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放假積壓了許多工作需要處理跟進,司徒這個禮拜的班上得格外的累,到了周末便約辛辰出來放松,誰知辛辰比她還忙,就快過年了,她要随言峻去北京,言峻那樣的家庭、春節這樣隆重的節氣,聰明歡騰如辛辰都如驚弓之鳥,惴惴不安。司徒打起精神來給她打氣加油,說了一會兒話她有電話進來便挂了。
是孟青城。司徒對他總是有愧,不覺語氣溫柔了些:“嗯,我回來好幾天了,你呢,最近怎麽樣?”
孟青城在電話那頭凄慘的哀嚎:“我又住院了!我好慘!你們這些沒良心的!一個都不來看我!”
司徒以為是他上次被徐承骁摔出問題來了,連忙說那我現在就過去看你。
孟娘頓時破涕為笑:“要給我買花哦~”
“……知道了……”
司徒徐徐真的買了一大捧鮮花去,孟青城換了一家醫院,進去就跟探監似地,要經過層層安保盤查,最後還有專人出來核對了身份,才引她進孟青城的病房。
“你哪裏不舒服啊?這醫院怎麽好像不同尋常。”司徒放下花,憂心忡忡的問。
“哈哈!這裏保安是嚴!”孟青城精神奕奕的盤坐在床上,氣色紅潤,偏偏耷拉着眉毛一臉的倒黴相:“我家裏翻天覆地的逮我回去相親,我只能躲在這兒,這醫院別的不說,口風最緊,好多女明星都選擇在這兒做手術,整個容、打個孩子,誰也不知道。”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說起這些,青城公子頓時眉飛色舞的一臉風騷:“我是誰啊?我想知道的事兒,擡擡眉毛就有的是人争先恐後的告訴我!”
司徒徐徐簡直無語,深深的為自己剛才對他愧疚的心感到愧疚:這丫哪需要同情和安慰?他也只配徐承骁的暴揍或者辛辰毒辣的吐槽。
聽他眉飛色舞的吹了一會兒牛,司徒徐徐額角微抽,覺得夠了,為了他的身體健康着想,她該走了。
果然人是需要比較才知道好的,和孟青城待一會兒,就體現出她家徐承骁是多麽的內斂迷人了。
揮別了依依不舍、滿床打滾的青城公子,司徒走到走廊那端去坐電梯,剛進去按下鍵,隔壁電梯走出來兩個人,她從緩緩合上的電梯門裏看了一眼,頓時一愣。
不到十秒的時間,她清楚的聽到那兩個人的幾句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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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城正無聊的在床上滾來滾去,病房的門被推開,他以為是漂亮的護士小姐來了,立刻正襟危坐,眼神一秒鐘深邃憂郁,然後緩緩的、有腔調的擡起頭,卻發現是去而複還的人。
司徒徐徐的神情有些奇怪的遲疑,然後鼓起勇氣、下定決心一般,開口問他:“你剛才說在這醫院裏只要你想知道,就有人争先恐後的告訴你?”
孟娘潇灑的一甩頭,“of course ~”
“我想知道這層另一頭那個病房住的病人。”司徒徐徐深吸一口氣,說。
孟青城歪歪頭想了想,“這層就住了我一個啊,什麽時候又住進來人了嗎?”他召喚來護士,附耳對她說了幾句,年輕的小護士點點頭跑了出去,沒一會兒笑眯眯的拿着個病歷跑進來。
青城公子自诩身正,不屑看別人隐私,下巴擡了擡示意直接給司徒就好。
司徒徐徐接過,拿在手裏,捧着它的手指微微發顫,良久才屏住呼吸翻開。
然後孟青城,短短兩個月裏第三次看到司徒徐徐臉白如紙……臉色白得像那病歷紙張一樣的人,一雙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那張薄薄的白紙。
他實在忍不住好奇心,從床上欠身,伸長了脖子看。
他看到那上面寫着——姓名:孫靖渝;治療項目:雙側卵巢切除術後常規激素水平檢查;患者三年前行雙側卵巢切除術……孟青城兩眼一黑,從床上栽了下來,“嘭”的一聲大響,結結實實摔在地上……淚流滿面!
要死啊!要死了啊!
靖渝你哪裏不好做檢查要跑來這裏啊!這裏收費那麽貴啊!
嘴賤啊!好好的叫司徒來幹什麽啊!現在完了吧!
他孟青城要完了啊!
孟青城落地的聲音讓司徒徐徐仿佛如夢初醒,木着臉彎腰去攙他,可她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那頁薄薄的紙從手裏掉下去,在空中飄搖了幾下,落在推門而入的人腳邊。
來的那人白着臉撿起病歷紙,素日沉靜的黑眸燃着怒火,死死盯着司徒徐徐。
孟青城連滾帶爬的爬上床,拉了被子蒙住頭,在兩個女人沉默的對峙裏瑟瑟發抖。
“司徒徐徐,”孫靖渝慘白着一張素臉,一字一字:“你欺人太甚!”
司徒徐徐嘴唇動了動,孫靖渝身後聞訊趕來了徐母,見這狀況也是一驚:“徐徐?你怎麽在這裏?是你叫人拿走了靖渝的病歷?”
司徒徐徐心裏兵荒馬亂,哪裏還耍得出半分的狠,怔怔的看着她們。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安靜得可怕,孫靖渝手裏那張病歷紙被一點點捏成一團的聲響令人心驚肉跳,司徒徐徐不敢看她,眼睛盯着那紙,仿佛被捏皺的是自己一般。
“你這種用無知的驕傲僞裝自己那點可憐可鄙自尊心的淺薄女人,沒有能力、處理不好自己的婚姻,不敢面對自己的無能,就把責任強加到別人頭上。你折騰徐承骁也就罷了,他吃你那套,可你還要拉着我不放,生怕一個徐承骁不夠擔你的矯情怯懦。司徒徐徐,你有什麽可驕傲的?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孫靖渝神情冷靜,一句一句,像刀子一把一把,插得司徒徐徐千瘡百孔。
“你不就想徐承骁當着你我的面選擇你、把我踩在腳下麽?那讓你安心、快樂?可我不是你,我的生活裏男人遠遠不是全部,你想看我卑微心碎,取悅你那點可笑的虛榮心?”她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來撥了一個號碼,在等待接通的那幾秒裏,她冷笑着繼續說:“可那又怎麽樣呢?我永遠比你先認識他,我們一起長大的情分,你做什麽也消弭不了。”
“沈遠,是我。”電話通了,她用命令式的語氣毫不客氣的說:“你告訴徐承骁,我叫他立刻回來。”
司徒徐徐腦中混亂,所以一直很安靜,直到孫靖渝挂了電話、轉身要走時,她才開口說:“我用驕傲僞裝可憐的自尊心,你難道沒有?如果沒有,你為什麽這麽生氣?平時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樣子,好像誰也不配你動情。你也有這樣暴跳如雷的時候啊!明明是逼不得已的放手,裝作潇灑的抛棄,裝得連自己都相信了吧?”
孫靖渝驀地轉身過來,一雙黑眸亮得如同燃了火焰一般,徐母連忙拉住她:“都不要再說了!你們兩個!”
司徒徐徐冷笑着繼續說:“我窺探了你的隐私,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你說我矯情、怯懦、淺薄我也承認,你多了不起啊,我确實比不上你,你口口聲聲不介入,現在當着我的面一個電話把我的丈夫叫回來,你在向我顯擺什麽?你又有什麽可驕傲的?你們一起長大的情分,怎麽沒有抵得上你的雙側輸卵管?”
孫靖渝緊緊抿着唇,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旁徐母已經大聲厲喝:“閉嘴!”
司徒看向婆婆,平日優雅的高貴夫人漲紅了臉,眼神毫不掩飾的痛惜,手扶着孫靖渝的胳膊,兩人同仇敵忾一般與她一人對峙。
“既然這樣,那就等徐承骁回來,要殺要剮我領。現在你們出去!”司徒徐徐挺直了汗濕的背,冷冷說。
孫靖渝笑得同樣很冷,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的轉身走了,徐母眼睛已經紅了,神色傷心的跟在後頭出去了。
她們一出去,司徒徐徐幾乎是摔坐在床上的,孟青城從被子裏探出頭來,淚流滿面的問她:“……現在怎麽辦?”
“你趕緊出院走吧,我這次自身難保。”她木木的說。
孟青城羞愧滿面:“司徒……承骁是重情義的人,你和他媽還有靖渝杠上,他肯定不會完全向着你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是我自找的,我誰也不會怪。”司徒徐徐低下頭,手緩緩揉着眼睛,疲憊之極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