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漢一臉怒氣:“非親非故的, 給我做什麽?”
安幼輿和衆人都一僵,齊刷刷地看向“求親成功”的王佩爵,可王佩爵也是一臉懵逼。
章老漢冷哼一聲,甩袖子就要走,被急躁的安幼輿攔住:“章伯父,你先別走啊……”
被衆人注視的王佩爵幹笑:“是啊,是啊……章伯父, 我們有話好好說啊……”
林中迷霧久久不散,一堆人拿着大堆小堆的東西,死命勸阻着章老漢。但章老漢一個幹老頭, 力氣卻大得驚人,手一擺就甩掉所有阻礙,大步流星走進迷霧。
安幼輿領着一群人,以為加快腳步就能追上, 誰知都一路小跑了還沒追上,幾個人一邊跑一邊喊叫, 直把林中鳥雀都驚飛。
臉上的汗一滴滴地落,安幼輿心裏不由發慌,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可章老漢同不同意這婚事不說, 他總覺得身後陰風陣陣,仿佛那妖怪跟了上來,就等着他們落單。
怕什麽來什麽,章老漢身子一晃, 眨眼間消失在衆人眼前。一行人面面相觑:“人呢?”
“剛才那老頭怎麽說沒就沒?”
“……怕不是也是妖精吧?”剛才那漢子胡亂猜測。
哪有人能走着走着就沒的?這地方若是有一個蛇精,再有別的妖精也是可能的。
安幼輿警惕地看一眼身後,才強忍鎮定道:“不會的,我們還是先追上章伯父再說。”
若章老漢是妖精,又何苦三番兩次把他從蛇精那裏救回來?
衆人都同意安幼輿的意見,可有人忍不住問向王佩爵。
“說起來,王家小子,你不是說求親成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王佩爵縮縮脖子,小聲呢喃道:“我不記得啊……你們別問我。”
安幼輿心裏一咯噔,不會是妖精搞的鬼吧?
正這樣想呢,時刻盯着這群人的謝生悄無聲息地從樹後走出來,發出一聲輕笑。
章老漢可不能就這麽走了,他還得把人給整回來,要是能再讓章老漢點頭那婚事就更好了。
那聲輕笑清脆得很,安幼輿一行人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安幼輿覺得莫名熟悉,還沒想到是誰卻先起一身雞皮疙瘩。
待謝生穿過迷霧現身,全部人目瞪口呆。
原因無他,任誰看到迷霧中走出一個嬌俏地不似凡人的姑娘,都要吃驚地後退兩步。
謝生嫌事情還不夠亂,自然頂着花姑子的模樣出來,一身水藍色絲衣,襯着那精致的模樣異常清麗。
安幼輿驚訝:“章……章姑娘?”
章姑娘怎麽會在這裏?難不成是來找他的?
謝生配合地點頭微笑:“安公子有見到家父嗎?”
“剛……剛往那邊去。”安幼輿伸手指向章老漢剛剛離開的方向。
謝生便道:“那我要找家父,安公子能否送我一程?”
暈暈乎乎的安幼輿忙不疊點點頭。
一行人就這樣又跟着謝生和安幼輿走起來,謝生和安幼輿走在前面,送聘禮的人拿着聘禮遠遠地跟在後面。
“那就是章家姑娘?也太好看啦吧!”漢子驚嘆,繼而不滿地撇撇嘴“王家小子,你怎麽也不說是這樣的美人呢?”
“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王佩爵也被花姑子的美貌驚住,癡迷地看着那俏生生的背影,實在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好看一個姑娘,難怪安幼輿那麽迫切地想求親了,也難怪那妖精都變成這姑娘模樣……
等等,這姑娘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還剛好撞上他們一群人?
王佩爵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他瞄瞄前面的人,安幼輿正偏着頭說着話,臉上是住不住的笑容。
可那姑娘就表情淡淡的,也沒什麽大的反應,似是察覺他的視線,那姑娘還回過頭來柔柔一笑,眼神卻冰涼涼的,王佩爵的渾身血液仿佛凝固了。
來不及深思,他三步并兩步,沖到前面狠狠地推開安幼輿,同時張開雙臂隔開謝生與人群,喊道:“安幼輿,她是那蛇精還是章姑娘,你看清楚!”
安幼輿被推得一個趔趄,先問道:“那你推我?”
王佩爵:“……我這不是怕就是章姑娘麽?”
安幼輿:“……”
謝生心裏滿意地笑笑,不虧他來一個回眸一笑,可把人給整清醒了。可他表情瞬間換成柔柔弱弱、泫然若泣:“這位公子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明白呢,不是說好陪我一起找家父嗎?”
說罷還擡起手輕輕放在唇前,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安幼輿眼神溫和,剛想張嘴寬慰,就被王佩爵一把捂住了嘴。
王佩爵遲疑着開口:“這位姑娘,不如你先說說你為何要去找你父親?你又為何出門?!”
謝生表情為難:“……要說嗎?”
“難不成是姑娘還沒找好理由?”謝生的猶豫讓王佩爵堅定起自己的判斷來,他就知道,哪有一個姑娘家,貿然跑出來找一群男人護送自己找父親的,總不能是也迷了路找不到家吧?
可謝生只是猶豫一瞬,坦蕩蕩道:“我迷路了。”
摸不清頭腦的衆人:“诶?”
“是這樣,”謝生臉上帶着一絲羞赧,“我極少出門,一般出門都是有父親陪伴的。
剛才不知為何父親急急地抛下我走開,說好像前面有什麽人,他要看一看,要我在原地,不要亂走。
可我……怎麽也等不到父親,便想着去找一找,一下子就迷路了……”
王佩爵還未完全相信,遲疑着思索這話的真假性,可衆人忍不住了,漢子直截了當地錘了王佩爵一腦袋:“傻小子,疑神疑鬼的!人家好好的姑娘被你當成妖精了,快賠罪!”
“就是,快道歉!”
“看把人家姑娘可憐的,你看你都幹了啥?”
七嘴八舌的,直接認定是王佩爵一時糊塗,錯把章姑娘當妖精。連安幼輿也是,他不滿意地瞪了王佩爵一眼,道:“章姑娘,我替他向你賠罪!”
謝生嘴角抽搐着點點頭,這年頭怎麽越是亂編的理由就越有人信呢?
他看一眼衆人同情又舍不得離開的目光,悟了。
論擁有美貌能給人帶來什麽好處?
即使是說謊話,也多的是人願意相信。
王佩爵雖然還在懷疑,可在衆人的指責下,也恍惚地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他被幾人拉扯着,剛想道歉,突然又聽見身後一聲驚呼。
“你是誰?!”又是一聲嬌俏的女聲,不過聲音裏全是驚訝與不可置信。
衆人紛紛回頭,什麽時候能在路上遇到這麽多年輕姑娘了?
可是見到那聲音主人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眼睛珠子都要瞪出來,腦子中只有一個想法:自己絕對是見鬼了!
怎麽又來一個章姑娘?!
這是怎麽一回事?
安幼輿一群人震驚地連連後退,哆嗦着遲疑地看着兩人,這兩個肯定有一個是妖精!
只是剛才先來的那位剛剛說明理由,不太可能是妖精,第二位怎麽就冒出來,還一臉的驚訝?
若第二位是妖精也說不過去吧?哪有妖精這麽大咧咧冒出來還問“你是誰”的?
他們本夾在兩位花姑子中間,後退到身後全是樹木才停下,傻乎乎地看着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美貌姑娘面對面站着,大眼對小眼地不說話。
現場一片詭異的沉默。
安幼輿顫抖着嗓音打破寂靜:“章姑娘?”
兩位姑娘一起回頭:“嗯?”
卻又因完全同步的動作而扭回去,又對視,跟照鏡子一樣,你看我我看你,緊閉着嘴巴不說話,默契十足。
可這場景看得衆人發怵,是妖精就幹脆站出來啊,這樣吓人算什麽,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章姑娘?
安幼輿幾乎崩潰,他又聞到那股熟悉的腥膻氣息,所以這兩個人裏肯定有一個是那該死的蛇精!
他要怎麽才能認出來啊?
安幼輿深咽一口唾沫,給自己鼓氣,他是要娶章姑娘的人,不能讓章姑娘離蛇精這樣近,萬一蛇精猛然下手,他的媳婦可就沒了。想到這裏,他渾身都有了力氣,上前兩步,阻擋住兩位姑娘的對視,深呼吸道:“我不知道……哪位才是章姑娘,但是章姑娘,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才來與你求親……”
兩個姑娘一起歪頭看着安幼輿,安幼輿又是一哆嗦,繼續抖着聲音道:“我……我今天本來帶着聘禮,來下聘,可是,可是……蛇精大人我求求你,讓我娶了章姑娘吧……”
說到一半,安幼輿似乎是實在克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哭喊起來。
安幼輿眯着眼再看兩位花姑子的反應,第一個臉上似乎有害羞也有一絲恐懼,第二個卻表情冷淡,剛才的驚訝也全都變成不耐煩。
肯定那剛出來的是蛇精!雖然不理解為什麽,可安幼輿不再猶豫,抓起謝生的手,拔腿就跑,朝着衆人一聲怒喊:“跑啊!”
渾然不覺自己抓着的謝生嘴角彎彎,和對面那人瞬間陰沉的臉色。
一群人逃命地奔跑,沒幾步就見到一個分岔口。
“跑這!”
“不,這!”
“都錯了!”
“都不對!”
一群人一邊跑一邊嗚哇亂喊,見身後那蛇精似乎不想追上來的樣子,猶猶豫豫地停下腳步,安幼輿也猛地甩開謝生的手。
不會是……認錯了吧?
謝生微微一笑,剛想誇贊一句安幼輿終于聰明了,就又聽一聲呼喊“在這裏!”
衆人再次聽到女子的聲音,已經是條件性的渾身一哆嗦,哭喪着臉看去,就見那路口赫然站着兩個人——章老漢和一身水藍色的花姑子。
加上謝生和遠處一動不動的那姑娘,現場一共有三位花姑子。
謝生輕笑一聲:呦,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