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一臉的難以置信。
謝生滿意地看着王媽媽眼珠滴溜溜地轉, 擠出一抹讨好的笑容:“韋娘呀,紀公子真的要給你贖身嗎?那可要出不少錢啊。”
謝生笑容逐漸擴大:“當然啊,媽媽直接說要多少銀兩吧?”
王媽媽獅子大開口:“三千兩。”
其實這差不多算是天價,根本沒人會花這麽多錢來買一個青樓沒名氣的丫頭,可是王媽媽舍不得啊。
好不容易養大的小娘,還沒開始進賬呢,就要被人買走, 這生意真是太虧了,王媽媽便想着,要價高一些讓紀公子衡量衡量, 別這麽沖動。
紀老爺子又怎麽會讓孫子挪用這麽一筆巨款呢?所以索性還是用這高價錢留住韋娘。
可是謝生又不是真的要紀公子贖身,點點頭幹脆道:“好啊,只要有三千兩我就自由了?”
“當然,”王媽媽看着謝生平靜。的表情, 只當她是被紀公子的甜言蜜語迷了心,随口答應。
繼而想起美娘, 期待地問:“紀公子要帶美娘去治病嗎?”
“是啊。紀公子說不忍美娘這樣瘋魔,要接回紀家貼心照料,”謝生掏出一張百兩銀票:“你看,紀公子還說, 就當是他包下了美娘,這是定金。”
王媽媽喜笑顏開,正愁怎麽安排美娘呢,就來一個冤大頭主動來解決, 她伸手接過銀票,貪婪地問道:“紀公子還給你什麽了?”
謝生攤手:“沒有別的了,紀公子說,既然準備給我贖身,那就留着以後再給。”
王媽媽“呸”地一聲,臉上露出一股莫名的微笑:原來紀公子是為了不給賞錢才說什麽贖身啊,這樣的客人她見得多了。
但她并不說破,只想着讓韋娘吃吃苦頭,見見人心也不錯。紀公子真正想要的,應該還是美娘這個花魁,想将美娘從病痛中拯救出來,來贏取美人歡心?
白日做夢呢,她都不指望着美娘的病能治好了,瘋魔啊,有幾個人清醒過來了?
美娘就算是瘋了,還能從紀公子身上撈一筆也不錯。
王媽媽樂呵呵的,完全沒看到謝生在她身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順利騙過王媽媽的謝生也樂呵呵地找美娘去。
美娘依舊病殃殃地躺在床上,不讓她人近身,一靠近就崩潰一般大喊大叫。瑤琳站在角落,一臉悲傷抹眼淚。
謝生安慰道:“瑤琳,你也別站着這裏流淚了,去看看美娘的藥熬好了沒?我該喂她喝藥了。”
瑤琳點點頭去了。
四下無人,謝生便關了門,對着美娘笑道:“姐姐要喝水麽,現在沒什麽人了。”
美娘慵懶地坐起來,神色清明,有些疲憊道:“我自己倒水喝,這幾日卧床裝瘋,我休息得也不安穩,只想走幾步活動一下。”
謝生表示同情:“辛苦姐姐了,不過王媽媽已經相信姐姐是真的瘋了,準備讓紀公子把姐姐接走。”
剛倒一杯熱茶喝着的美娘手一頓,“紀公子……真的說要把我接走?”
“姐姐,你是真的睡糊塗了?這些都是我瞎編的呀。”
“那你今天出去……”
“我偷偷拿了迷藥,讓紀公子睡了半天,然後趁機收買了紀公子的随從,讓他過兩天來配合我們演移出戲。”
說是收買,其實就憑着萬人迷的氣質,撒幾滴眼淚裝一裝可憐說服了那随從。
但是美娘哪知道,将信将疑地誇獎一句韋娘真能幹。
謝生欣然應下,剛想再交代兩句,就聽屋外似有一陣腳步聲。
美娘也聽到了,把茶杯往謝生手裏一塞,飛快地躺在床上,閉上眼,仍是一張病恹恹的臉。
瑤琳端着藥湯走進來,有些煩躁道:“那些死丫頭,膽子是越來越大了,說什麽美娘瘋了,竟是連藥不不願熬……這一碗藥,還是我自己熬的。”
謝生掩飾般地喝一口茶,放回桌子才表示同情道:“辛苦你了,你快去歇一歇。我來喂美娘喝藥。”
瑤琳幾欲落淚,将藥端給謝生,卻執拗地不願去休息,“我要在這裏陪着美娘……”
話雖這樣說,眼神卻巴巴地看着謝生的一舉一動。
謝生:“……”
他柔柔一笑,又用一碗雞湯面為由打發掉瑤琳。
目送瑤琳離開,謝生一回頭,就看到美娘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幽幽地盯着謝生:“我也想吃雞湯面。”
為了裝瘋賣傻,美娘連飯也不肯好好吃,斷食幾天,才換來那病恹恹的蒼白臉色。
謝生:“……”面來了就喂你好吧。
幾天後,王媽媽捧着一箱銀子,笑容可掬地送謝生跟美娘上馬車。
美娘被人攙扶着,嘴角挂着一抹虛弱的微笑,倒是難得的安分。
謝生還裝着依依不舍的模樣,擠了幾滴留戀的眼淚,還說着感謝王媽媽多年的養育之恩,感動到一堆人一起抹眼淚。
美娘默默地放下車簾,不去看幕後主謀賣力地表演,要不是美娘從頭演到尾,怕是也要信這韋娘是在真情實意地深情告別。但是美娘什麽都不能說,閉緊嘴巴裝傻。
謝生滿意地看着一堆美人為他哭唧唧,腿一擡就麻利地上了馬車。
看着那一點都不留戀的背影,衆人哭聲一噎:“……”
美娘聽着那壓抑的哭聲閉目養神,心情很是複雜。
謝生舒了口氣就坐下,調整成舒舒服服的坐姿,也閉目養神起來。
馬車在一群人的眼淚中越走越遠,趕馬的車夫,也是紀公子的随從殷勤地将兩人送到城門口,另找一輛馬車送走。
謝生自然是計劃着找韋公子的,美娘沒什麽意見,就跟着謝生一起走。這馬車離開王媽媽家,自然朝紀公子的府上去,走着走着,才走回它該走的路上去。
“那……小人就送你們到這了。”憨厚的漢子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告別,何其有幸,他能為美人做這些事來換得美人感謝的微笑。
謝生自然是深表感謝,揮揮爪子說再見。
漢子咧嘴一笑,看着馬車走遠。
新的馬車夫是個皮膚黝黑的壯實婦人——她那早死的丈夫只給她留下兩匹馬一輛車,也沒人願意租她的瘦馬,何田氏一咬牙,自己趕起馬車來。
她是個女人家,平時難接到什麽活,這次的雇主,剛好是兩個女子不說,給的酬勞還不少。田氏眉開眼笑地吆喝着馬,還要跟謝生搭着話。
“兩位小姐這是……去找親戚啊?”何田氏問道。看着兩個姑娘細皮嫩肉、膚白貌美,怎麽看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她就不由起了好奇,年紀這麽小,看這衣服,也不像是缺什麽人伺候的,怎麽出這麽遠的門,不帶随從也就算了,還随随便便雇她做車夫?
謝生正拉着車簾看風景,山路不平,擾得人沒辦法好好休息,也不知道美娘是怎麽一直閉着眼睛不說話的。
“別叫我小姐啦,”謝生不緊不慢開口,掀開車簾笑眯眯道:“裏面坐着的才是我家小姐呢。”
何田氏驚奇,美娘也睜開眼睛看了謝生一眼。
系統吐槽:【你這是加戲成瘾麽?】
謝生嘆息,道:“我家小姐呢,命不好,老爺夫人都沒了,只好帶着我去找那未謀面的叔叔。”
“這叔叔住得遠,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呢。”
何田氏同情地也嘆息:“這麽年輕,怎就遭這樣的苦?”
“是啊。”謝生贊同,“還不知道以後怎麽辦呢。”
“可是,就你們這兩個姑娘,出門在外不安全啊。”
謝生笑眯眯:“我想着,再走走,我便扮成個男子,怎樣?”
何田氏呵呵一笑:“這主意也不錯,總比兩個姑娘走外邊安全。”
知道兩個小姑娘經歷比較悲慘,本來大大咧咧地田氏難得細心起來,認真照顧兩人一路,最後把人送到時,在田氏心裏,這兩個姑娘差不多跟自己親閨女一樣。
美娘話少,但是溫和優雅,想想那遭遇,實在讓人心疼。韋娘就比較活潑,每天笑嘻嘻的,是個好孩子,她自然更喜歡韋娘一點。
更別說,韋娘穿起男裝來,何田氏看着是真喜歡,英俊到何田氏除了驚嘆,什麽都說不出來。
等把美娘和謝生送到韋公子在的地方,差不多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此時,根據系統的提醒,韋公子不知為何,不僅沒有認出羅慧卿是自己兒子,還成功地把羅慧卿接到家中當小厮——瞞住了那個嚴格要求的長輩。
系統講述的時候語氣還很平淡,但是謝生就有點欽佩:【道士挺拼的啊……】
這麽長時間,道士咋就隐瞞住身份,當“小厮”去了呢?
【……】系統不做評價,這位道士,存在感是一次比一次強。
但是真正見到韋公子與羅慧卿,謝生陷入詭異的沉默。
借着好好放松為由,謝生邀請美娘到韋公子最常去的酒樓好吃好喝。
一路都沒什麽意見的美娘這次自然也不反對。
謝生依舊男裝打扮,英姿飒爽,帶着美娘找了視野較為寬闊的二樓位置。
等韋公子進門的一瞬間,謝生就注意到了。雖然通身華貴,相貌不凡,可那眼裏的淫邪之氣怎麽也掩飾不住。
尤其是他身邊那個娘氣兮兮,滿臉脂粉的俊秀小厮,翹着蘭花指,幾乎黏在韋公子身上,一臉嬌羞,不知道在哼唧着什麽。
謝生:“……這何止是拼啊,這是要往死裏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