖然申珏還是不讓親,最多抱一抱,但師舟覺得,假以時日,申珏一定會完全接納他的。

譬如此時,申珏已經窩在他懷裏睡着了,在兩個月前,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他本以為申珏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但他也下定了決心要跟對方磨一輩子。

只是沒想到一切竟然如此順利,順利得讓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申珏睡着了,師舟不大敢動,他沒什麽睡意,所以只能低着頭數一數申珏的睫毛,數着數着就忘了數到哪根,那就重新開始。

他樂此不疲,直到申珏醒來。

申珏醒來,一般先是睫毛顫了顫,眉心再微微一蹙,随後才會慢慢睜開眼。剛睜開眼時,申珏意識并沒有完全清醒,起碼要緩上半響。

不過醒了之後,申珏就會坐起來,然後就會叫宮人過來伺候沐浴。沐浴的時候,師舟絕對不能出現在旁邊,要不然申珏就會生氣,然後連抱都沒有了。

自從申珏允許師舟出現在身邊後,溫玉容就見不到申珏了。一開始一日一次求見,但都被拒之門外,然後溫玉容便兩日一次,然後再三日一次……

有多嘴的宮人在私下議論,說是溫大人擅自在陛下的窗戶那裏作畫得罪了陛下。

還有人說,溫大人這般好,陛下怎麽就不待見呢?

更有人說,奉君為人霸道,溫大人又生得俊美無雙,奉君是怕陛下移情,故而才不許陛下見溫大人。

他們在私底下議論得是頭頭是道,把申珏三人的事情似乎都編排成了話本,有人支持溫玉容的,有人支持師舟,兩派掐得死去活來,最後還是師舟全面獲勝,因為在他們看來,申珏的确是更寵愛師舟,況且師舟還是名正言順的奉君。

只是這樣一來,近日越發消瘦的溫狀元郎在衆人眼中,變得更加可憐了。

正月十五那日,師舟決定親手給申珏做一碗湯圓,從餡到面粉都是他親自弄,從清晨天蒙蒙亮,他就去了禦膳房,一直忙到了傍晚,才覺得自己做出了滿意的湯圓。

民間有吃銅錢招福氣的說話,可那銅錢不知經過多少人的手,及時再三洗,師舟都覺得不幹淨,所以在衆多湯圓裏,他做了唯一一個不同餡料的。

呈給皇上吃的東西,無論誰做,都要先試毒。試毒太監先用銀針把每個湯圓刺了一遍後,又随機撈起一個湯圓吃了,這才把師舟做好的湯圓送到申珏的膳桌上。

“這裏面有個福氣湯圓,不知陛下能不能吃到?”在衆人面前,師舟還是稱申珏為“陛下”,而私底下诨名太多了。

申珏拿瓷勺碰了碰湯圓,“放了銅錢?”

他也知道這個風俗。

“沒有,是餡不同,福氣湯圓是梅花餡的。”師舟笑眯眯地說,“陛下快吃。”

申珏還沒來得及呵斥師舟又去摘紅梅,就聽到旁邊的試毒太監忐忑的聲音,“奉……奉君,奴才剛剛吃的好像就是梅花餡的……”

師舟眼睛迅速瞪了過去,“你!”

試毒太監立刻跪了下去,嘴裏忙不疊地求饒,“奉君恕罪!奴才實在不知那是福氣湯圓!”

“罷了,不過是吃了一個湯圓,他又不知道哪個是,而且這只是民間一種說話,若是吃到福氣湯圓就能有福氣,那豈不是頓頓都吃湯圓了?”申珏漫不經心地說。

他今日胃口不怎麽好,尤其是湯圓是甜食,佟夢兒并不讓他多吃,申珏只吃了一個就放下了瓷勺。

師舟看着那碗裏剩下的湯圓,抿住了唇。那一小碗的湯圓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

今日他做的湯圓不止一百個,然後從衆多的湯圓裏挑出了四十個,那四十個分別下鍋,最後選出這小碗裏的四個,而福氣湯圓則是做了十個,最後從裏面挑一個。

他碗裏的湯圓倒是随便裝的,因為怕給申珏的湯圓冷了。

被試毒太監吃掉一個,就只剩下四個,可申珏只吃了一個。師舟盯着那幾個湯圓看了一會,才挪開視線。

……

用完了晚膳,申珏雖然不能出去吹風,但可以在殿內裏散散步,通常師舟會陪他一起走。在殿內散步非常無聊,因為能看到的東西很有限,來來回回都是那些東西,申珏都看膩了。

今夜師舟也陪着申珏,他們散了一會之後,申珏就興致缺缺地去沐浴了,而師舟則是去了禦膳房。

果然先前沒用完的膳食被拿到這裏,皇帝用的膳并不能随意處理,要由禦膳房總管親自來。

師舟出現的時候,把禦膳房總管吓了一跳,“奉君,您怎麽來了?”

“陛下吃的那碗湯圓還在嗎?”師舟說。

“在的,在的。”禦膳房總管答道。

師舟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把那碗給我。”

“是。”禦膳房總管把那碗剩下三個湯圓的小碗給了師舟,師舟瞧了一眼,張嘴把那幾個湯圓全部倒進了嘴裏。他咀嚼着湯圓,把碗遞了回去,才轉身走了。

民間還有一說法,十五裝上桌的湯圓不能剩,剩了,這一年的運氣都不會好。

解決完湯圓後,師舟回自己的住處沐浴去了,沐浴完,他又去了申珏的宮殿。

申珏也沐浴完了,此時正坐在龍床上,手裏還拿着一本書,看到師舟來了,并沒什麽反應。

師舟見狀,把書從申珏手裏抽了出來,“夜裏看書,對眼睛不好。”他坐上床,“陛下,今夜早點睡吧。”

申珏被奪走了書,沒生氣,往裏側躺下了。師舟吹滅了蠟燭後,才上了床。本來他是不可以陪申珏一起睡的,但這幾天天氣格外寒冷,申珏夜裏睡得不好,眼下的青色越來越重,所以師舟才得到了機會。

一躺下,師舟就把人圈進了懷裏,還用內力把對方驅散了一些身上的寒氣。

申珏本不困的,但寒氣被驅散不少後,他便起了睡意,迷迷糊糊正要睡去,突然被親住了。

完全是突然發生的,申珏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齒關已被撬開。

申珏見師舟故态複萌,心中厭惡和煩躁同時湧上來,除此之外,對自己的厭惡也更深了一層。他抽出手就用力地打了師舟一巴掌,可師舟挨了這一巴掌,反而更加過分。

他幹脆抓住申珏的手,直接扣在了頭頂上方,待申珏呼吸急促,他才放過申珏,可手一直沒有松。

“陛下……很厭惡這種嗎?親吻會覺得惡心嗎?”師舟看着申珏,眼神少有的認真,“可是我很喜歡,我很喜歡親陛下,喜歡到要瘋了。”

申珏是真不知道師舟在發什麽瘋,他氣得胸膛起伏得厲害,眼裏盡是厭惡,而唇則是緊緊地抿着,并沒有回答師舟的話。

可師舟似乎已經明白了申珏的意思。

其實說來,申珏雖然決定破境,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強忍着,對待師舟,他是敷衍了事的,比如今夜的湯圓,若是擱在其他境,申珏肯定會吃完,但因為是在這個境,還是眼前這個人做的,申珏真提不起什麽胃口。

跟對方夜裏睡在一張床上,也是在忍,不能去回想一些事情,否則腦海裏閃過的全是被師舟強迫的場景。

那種無能為力,只能任人擺布,甚至連話都沒力氣說的惡心場景,只要想起,都令人作嘔。

師舟見狀也沒有再說話,他松開了申珏,翻身下床了。

他不是傻子,怎麽會看不出申珏藏在眼裏的厭惡,可他不想看見,所以就裝沒看到,只是今夜可能不一樣。

師舟覺得他需要一個人安靜一會,明日就好了,過了今夜就好了。

師舟出去了,連外衣都沒穿,把門口守夜的小太監吓了一跳。小太監看着師舟身上單薄的衣裳,壓低聲音趕忙問:“奉君怎麽出來?是茶水涼了嗎?”

師舟看了下門口的鋪蓋,“沒事,你繼續睡吧,我回去睡,陛下那裏,你警醒點。”

“是。”小太監剛應了聲,就看到師舟直接走了出去。此時夜裏天寒地凍,小太監穿着厚厚的夾衣,還蓋着被子都覺得有些涼。他盯着師舟離去的方向,有些迷惑又有些佩服。

殿內,申珏爬了起來,他沒叫外面的小太監,自己倒了一杯水,不過小太監耳朵挺尖,聽到聲音,立刻輕手輕腳進來,見到申珏自己在倒水,連忙過去了,“陛下要喝水,叫奴才就可以,千萬別燙到手。”

“沒事,孤只是要漱口。”申珏淡淡地說。

小太監一聽要漱口,立刻去拿盆和毛巾,仔仔細細在旁伺候着,申珏想拒絕都不行,最後在小太監的伺候,申珏才漱口完畢,重新回到榻上。

小太監端着水盆出去了,過了一會又進來裝了一壺熱水,才重新出去,回到自己的鋪蓋上坐着。

沒了師舟,床上瞬間又恢複成冷冰冰的樣子。申珏抱着膝蓋,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可依舊冷。

申珏都不知道過了多久,被子裏的湯婆子變冷了,他的腳也是冷的,哪裏都是冷的,外面的小太監此時正睡熟了,忘了這個點該進來換湯婆子了。

小太監前幾天的夜裏倒是進來了,只是他剛進來,就驚醒了師舟,師舟立刻讓他出去了,連續幾天沒進來換,小太監就忘了這事,睡得香甜。

前幾日都是師舟陪着,即使不換湯婆子,申珏也能一覺好眠到天亮。

可今夜師舟不在。

外面的寒風吹得窗戶呼呼作響,申珏忍了好久,還是沒能睡着,只能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拿起狐裘,套在身上,往外走去。

出殿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那個小太監。小太監年紀尚小,正是最貪睡的時候,此時睡得人事不知。

申珏收回眼神,徑直往外走。

出殿門的時候,有禦林軍。禦林軍看到申珏出來了,立刻跪下行禮,“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用行禮了,也不用跟着孤,孤自己走走。”申珏說完就往前走。

禦林軍們面面相觑,其中一個猶豫地跟了一步,僅跟了一步,申珏就回過了頭,那雙漂亮的鳳眼裏盡是警告。

那個禦林軍見狀,立刻退了回去。

申珏這才重新往前走,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可他不想再呆在那張床上。

路上有遇見巡邏的禦林軍,但申珏都不讓他們跟着。他踽踽獨行在這浩大的天地間,能聽見的除了他的腳步聲便只有風聲。

走着走着,申珏竟然走到了紅梅林。

紅梅林前段時間雖然被師舟摧殘過,但現在依舊開得旺盛、紅火、妖嬈。它們仿佛是這寒冷天地間最後一抹豔色,即使在茫茫夜色裏,依舊美得攝人魂魄。

申珏走進了紅梅林,最後走累了,幹脆靠着一棵梅樹坐了下來。樹下不少被吹落的花瓣,他伸手撿了幾片,又看着那幾片花瓣被風吹走。

他無力地咳了幾聲,擡頭望着天幕,雖是十六,但月亮依舊很亮很圓,如明珠,導致旁邊都看不見星辰。申珏定定地看了一會,耳朵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喊他。

“陛下!陛下!您在哪?”

那聲音很遠,随着風聲飄了過來。

申珏想可能是有人發現他不見了,現在來尋他,怕他這個病秧子死在正月裏。

申珏其實想回應,可是他腿麻了,說話聲也不大,勉強喊了幾聲,似乎也沒人聽見。

而此時,申珏反倒笑了,也許這個境,他不是被人殺,而是自己把自己凍死了。

正在申珏自嘲而笑的時候,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來人逶迤前行,最後停在了申珏的跟前,他似乎嘆了一口氣,随後彎下腰,摸了摸申珏的額頭。

跟手相比,申珏的額頭簡直冷得像冰塊。

那只手摸完了額頭,還往下摸了摸,最後還捏了一下申珏的後頸肉,很輕的一下,就收回了手。

“陛下太不聽話了,真的。”來人聲音很輕,“所有人都在找陛下,萬一陛下出事了,那該怎麽辦?”

申珏擡起頭看着對方,疲倦地眨了下眼,“那就換一個皇帝,想當皇帝的人很多。”

“陛下不想當皇帝嗎?”

“不想。”申珏對當皇帝一點興趣都沒有,去哪都是一群人,所有人對着他都是表面恭敬,有些人甚至表面都不恭敬,這樣的日子,還不如一個人來得快活。

“那……陛下願意跟微臣走嗎?”

此時寒風突然吹過,吹得枝頭梅花又落下一些,有的梅落到了來人的肩膀上,長發上。

來人彎着腰看着申珏,那張玉做骨,水做眸的臉上泛着淡淡的笑意,可他的手已經扣在了申珏的手腕上。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人:其實我本想溫水煮青蛙,只是青蛙煮到一半,被別人叼走了。那只能換個方法了。

申珏:?誰是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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