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生眼見着季青臨和章老漢與土地交談, 土地卻不怎麽給面子,直接還讓安幼輿的魂魄回到黃泉路上。
可安幼輿怎麽能回去?
謝生索性趁着那一群人不注意,直接從鬼差手下搶走安幼輿,一個飛奔就把鬼差們遠遠甩到身後,等鬼差們反應過來要追趕,就發現謝生竟然穿過那門,回到陽間去。
鬼差震驚, 立馬就報告給土地。土地目瞪口呆之後,沉重的目光就盯上了臺下的季青臨與章老漢。
季青臨:“……”
謝生帶着安幼輿的魂魄一回到人間,就消停起來。反正已經把人給搶回來了, 後面的爛攤子,他相信那個人可以解決,他就負責讓安幼輿死而複生好了。
系統:【……那你怎麽還不把安幼輿送回去?】
短短半天,安幼輿又是猝死, 又是走黃泉路,又被季青臨攔下一會又走黃泉路, 最後還被謝生截下來帶回人間。他已經完全摸不着頭腦,記憶也仿佛是在黃泉路上産生混亂,一臉的懵懂,無力地被謝生拉着不知道去哪。
那方向根本不是安家——謝生并不打算直接把魂魄送回去複活。
系統不太明白。
可謝生卻道:【你看花姑子去安家了嗎?】
章老漢臨走前要花姑子去告訴安母別把安幼輿的屍體下葬, 可花姑子還沒有去。
系統問:【這有什麽關系?】
謝生:【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想讓花姑子出個場。】
好歹是未來兒媳婦,怎麽能不去見一下自己的婆婆呢?
系統:【行叭。】
可謝生也沒有帶着安幼輿瞎晃悠。謝生先是按照慣例看一眼他的蛇蛋蛋,還讓安幼輿這魂魄上手摸一摸。可魂魄畢竟是魂魄, 安幼輿的手直直地穿進蛇蛋,然後還捏了捏。
安幼輿擡頭呆呆地看着謝生。
謝生把安幼輿的手抓回來,思考一會兒,還是決定把安幼輿領會自家宅子。
暖黃的燈籠應該是安幼輿難得有印象的東西,他遠遠瞧見那朱紅門上熟悉的燈光,驚地躲到謝生身後,還小心翼翼地抓住謝生的衣角,聲音有些害怕道:“那是哪?”
他似乎是因為被謝生從黃泉路上拉扯回來,二隊謝生産生一種莫名的依賴。
謝生服氣:“我家。”
不過是死了一回,安幼輿就傻成這樣?怎麽不怕他這個蛇精,反而怕起那院子?
可安幼輿再不情願,也被謝生拖着,一步一步走了進去,還是那個熟悉的房間。
安幼輿感受到一絲涼意,已經渾身顫抖起來,魂魄也飄飄忽忽的,極其不穩定。謝生恍若未覺,自顧自地喝起茶。
一旁的安幼輿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痛苦,那些回憶随着那熟悉的景象而一點點回籠,他迷蒙着眼睛,依稀想起謝生本就要了他命的蛇精。
他掙紮于謝生把他救回來的記憶,在痛苦中瑟瑟發抖。
謝生看了兩眼,又想起一件事情來。他問道:【如果魂魄回去,他對自己死後的記憶,能有多少?】
系統:【因人而異,有人會全忘掉,但也有人記得完完全全。】
謝生摸摸下巴,嘴角笑容愉悅。他好不容易把安幼輿的好感度降到負值,可不能因為最後的這一波救人,又把好感度給刷回來。
他決定,給安幼輿的靈魂加點料。
花姑子是在第二天哭着到安家的,一個天仙似的姑娘哭成淚人,安母一下子就心軟了,由着花姑子趴在安幼輿的身上哭個痛快。泣不成聲的花姑子有口難言。
自章老漢下去,她就時不時算上幾卦來看禍吉兇險。一開始卦象很穩,似有貴人相助,幫章老漢順利地要回安幼輿的靈魂,可蔔着蔔着,卦象就奇怪起來。上一秒還是安幼輿陰氣全無,順利脫險;下一秒就成妖氣盈身,吉兇難測。再一看,章老漢仍在那地府之中,這安幼輿是怎麽逃脫的?
一夜未眠的花姑子恍惚想起,自己還沒去提醒安母別把安幼輿埋掉。她收拾一番,便奔着安家去,路過那蛇精住宅,眼見那鄉間小路。花姑子心中酸楚,突然覺得安幼輿是為了求親,才招惹上那蛇精。若不是自己,安幼輿又何苦斃命?
想着想着,不由悲從心來,待見到那一絲氣息也無的安幼輿,花姑子的眼淚止不住地落。她哭上一頓,才小心翼翼地囑咐起安母。
仍等着謝生回來的安母哪有不答應這姑娘的道理?
安母連連點頭,還沒說上一句謝生的事,花姑子就哭夠了覺得難堪,又回去默默算卦。
安母欣慰地想,這麽多人幫自家兒子,兒子肯定是有救了,便靜靜地守着自家兒子,等着那一秒的死而複生。
這一等,就是一天。
天色漸黑的時候,安母點上油燈回來,驚喜地看見自家兒子的胸膛仿佛有了動靜。她不可置信地拿手伸到安幼輿的鼻子下面試探,果然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氣息。
安母喜極而泣。
安幼輿有了氣息,胸膛也微微的起伏着。可在安母的注視下,那起伏愈來愈大,呼吸也漸漸粗重,嘴也不自覺地張開,仿佛是一個瀕死的人,想大口呼吸着喘氣。
安母不明所以,連扶起安幼輿來,給他拍背順氣,嘴上輕聲呼喚道:“我兒……我兒!”
可那輕拍一點作用都沒有,安幼輿跟哮喘一樣喘着氣,眼睛好不容易睜開,入目卻全是翻上去的眼白。他渾身因呼吸不暢而不斷抽搐,直把安母的淚又抖掉好些。
安母剛才的喜悅一掃而空,眼睜睜地看着這令人揪心的一幕,卻無可奈何,她皺着眉,剛看到一絲希望便又感受到絕望。
這還不算完,安幼輿抽搐一陣,慢慢又歸于沉靜,安母擦擦眼淚,剛想着兒子是不是終于熬過去就要蘇醒,再一伸手,卻感到顫抖的手指下面,什麽都沒有,連剛才那微弱的呼氣,也消失了。
安母一下子就痛苦地嚎出聲來。
短短兩天,她怎麽就能看着自己兒子死去兩回?!難道這樣就要把自己兒子給下葬嗎?
安母幾乎哭到昏厥,猛然聽到一聲恐懼不已的驚呼。
“啊——”安幼輿一聲吼叫,從安母懷裏掙脫出來,手腳亂蹬着掙紮,仿古身上有什麽甩不開的束縛。
安母啞着嗓子喚道:“我兒!”
安幼輿這才驚訝地回過神來,喘着粗氣靜靜地看了安母好久,遲疑道:“娘?”
安母驚喜地“哎”了一聲,這才流下激動的淚水。
請來的郎中說安幼輿并無大礙,似乎只是受了什麽刺激,精神有些恍惚,休息兩天就好。安母的淚水不停,給郎中塞上好幾個雞蛋。郎中驚疑地看着安母喜不自禁、淚流滿面,匆匆告別。
安母開心道:“真是多虧那白公子,竟然把你從鬼門關又搶回來。”
恍惚的安幼輿神情一變,驚懼道:“不可能!”
“怎麽……”
“那是蛇精!他明明要我的命!”安幼輿滿臉痛苦,仿佛又回想起那無法呼吸的痛苦,“他想要活活纏死我!”
安幼輿依稀記得自己被蛇精送來的藥害死,靈魂到了地府,不知怎麽的酒又落在那蛇精手裏,那蛇精竟是連他死掉也不放過他!
他記得自己被白色巨蟒一點點纏住,他恍惚着無法掙脫,看着蟒蛇溫柔卻不容許抵抗地将他一圈圈束縛,而後是收緊,越是胸腔,蟒蛇使的力氣便越大。
胸腔的空氣被擠出去,鼻子拼命地呼氣,卻怎麽也無法讓空氣進去喉嚨。
安幼輿差點以為,靈魂也是會死掉的。
可他不放棄掙紮,他極力喘氣,喘氣,喘氣,直至意識陷入一片黑暗。昏昏沉沉中,他仿佛聽到母親的哭泣,安幼輿疲憊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人世!
安母不信:“的的确确是白公子救你,還有一位姑娘也哭着說要救你!”
“姑娘?”安幼輿認定是謝生,就怎麽也不會變,可這姑娘是誰?
難道……是花姑子嗎?
安幼輿道:“肯定是那姑娘救得我,她們一家把我從蛇精手裏救出來,已經有三回了!”
安母猶豫了,難道自家兒子說的,才是對的?
但是不管怎麽說,自家兒子死而複生,實在是天大的好事。
謝生不用看也知道,安家肯定又是充滿眼淚的一夜,必過比起之前的悲傷,這一晚的淚水,全是激動與喜悅。
他默默嘆一口氣。
一旁的季青臨也默默嘆一口氣:“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為了不讓安幼輿的好感度漲回來,直接化作蛇的樣子去絞殺安幼輿的靈魂?
等到只剩一口氣了才把人放回去,謝生真是什麽都敢幹,也不怕一不小心又把安幼輿給整地府去。
謝生拉着安幼輿直接跑回來已經天了不少麻煩,他對着土地好說歹說,搬出閻王才讓土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放過這件事。一頭霧水的章老漢搞不明白,他也沒怎麽解釋,把人送回去就來找謝生。
誰知道謝生正纏繞着安幼輿,幾乎把人給勒死。
謝生微微一笑:“刺激嗎?”
季青臨點頭。
謝生道:“我還知道更刺激的,你要不要聽?步、副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