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從睡夢中醒來一樣,紀繁的視線中沒有多少恍惚。或許是因為知道了那個人與他屬于同一類,所以沒有了對那些世界的不舍。他舍不得的從來不是一個個世界,而是生活在那世界裏的人。
起身向着洗刷間走去,在将手放在洗刷間扶手上的時候,他便看到了自己手腕上那讓他感覺熟悉但是卻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物件。他在上個世界使用的光腦,就連外形此時也正是他自己調節而成的外形,所以他異常熟悉。
其他人的光腦有的是調節成護腕的樣子,有的是調節成首飾,而他調節成了最原始一代的光腦的形狀。看起來像是一個無限縮小版的21世紀電腦。這樣的外表在那個世界很容易讓人接受,在這個世界卻明顯的有幾分特例獨行。
他放置在光腦裏面的東西沒有一件遺失,無論是那架最适合艾倫·赫伯特的機甲,還是一些戰場必須的一些藥物,都好好的放置在光腦的儲備空間中,他可以如同在那個世界中一樣,将東西拿出來再放出去。真是很好的一個便攜式的儲物空間。
這裏沒有中央光腦的存在,本以為很多東西都不能用。卻沒想到這是一個跨越世界的光腦,也就是說光腦的功效與在那個世界完全相同,甚至他随意買了一件商品,也是一秒鐘到達他的手中。真是,有些作弊!
‘這就是上一個世界的通關獎勵?’紀繁詢問系統。他在上一個世界的确沒有得到什麽,星際的文明注重的是外部的力量,人體的強度與精神力都是為了駕駛機甲才訓練的。有魔法世界的身體強度與精神力做底子,紀繁沒有從那個世界得到實質性的好處。這麽一來将光腦當做補償,也是無可厚非。
‘是。’系統給了他肯定的答複。
‘不錯,你那位主上倒是學會收買人心了。’
“……”系統沒有任何答複,紀繁也沒想着要它有什麽答複。
将光腦調節成一個紅繩,纏繞在手腕上。他不能夠确定這實物的物品是否會跟着他進入新的世界,為了避免麻煩,讓光腦外部形态變為無論在哪個世界都不顯特殊的繩索是最好的選擇。無論身份高低,帶着都不會太引人注目。
一如既往的走出房間,紀簡第一時間發現了紀繁身上多了個造型普通的紅繩。而且這樣的紅繩帶在他身上有點配不上他紀家家主的身份。不過他并沒有開口,紀繁身上的飾品一向是格外随意的。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他心血來潮帶在身上,幾天之後估計就被他丢到九霄雲外去了。
紀簡一如既往的向紀繁禀報一些今天需要及時處理的事情,看着紀繁将一切處理完之後,他自己也整理了一下對待這些人需要的态度。紀簡擡頭看了一眼窗外那還在頭頂的太陽,桌子上所有的文件都已經處理的妥妥當當。甚至他都已經重新看了一遍,天色居然還那麽早。
紀繁對紀家的事情處理的越發得心應手了一些,是因為接觸的時間長了,所以才會有了這麽大的變化?還是說,這段時間,他又有了一些成長。紀簡沒有得到一個讓自己信服的答案,就算是想破腦袋,他也不會想到會有穿越時空這麽離譜的事情發生。很快他便放棄了思索。作為紀家人,有這樣一位家主是他們的榮幸。就算是擔憂,也應該是外人擔憂才對。
紀繁不知道紀簡在想些什麽,就算是知道,也只會一笑而過。這些世界他也不是白白經歷的,人生閱歷以及對前景的看法,都不是普通人可以相比的。
他剛剛得到的光腦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光腦有一個功能叫做場景模拟,在上一個世界是用來給戰士們做招式是否可用的判斷,在這裏卻是可以應用到公司的企劃案上。有什麽方式,比将一切場景模拟一遍,更能直觀的發現一個企劃案的好處與漏洞?既然得到了東西,就要物盡其用。
回到自己的房間,紀繁并沒有第一時間躺到床榻上。他從自己的酒架上拿了一瓶上等的葡萄酒,倒入酒杯之中。說起來,他應該前幾日還曾自飲自酌過,現在想想卻恍如隔世。
顯然悲月傷秋不适合紀繁,他搖晃了一下酒杯,細細品味着醇香的酒液。微微眯起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是在享受。能夠被他收藏的紅酒,在世界上也定然是有些名望的,味道自然沒得說。直到一杯紅酒飲盡,他這才将走入了自己的卧房。
紀繁第一時間便察覺到這次與前幾次不同,他此時并不是單獨一人,身體正碰觸着一個柔軟的身體,與他熟悉的觸感不同。而且,這樣的身軀也絕對不會讓他感覺到有任何安全感,也沒有舒适感。甚至于讓他有幾分厭惡。鼻翼間更是彌漫着濃重的脂粉氣息,耳畔也能聽到那極為歡快的音樂。
他第一時間便想着将這具身體從自己的身邊推離,但是理智的阻止了自己的動作,在什麽都不知曉的時候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佳選擇。他努力讓自己沉下心來接收劇情以及身體的記憶,劇情接收完之後便第一時間睜開眼睛,将一左一右兩個女子從自己的身邊推離。
在看到他的動作之後,那彈着琴的女子不小心便撥錯了弦。但是她很快便圓了回來,面上也沒有絲毫慌張的模樣。作為花魁,她自然是有幾分實力的,尤其是在場面上,更是許多人都無法相比的。
“申屠少爺可是對兩位妹妹不滿,海棠先在此給少爺賠個不是。若是有什麽得罪之處,還希望少爺海涵。”海棠是這京城百花樓的頭盤,在這京都名聲也響的不得了。京城這個到處都是達官貴人的地方,能夠請她在這包廂中陪同那麽久,可以見得‘申屠少爺’的身份也定然不簡單。
“她們不曾惹惱我,只是海棠的音樂,越來越沒有水準了,聽得本少爺昏昏欲睡。這才準備回去好好睡上一覺。”紀繁看了眼前的海棠一眼。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出身于青樓的皇後。以青樓女的身份得到皇上的青睐,成為皇妃,再爬上後位,倒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不過,他對她的第一觀感,卻不算太好。這女主,看起來是個不太讨喜的性格。字裏行間之間,是幫別人請罪。這樣一來讓人沒有開口責備她的餘地,還在其他人面前做了好人。不知道這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海棠顯然沒有想過申屠子傑會這麽說她,明顯的微微愣了一下。不過她面上依舊帶着幾分笑意,“什麽樣的音樂聽多了都會厭倦的,不如申屠少爺以後再來的時候換個人彈奏。”
海棠微微低頭,她的脊背卻挺得筆直。申屠子傑不喜歡她的音樂,她又何嘗願意讓一個不懂音樂的俗人來評判她的音樂,評判她的容貌?知道海棠的人同樣清楚,這位姑娘的入幕之賓向來以文人雅士居多。至于申屠子傑,他之所以能夠開創這個特例,是因為他本身的身份高,還有就是他開出的價碼高。
“海棠,用心彈奏的音樂才算的上是音樂。一曲樂章之中,能出現五六個錯音,這已經不能算是音樂。如果百花樓中的姑娘都與你一個态度,那以後這小曲兒不停也罷。這催眠程度,都快趕上我父親大人念叨的兵書了。”紀繁說着還眯了眯眼睛。“若是海棠姑娘不願意作陪,直說便是,子傑不會強迫。”
他這具身體名為申屠子傑,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一品大将申屠将軍的獨子。有不少人唏噓申屠一族,滿門忠良,奈何天不做美,出了這麽一個繼承人。
申屠将軍是慶國有名的護國将軍,在京城的時間遠遠沒有在邊疆的時間長。作為申屠家的獨子,申屠子傑可以說是長于婦人之手。等到邊關平定,申屠将軍申屠雄回來的時候,他幾乎已經定了型。
再加上申屠将軍本就覺得自己愧對申屠夫人,申屠子傑又是夫人的手中寶、心頭肉,這根本就是沒辦法管。他只要稍微嚴厲一點,後院都會變得格外熱鬧。索性,申屠子傑雖然不成才,卻也很少做出什麽太過越距的事情。
海棠沒有想到申屠子傑在音樂上的造詣會那麽高,那麽往常的時候為什麽沒聽說過。是了,無論是什麽人,彈奏什麽樣的曲子,他都會賞賜銀兩。但是,他永遠都是一副極為享受的樣子,卻從未開口稱贊過一句,很好。從來,沒有。
似乎他坐在這裏,只是想要将曲子聽完而已。正是因為他這個習慣,所以她在彈奏的時候,從未用心過,也只想着彈奏完而已。其他的女子都将他當做極為好打發的恩客,對他交口稱贊,所以她才不自覺的輕視了他,認為他是個膚淺的人。
“是海棠的錯,請申屠少爺入座,再聽到海棠彈奏一曲。”海棠微微施禮,擡起的眼眸之中,甚至帶着幾分懇求。
“也罷。”紀繁定定的看了海棠一眼,能屈能伸麽,倒是有點意思。
見他再次入座,原本将身子靠在他身上的兩個女子想要再靠過來,見他擺了擺手,兩人不由的對視一眼。對視之後,兩人乖巧的坐在一旁,以往學到的那些東西,一時間居然沒有了任何用途。
海棠這次彈奏的格外認真,并不是坊間常見的曲目,而是她自己編寫的。比之坊間傳唱的靡靡之音清新了不少,卻是更加容易讓人沉醉在其中。這次,她才拿出了自己真正的實力。作為花魁的海棠,可是連衆多文人墨客都交口稱贊的人物,自然不會是以往申屠子傑認知中的那般膚淺。
紀繁倒是有些明白海棠這樣做的目的,她只讓一部分人看到真實的自己,這麽一來,就算名聲再響,也總有一些特殊性。果然是,好心計。現在他,或者說申屠子傑,也有讓她正視的價值了麽?他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