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碩将她舉上窗戶就一直牽着她左手沒放,懸着心生怕她摔了。
直到她右手已經穩穩把住她那邊的窗框才将她指尖往前一送,然後警告她:“你要是再敢翻窗戶,老子就把這窗子封了!”
女孩巴在自己窗戶上,神色蔫兒蔫兒的應了聲:“哦……”
少年嘭一聲重重關上自己的窗戶不管她了。
林姝踩着昨夜搭在窗前的木凳穩穩的回到房間,無精打采的躺進自己的被窩裏,翻來翻去總覺得沒有少年的被窩軟和,磨了好半天才抱着人形抱抱熊眯了會兒。
再說葉碩。
關了窗戶坐到辦公桌前,本想再敲會兒鍵盤的。
腦子裏忽然就響起女孩的聲音“你以後少熬夜……”
他煩躁的退出頁面,關了電腦呼啦一聲重重的拉上床前的遮光簾。
走到床邊,頹喪的蹬了鞋子踩到床上,掀開被子往裏一躺,連腦袋都捂上,睡覺!
被窩裏還有些餘溫,鼻翼間盡是女孩的味道,清新淡雅帶點微甜,勾着他體內的血脈。
這特麽要怎麽睡!
他煩躁的掀開頭上的被子,又将被子塞到鼻子底下用力吸了吸。
香!
許是熬夜太過疲憊。
躺上一會兒,心底的躁意漸退,反而覺得安寧了不少,聞着那絲獨有的甜香,很快就睡了過去。
林姝中午做好飯,發了三條信息都沒等到少年過來,只好打電話。
電話都響了老半天,才被少年接起來,聽筒裏傳來少年帶着濃濃睡意的慵懶的聲音:“喂……”
林姝一聽這音兒,頓覺心疼。
少年總是這樣黑白颠倒的“搞事情”,還不好好吃飯,所以看起來那般清瘦,眼睑下永遠散不掉那抹暗影,脾氣也躁,林林總總起來,可不影響身體嗎?
氣多傷肝,熬夜傷神。
她一定要讓他走上正軌,養好身體和精神,如此才為“長壽”打基礎。
“吃飯了。”她對着話筒,小聲提醒,生怕語氣哪裏不對惹着他發脾氣。
少年很給面子的回了句:“知道了。”
林姝以為,他可能很快就會從小閣樓下來。
然而,等她擺好飯菜,卻聽到敲門聲。
這時候誰會來敲她的門?
林姝擦幹手上的水漬,一邊往門口走,一邊問:“誰呀?”
門外,少年有些不耐:“還能是誰?開門。”
為了做個好榜樣,他腳都搭上窗框了又撤回來下樓走大門繞過來,他容易麽他?
林姝趕緊打開門,見少年穿着一件深藍色的中長羽絨服,敞着衣襟,裏面一件黑色的羊絨衫,脖子上還圍着一根白色的圍巾。
她一眼就認出,那根圍巾是她給他的新年禮物。
女孩眉眼彎彎的将他拉進房間:“外面很冷嗎?”
少年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進屋,很自覺的坐到餐桌前面。
看着桌上的家常菜,葉碩直在心裏嘀咕,自己已經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開衣櫃的時候看見這根兒圍巾,愣是将一身都搭配齊整穿出來,吃過飯回去又得換成家居服,簡直吃飽了撐的。
女孩兒盛好飯坐到少年對面,扒了一口飯對少年說:“表姐昨天約我今天跟她出去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少年冷冷的睨她一眼:“不去!”
他堂堂葉小将軍會跟女孩子玩兒嗎?
女孩聳聳肩:“那個何行健何大哥也會去,就是他約的表姐去爬山,表姐讓我陪她。”
少年皺眉:“何行健?那個在檢察院上班的?”
女孩點點頭:“嗯,就是他,你還記得啊?”
可不記得嗎?小城少有的高知青年,學識淵博彬彬有禮,還是政。府單位的新貴,還有點像這個傻姑娘的菜,雖然她說那人喜歡溫暖,但他不得不防着啊。
這麽一想,少年果斷停了挑菜的手:“老子也去。”
女孩瞬間興奮起來:“好啊好啊,吃過飯我們就去找他們。”
少年問:“爬什麽山?”
女孩小爪子随意揮了揮,連方向都沒指對,說:“七裏山。”
說完,開開心心的吃飯。
飯罷,女孩麻利的收拾餐桌竈臺,一應洗的幹幹淨淨收進櫃子裏,這才在圍裙上擦擦手對少年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就走。”
少年一直靠牆坐在餐桌邊,長腿懶散的伸在前面,右手擱在桌面有節奏的敲擊着指節,做足了等待的姿态,半眯着瑞鳳眼看着她點頭:“快點。”
女孩點點頭,悉悉索索爬上小閣樓,動作誇張的打開衣櫃翻衣服。
很快,一個裹着紅色圍巾的“雪球”從木梯上滑下來。
“雪球”滾到少年旁邊,拉了拉少年手臂上的衣服:“走啦。”語氣是毫不掩飾的開心。
少年偏過腦袋看她。
女孩換了一條淺色的牛仔褲,一雙黑色加絨小皮鞋,上面是一件白色棉服,泡泡似的裹在小身板上,顯得整個人都圓溜溜的可愛,脖子裏還裹着一根紅色圍巾,正是他送的那件新年禮物。
他不動聲色的彎了彎眼睛,心情愉快的起身:“走。”
女孩的開心很有感染力,她總是會在開心的時候蹦蹦跳跳,看他的時候永遠都是眉眼彎彎的樣子,她仰着小臉,笑着露出幾顆潔白的貝齒催他:“快點快點,七裏山很高的,爬上去要兩個多小時,現在都快一點了,爬上去再下來天都要黑了,我們還想在山頂挖野菜呢。”
七裏山在徽縣旁邊算高山了,山高路陡,那通往山頂的小路還是鄉民們踩出來的。
少年見她開心,自己也愉快不少,雙手揣在兜裏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後往前走。
少年腿長,看似慢悠悠,卻跟的極緊。
兩人出了上街口,遠遠的就看見溫暖背着一個小背篼,朝兩人的方向翹首以盼。
溫暖見了兩人,興奮的朝她喊:“小姝~”
林姝跑過去,兩人抱在一起轉了兩圈。
末了沖何行健招招手:“何大哥好!”
何行健笑得很溫和:“小姝好!”
這稱呼讓少年極不開心。
女孩輕巧的走到他身邊,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快走吧,我姐說其他人都已經往山上去了,就他們在這兒等我們呢。”
少年蹙眉:“其他人?”
女孩點點頭:“是啊,不少呢,二中的同學就好幾個,咱們學校也有好幾個,反正總共有十幾個人。”
少年暗襯:孩子們的交際能力還真好呢,兩個學校上着學也能在私底下約一起活動。
後來一路往山上爬,約莫一個小時後,少年終于嗅出不尋常!
一路往上,全特麽是手牽手成雙成對的!
大多是二中的男生和一中的女生組隊,也有兩個二中的女生和一中男生組隊的!
少年走在前面,又看到一對,這一對有點過分了,躲在樹後抱一起親的難舍難分的。
他頓住腳步,回頭冷冷的看着女孩:“解釋一下。”
女孩心虛看他一眼:“解釋……什麽?”
少年俯身靠近她:“老子要是不同意,你一個人也來嗎?”
女孩眼神飄忽不定:“來……自然來啊。為什麽不來?”
這謊撒的。
少年輕嘆一聲,已經被騙上了賊船,還能怎麽辦?總不能将她丢在山裏自己走了哇。
小姑娘現在騙人的本事簡直爐火純青,吃飯的時候說的煞有介事的,他還以為真是幾個人約起來爬山,簡直失算啊!
他在女孩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不是爬山嗎?現在開始給老子往上爬,不許歇腳!”
女孩皺皺小鼻子,抓着胸前的圍巾繞啊繞,一副陰謀被拆穿的虛慫樣,認命的往山上爬。
少年立在高處,看了眼落後二三十米的溫暖和何行健兩人。
何行健走在前面,背篼已經到他身上了,拉着溫暖的手,一邊往上緩步而行,一邊轉頭對溫暖笑着說話。
少年輕嗤一聲,暗自嘀咕:還真被那小破丫頭說準了,這個姓何的果然不懷好意,是個同楊天佑一樣披着溫柔書生皮的豺狼!
她那表姐才多大,貌似跟她同年吧,好像兩姊妹一個生在年頭一個生在年尾,都是未成年吶!
少年心底不齒何行健誘拐未成年的做派,瞥了兩人一眼,決定帶着女孩遠離這兩污染源。
他快步往上追女孩的身影。
小姑娘果然不愧是山村裏長大的孩子,底子真不錯,這麽一小會兒已經倒騰着小短腿爬到離他三四十米的高處了。
不過他也有長腿優勢,稍微跑幾步就趕上去了。
女孩一邊拉着坡道上的樹枝野藤往上爬,一邊回頭看他,那小表情,又哀怨又郁氣,豐富得很。
“看什麽?不是你說要爬山的?”他冷眼瞪她,敢算計他,就該有點被戳破陰謀的覺悟!
何況,後面還有兩個不學好的東西,讓你離得近了豈不得近墨者黑?小破丫頭已經一直踩在灰色邊緣往黑色方向搖搖欲墜了,他要是再不管管,遲早要出事!
這留守姑娘,真特麽讓人操心啊!
少年不自覺的想到自己十六七歲的時候,那時候自己在幹嘛?除了搗鼓計算機,就是埋在書堆裏用心學習,都特麽在學大學課程了!
那時候自己腦子裏哪有戀愛的概念喲!
事實上,要不是遇見這個丫頭,還被她死纏爛打的追求,他可能到現在都沒那份兒心。
女孩被他怼了兩句,忽然停下腳步。
“幹嘛?這不還沒到山頂嗎?不想爬了?”他睨着她,語氣裏冷嘲熱諷。
女孩皺皺秀氣的小鼻子,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光潔的額頭:“你沒看見我頭上都出汗了嗎?我要休息!”
少年嗤笑一聲:“不許!趕緊走!”
女孩兒原地跺腳,賭着氣繼續往上爬,又生氣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乖得不行。
少年暗笑,這姑娘,怎麽就這麽聽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