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您這閨女養得好啊
浩浩湯湯一隊車馬正往京城去。
早上那次祈雨之後,王元九是一刻都不想多待,馬上安排人手,他親自押運——啊不,護送安國公回京。
安國公再飛升這麽一次,他都能給自己吓死,所以王元九一邊安排人給宮裏送信,一邊護送安國公回京,力求盡快把安國公送回皇帝手上。
反正原本的計劃裏,這也是倒數第二次清河道了,下頭就該徹底放水通行了。
林如海的心情有點複雜。
作為顧慶之的師尊,他覺得自家弟子是真的出類拔萃,這一招玩得無比漂亮,叫他心生贊嘆。
可作為林黛玉的親爹,他心情就不怎麽美麗了,尤其是想到自己也參與其中,把自家女兒捧到這個地位,以後——
“林大人,喝水。”
同坐一輛馬車上的工部侍郎王元九招呼道,又小心翼翼問道:“您這閨女養得是真的好,您是怎麽養的?”
林如海陷入了沉思。
怎麽養的?
這個問題問得好。
真說起來,玉兒小時候其實過得并不好,四歲死了弟弟,之後母親開始生病,到六歲上母親死了,之後她就去外祖母家裏讨生活。
外祖母對她也不好,家裏人多,嫉妒她的人更多,整日的陰陽怪氣,暗裏打壓,明裏諷刺,一直到——
林如海嘆了口氣,前頭這些全都是他的問題。“以前不怎麽出衆,整日病恹恹的,一直到沾了仙氣兒,這才好了。”
王元九也跟着嘆氣,“這的确是沒法效仿。”他頓了片刻,更加小心翼翼的試探,“聽說安國公原先生活不怎麽如意來着?有時候饑一頓飽一頓來着?”
怎麽說呢,顧慶之的身世并不算是絕密,況且他那口音也跟京城一點不沾邊。消息靈通的都知道,就是沒人敢正面讨論來着。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道:“我福分不夠,安國公是皇莊出身的。”
“明白明白。”王元九一臉的“道理我都懂”,又道:“回頭我也叫家人安排施粥。”力求也撿到一個安國公。
林如海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又跟人講了施粥的道理,王元九是翰林院升上來的,不曾外放,聽林如海說真施粥要放些石子樹葉,更要用陳年的舊米,不免也感謝一句,“多謝林大人教我。”
不管怎麽說,這一條是好事兒,有顧慶之這麽一出,以後乞丐的數量肯定是少之又少。
施粥的人多了,就連下層那些賺一天銅板吃一天飯的百姓也能看見希望,攢上幾天,興許就能去看看病,攢上一兩個月,興許就能有本錢做個走街串巷的貨郎,再攢上一兩年的,興許就能夠本錢開荒種地了。
林如海視線盯着車廂前壁,再往前就是顧慶之跟他閨女坐的馬車,如今天氣熱,車廂裏有冰,簾子是全放下來的,防止冷氣外洩。
“要麽停下來歇一歇吧?”林如海鎮定道。
王元九笑了一聲,道:“就大半天的路,還沒走一半就歇了三次了。再這麽歇下去,怕是要在外頭過夜了。”
林如海果然不說話了。
王元九精神緊張,如今好容易遇見個能打趣兒的,自然是不放過了。
“那是神仙。”王元九語重心長道:“安國公早上叫的是‘師姐’,讓他們兩個好好說話,別總打攪人家了。說起來,您這閨女究竟怎麽養的?”
得,以後別說不納妾了,就是沒孩子,人家也覺得是理所應當的。
神仙生什麽孩子呢?神仙生孩子才是怪事兒。能留住他在人間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大功勞了。
“我這閨女——”林如海想了想,“得多讀書,要懂道理,別跟有些人似的,眼皮子淺,看人出身不好就瞧不起人,不給人好臉色看不說,還要欺負人家。”
王元九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再想想林姑娘的身世,還有安國公那已經成明牌的出身經歷,這說的是榮——賈府啊。
這些老牌勳貴,不知進取,坐在功勞簿上吃老本,又不好好教子孫,不過三代五代就徹底衰落。
然後又要指望天上掉餡餅幫着他們翻身,機會沖他們過來還要拿鞭子抽走,也難怪會衰落的這樣快。
不過是該多讀些書,說不定也能出本詩集或者文集之類的流芳千古呢。
王元九隐晦的看了林如海一眼,現如今大家說起林如海,為了最快叫人知道這是誰,一半的人說他是最後一位兩淮鹽政,還有約莫三成的人說他是安國公的老師,最後兩成則是這麽說的。
“長明詩集的爹。”
這可是未來的內閣大學士啊——長明詩集的爹。
王元九又隐晦的笑了一聲,為了掩蓋自己方才不太尊重的聯想,他又拿了壺出來,“喝些酸梅湯?這個清涼解暑。”
林如海無奈的嘆了口氣,“再喝下去真的要停下歇息了。”
王元九哈哈大笑了兩聲,掀了簾子問道:“還有多久到京城?”
随行的錦衣衛道:“申時之前能到。”
“再快些,報信的人說不定已經到了,陛下等着消息呢。”
這錦衣衛又一夾馬肚,往前頭那馬車去了,然後恭恭敬敬道:“安國公,車隊要提速了。”
等裏頭傳來一聲好,錦衣衛這才去了最前頭,“再快些。”
外頭天氣雖熱,馬車裏卻是一片清涼。
顧慶之跟林黛玉兩個對面坐着,你偷偷看我一眼,我再偷偷看你一眼。
“你把手帕還給我。”林黛玉小聲道。
“不還,我留着。”顧慶之理直氣壯道。
“都淋了雨了。”林黛玉飛快擡頭看他一眼,“不洗幹淨,回頭一褪色,就又黃又舊了。”
“那師姐再給我一塊手帕?”顧慶之慢條斯理拿了早上被風吹來吹去的帕子,小心疊在一起。
“你還給我。”林黛玉探出身來,一手撐在桌面上,另一手就來夠。
顧慶之往後一躲,林黛玉就什麽都拿不住了。
她又回去坐好,“你還給我。”
帕子原本就不是什麽能送人的東西,還是用過的帕子,況且還那麽多人看着。林黛玉一想起這個,就覺得耳朵又燙了起來。
可是……
林黛玉狠狠瞪他一眼,“真該叫他們看看你這個樣子!”
他怎麽能不高興呢?計劃一切順利,從今往後再無一點阻礙。
顧慶之嘻嘻一笑,知道這帕子是歸他了,“我給師姐也送了帕子的,這算是師姐的回禮。而且前頭我送,跟早上師姐回禮,師尊都看着呢,沒事兒,要罵也是先罵師尊。”
後頭馬車上,林如海打了個噴嚏,王元九忙道:“可是冷了?要麽去塊冰?”
林如海搖搖頭,“不冷,就是——阿嚏!”
前頭馬車上,林黛玉哼道:“父親真沒說錯,祈雨一點都不好看,就是上香。”
顧慶之便問,“師姐想不想試試祈雨?”
林黛玉忽得笑了,“你可知昏庸兩個字怎麽寫?”
“師姐教我。”
“我才不教你呢,你去找你師尊。”
顧慶之手指頭沾了水,在桌上寫了昏庸兩字,就是一個字多了兩劃,一個字少了兩劃。
寫完他就興致沖沖的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頭一偏,只當沒瞧見。
“師姐看我寫得對不對?”顧慶之沖她眨了眨眼睛。
林黛玉頭更偏了,盯着車廂壁上的簾子,連動都不帶動一下的。
顧慶之又寫了一遍,這次依舊是或多或少,就是或多或少的筆畫跟上次不一樣。
林黛玉笑道:“你倒是識字。”說着她也沾了些茶水,也往桌子上寫字了。
“桌子糙了,師姐小心手。”
林黛玉瞥他一眼,“哪裏有筆呢?”
顧慶之伸了食指出來,“要麽試試這個?”
林黛玉低頭一笑,又寫了兩個字,忽然小聲問道:“你再不會飛升了吧?”
顧慶之下意識看她,林黛玉低着頭,眼神看着地板,有點逃避那個意思。
“不會了,師姐在哪兒我在哪兒。”
林黛玉笑聲又明媚起來,“萬一我飛升了呢?”
“師姐飛哪兒我飛哪兒。”
兩人一路閑聊,沒過多久,前頭就又出現一隊士兵,領頭的還是個熟人,禦前行走四人組之一的京營節度使潘勇。
車隊停了下來,潘勇上前拱了拱手,大聲道:“奉陛下旨意,接安國公回京。”
圍在馬車周圍的士兵換成了輕裝的騎兵,這規格又往上升了一檔。
林黛玉有些忐忑,小聲道:“我是不是該下去了?”
潘勇就在外頭騎馬并行,他又素來耳聰目明的,聽見便笑道:“林姑娘也是要回京的,順路一起就回去了。”
顧慶之臉上顯露出微笑,小聲道:“師姐如今是鐵鏈子了。”
原先雖然有士兵護送,不過離得都挺遠,可換了撥人之後,簾子上都能看見影影綽綽的人,林黛玉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你小聲些。”
她壓低聲音又湊近了些,“誰是鐵鏈子?”
這要是轉頭快些,辮子都能扇到他臉上,“金鏈子?”
林黛玉有心反駁,可也知道他最愛金制品,再加上外頭又有人,林黛玉便又瞪了他一眼。
可一想起來鏈子是栓人的,不免又要臉紅。
顧慶之看她這模樣,又要害羞又不敢說話,瞪人也瞪得可可愛愛,着實是難得一見。
他掀了簾子,跟潘勇自然也不用客氣,道:“你也尋個馬車坐坐吧?一路騎馬,灰塵也大,車裏也不少落灰。”
潘勇笑了一聲,飛升帶來的距離感一掃而空,這還跟以前一樣嘛。
“都離遠些,別嗆着安國公了。我去前頭馬車上,有事兒叫我。”
顧慶之一臉求誇獎的表情看着林黛玉,“他們都走了。”
別說誇獎了,林黛玉又是狠狠瞪他一眼,像是真生氣的樣子,“你特意支開人——”
這是怕人誤會啊,顧慶之故意皺起眉頭,“那我再叫回來?”
“哼!”林黛玉把頭一偏,又往後坐了些,“好生歇歇吧,也別說話了,一會兒你還要進宮呢。”
怎麽說呢,這麽反複無常左右都不滿意的模樣,他一樣也很喜歡啊。
有了潘勇帶着人開路,才過未時,顧慶之就到了京城,路上人瞧見他們這一行人的規格,恨不得直接跳出去,不過一刻鐘,顧慶之就到了皇宮。
皇帝正在禦書房裏等他,見面不等行禮,皇帝就先托住了他胳膊。
“慶之,你這是……”
顧慶之清了清嗓子,道:“紅塵練心?”
結尾的疑問語氣,極大的安撫了皇帝的心,他嘆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得了王元九的信,皇帝也吓了一大跳,恨不得出宮去尋他了,不過被全公公勸住了,“陛下出宮牽連甚大,興許安國公都進皇城了,您這邊還在點護衛呢。”
皇帝一想也的确是這個道理,便派了潘勇去接人,如今好容易是把人接回來了,皇帝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愛卿舟車勞頓,趕緊回去休息,聖旨你拿回去,朕已經叫全福仁去禮部宣過了,如今你就是大魏朝的國師。”
這個國師就當的毫無參與度,可想想大夏天的,真要隆重的在皇極殿外頭宣旨再來個高規格的儀式,那也挺折磨人的。他還好,那些全副披挂上場的侍衛,都是含着仁丹上去的。
顧慶之接了聖旨,道:“謝陛下隆恩。”
聲音叫得挺大,也算是自己給自己加戲,順帶加點體驗感吧。
叫完之後就是要求了,“有點渴,還有點餓。”
皇帝失笑,“全福仁,給大魏朝的新任國師送些茶點來。”
送走顧慶之,皇帝轉頭看了全公公一眼,全公公道:“奴婢覺得安國公跟以往也沒什麽差別。既然攔住了,那就是攔住了。”
皇帝長舒一口氣,道:“他去歇息,朕要考慮的事情可就多了。趕緊宣林如海進來,朕跟他商量商量婚事。”
這次可就不“愛卿舟車勞頓”了,全公公找了小太監出去宣人,回來就聽皇帝嘆道:“以後是輕易不敢叫慶之祈雨了,萬一祈多了他又飛升怎麽辦?”
全公公努力回想他原先看過的那些個志怪話本,裏頭講仙人的也不少,他肯定道:“林姑娘能叫第一次,就能叫第二次,況且有了牽挂就沒法飛升了。”
“萬一……”皇帝猶豫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萬一他帶着林姑娘一起飛升了呢?”
全公公被噎住了,這還怎麽安慰?啊?
不過畢竟是皇宮大總管,為皇帝排憂解難的功力也是專業的,全公公道:“封林姑娘當郡主!她上了皇家的玉碟,大魏朝的列祖列宗也能幫着一起——先不叫安國公飛升了。”
“要麽封個公主吧?”皇帝猶豫道:“郡主會不會太低了些?”
全公公想了想,道:“公主畢竟是要招驸馬的,郡主還是出嫁。況且還有林大人呢。”
郡主是能當封賞封出去的,公主的話,得認幹親了。
“不錯不錯。”皇帝點頭道:“趕緊寫聖旨。去跟皇後說一聲,請她的寶玺來。”
皇帝是有專職秘書的,不過來回叫人麻煩,又要斟酌語句,皇帝索性自己寫了。
所以等林如海進宮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接了聖旨,他女兒成郡主了。
林如海很想嘆氣,只是當着皇帝的面他又不敢。
而且……這聖旨一看就是才寫的,墨跡還沒太幹,後頭的印章——林如海止住了想去試一試能不能蹭下來的大不敬的心思,又裝作感激涕零,拿着聖旨看了好幾遍。
……總算是幹了。
林如海放心卷起聖旨,再次謝恩之後,就聽見皇帝問道:“婚事準備到哪一步了?”
庚帖都沒換過。
林如海沒忍住嘆了口氣,道:“已經叫人去老家運嫁妝來了。”
三書六禮,跟嫁妝有關的那都挺靠後了,皇帝一時間也沒多想。
“這就好,回頭朕給林姑娘添妝。”說完他又叮囑道:“慶之家裏沒什麽人了,原先是忠順王給他行的冠禮,只是忠順王……有時候着實不叫人放心,若是中間有什麽難處,只管來找朕,朕都給你解決了。”
怎麽辦呢?只能謝恩呗。
“愛卿平日裏也要多保重身體。”皇帝又叮囑,“也別太累,放寬心,這天底下沒有朕解決不了的事情。”
林如海繼續謝恩,怎麽說呢,他覺得皇帝擔心他不是怕他生病如何如何,而是怕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連累顧慶之成親拖延。皇帝怕的是他在這過程中又飛升了啊。
林如海嘆了口氣,沖送他出來的全公公拱了拱手,道:“公公留步,不用多送了。”
上了回家的馬車,林如海眉頭是皺的,不過臉上也有笑意。
事先雖然沒想到這麽多,不過結果還真的挺好。
回到家裏,林如海把聖旨交給林滿,又問:“姑娘呢?慶之呢?”
林滿道:“姑娘去洗漱了,安國公說先回府看看,明兒再來。”
林如海笑道:“他們兩個倒是清閑,惹出這一大堆事情來,全叫我這個老父親善後。”
安國府裏,顧慶之在大澡盆子裏泡了一刻多鐘,這才神清氣爽的出來,一邊端着綠豆湯喝着,一邊聽府裏人彙報。
他的田莊鋪子等等都挺好的,住的這地兒也安全,沒什麽新鮮。
等這波人說完,錦衣衛的崔頤鳴笑了一聲,“屬下這倒有個新鮮事兒,給大人講來解解悶。”
顧慶之問道:“是賈家又整什麽幺蛾子了?”
“大人明察秋毫。”崔頤鳴笑着恭維道:“的确是賈家,不過這次是寧國府。前頭有人告他私藏兵器,意圖不軌。寧國府有爵位之人,有牽扯到謀逆,這事兒是錦衣衛管的。當日去查案的是千戶榮澤榮大人——榮國府沒了的榮。”
崔頤鳴開個玩笑,繼續道:“那賈珍瞧着是表面驚慌,實則勝券在握,榮千戶便覺得這八成又是什麽計策。只是算計到錦衣衛頭上,榮千戶便叫人仔細查。”
“那他真私藏兵器了?”顧慶之追問道。
崔頤鳴點頭又搖頭,“藏了,但是……不夠規格。就說那弓,都是兩力的小弓,別說傷人了,打獵射在兔子身上,都只翻個跟頭。榮千戶一把把弓試過的,全都給拉斷了。”
顧慶之笑了,大魏朝一力是十斤,林黛玉練功的時候用的就是兩力的小弓,這還是完全沒鍛煉過的女子。
二十斤的弓……彈力帶都不止這個數了。
“長槍也有,只是槍頭是蠟做的,裏頭還包了墨汁。木棍也有,全拿輕薄的木片圍起來的,裏頭是脂粉。”
崔頤鳴哼了一聲,“這明顯就不是做什麽好勾當的,但這就沒什麽好查的了。”
“想必榮千戶心有不甘?”顧慶之捧哏道。
崔頤鳴笑道:“大人所料不錯。榮千戶原想着要無功而返了,沒想那賈珍請他們吃飯,反倒把自己栽進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嘆氣,“這頓飯有酒有肉,賈珍也沒少吃,他還在孝期呢,他還是穿着孝服出來的。怎麽能有這種人呢?”
這還真是萬萬沒想到。
崔頤鳴又笑,“榮千戶說他當時都傻了,看着賈珍敬酒,又先幹了三杯,他都覺得這是裏頭下了毒,想要他的命。”
“不愧是錦衣衛千戶。”顧慶之笑道:“我原先住榮國府的時候,也聽他們說過兩嘴,說自打隔壁寧府的賈敬出去修道,那位珍老爺沒人管,越發的癫狂無度了。”
“是啊。”崔頤鳴也嘆氣,“後來榮千戶就去搜廚房了。乖乖,雞鴨魚肉不說,還有好些個連榮千戶都不認得的山珍海味。光酒就整整三個地窖的,還都是才買的,再一查賬,守孝之後酒反而喝得更多了。”
“雖然不是謀逆大案,但他身上有爵位的,孝期喝酒吃肉是要治罪的。如今他正閉門謝罪,等上頭定奪呢。”
這還真是……“可見酒不能多喝,不然人就傻了。”
顧慶之原本以為這就完事兒了,可沒想崔頤鳴又笑了一聲。
“還有?”顧慶之問道。
崔頤鳴肯定道:“還有。那位珍老爺被榮千戶拿了個正着,又大聲喊了句‘西府害我’,接着就檢舉了隔壁賈琏孝期娶二房,這二房還是他的妻妹。”
顧慶之眉頭一皺,滿腦門子都是問號,這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了,但是想想榮國府,這就還挺正常的。
“人得讀書啊,尤其是這些勳貴,至少得把《禮記》讀全了,《大魏典制》也得好生研讀,不然跟賈家似的,人家敗家是因為沒銀子了支撐不起家業,他們倒好——”
顧慶之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該怎麽評價,便又問了一句,“賈家上下那麽多人,竟然沒一個察覺的嗎?”
崔頤鳴攤攤手,“也稍微遮掩了些。不過敢勸敢說的都被賣了吧?下頭奴仆知道什麽呢?禮不下庶人,他們連庶人都不是,身契還在人手裏。也只能看着主子為非作歹。”
這就真叫人沒法說,雖然有仇,顧慶之也從不搞釋然,但是這麽玩死自己,還真的匪夷所思,可這又挺符合賈家行事風格的,原本他們就幹了這些事兒,只不過如今瞞不住了。
正所謂自殺自滅誠不欺我。
“後來宗正挑頭,給京裏宗親勳貴一人發了一套《禮記》加《大魏典制》,聽說這兩□□廷正議呢,以後不管是襲爵還是繼承王位,要先考《禮記》跟《大魏典制》,考不過的不叫襲爵。如今這些宗親勳貴,也得安排時間考一考才行。”
“這也算是賈家做的好事吧。”顧慶之頗為無奈的稱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