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浮一邊說着, 一邊抽褲腰帶,昏頭轉向導致他怎麽也抽不開。
而謝生認真思考起該如何掉花才能把這貨砸死。
百花齊落?
只為了砸個人,整出這樣一副場景來未免可惜。
催生個果出來?
扶桑花的果實一向小,估摸起不到什麽作用。
謝生猶豫地挑選起樹葉,選個位置不錯的應該能糊羅子浮一臉,想想倒還湊合。
只是這葉子還沒掉,羅子浮的褲子就先掉落, 露出兩條粗實的大毛腿。他嬉笑着喃喃道:“翩翩……翩翩可真美……爺今晚就要你了……”
顯然是已經醉回了過去,還當自己是個青樓的恩客呢。
要不是羅子浮的衣擺下垂擋住那不該露的東西,謝生估計早就用落葉扇這厮的臉。
羅子浮還不知道自己撒酒瘋有多欠揍, 停不住嘴似的,又唱起小曲兒來,一邊唱一邊跳,扭頭就忘記自己扒完褲子光着腿。
吵是吵了點, 謝生也還能忍。他默默算起風向與作用力,打算用落葉一舉把羅子浮給推水裏。
沒醒酒湯, 那就給他來個醒酒澡。
“月兒彎彎、那個彎彎……”羅子浮唱得高興,亂改着歌詞還一臉陶醉。冷不丁一陣微風吹來,雙腿傳來的冰涼不由讓羅子浮一哆嗦。
他擡頭剛想瞧瞧天上明月到何處,就被不知從哪來的樹葉糊了一臉。
毛絨絨的扶桑葉讓羅子浮的眼前黑暗一片。他踉跄兩步, 腰一轉就前腳絆後腳,撲通一聲撞進水,濺起好大的水花。
謝生在心裏無聲地吹起口哨,瞧瞧這自由落水, 簡直完美。
狠狠被水嗆住的羅子浮奮力的冒出個頭,拼命咳嗽才緩過氣,連帶着就也醒了。
他爬上岸來,看着自己的光溜溜的大腿一臉懵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
良久,他打出一個酒氣熏天的嗝。
“嗝~”
打完嗝,他昏昏沉沉地站起來,滴着淅淅瀝瀝的水,搖搖晃晃地走到樹邊,又去摸褲腰帶,兩眼發直。
這貨大概是屬狗的!
打嗝兒又把自己給整醉也是能耐。
謝生面無表情,暗搓搓挑好了十幾片落葉,只等風再大些。
羅子浮的手往下一探,發現沒啥阻礙,扯出來一個賤兮兮的笑。
眼見着羅子浮快要得逞,謝生頭疼。他随手揮落一大片落葉,擋住自己的視線,畢竟眼不見心不煩。
飛舞的落葉紛紛揚揚,成功地淹沒羅子浮,謝生卻猛然聽到“啊”的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伴随着布匹撕裂的聲音。
羅子甩着胳膊,大喊大叫地跑出落葉的籠罩,逃命似的直奔溪水,又是一次完美的落水。
謝生沒顧得上幸災樂禍,好奇地盯着落葉,想看看剛才是發生了什麽。
總不能是落葉裏藏只蜘蛛咬了那厮一口吧?
正猜着,樹葉落地,現出一只優雅的朱鹮來。
先前謝生見到的,大概就是這一只。
他通體羽毛雪白,長喙卻是黝黑,只有喙的最末一點鮮紅。而臉跟腳也是鮮豔的朱紅色,比紅豔豔的扶桑花還要更紅一些。
脖頸處的柳葉形羽冠輕輕顫抖着,像是剛把脖子給扭回來。
朱鹮踱了兩步,直勾勾地看向扶桑樹。
金黃色的虹膜在月光的折射下比那黝黑的眼球更迷人。
這鳥細看倒是順眼得多,謝生思緒一不小心就飄飛,就是脖子不夠長,沒丹頂鶴那麽仙。
朱鹮仿佛在不滿,低低地鳴叫一聲,又撲棱兩下翅膀。
謝生還是頭回聽到這種深沉的鳴叫,不由愣了一下。反應兩秒才發覺,這就是一聲普通的鳥叫,沒有一絲一毫的妖力或是靈氣。
難掩失落的謝生默默看回羅子浮。
剛從水裏爬出來的羅子浮,癱軟在岸邊,驚懼地看着朱鹮。謝生再仔細一看,羅子浮胸口前的衣服破破爛爛,隐隐可見胸膛處的紅痕,想來正是朱鹮長喙的傑作。
這鳥雖然普通,卻是有點意思。若修煉起來,成個妖精肯定沒問題。
謝生想了想,戳了戳一朵扶桑花,讓她掉個花瓣下去。
他想給這鳥一些靈力,卻也只能靠花跟葉子。
可扶桑花們都有意識,前幾天那朵順着水流下的小花還每天跟他彙報自己的情況,他也不好這麽冒冒然讓朱鹮吃朵花。
花瓣就不錯,又有靈力,又沒意識,掉一瓣說不定還能再生。
小扶桑花聽話地丢下去一片,正好落在朱鹮眼前。
那朱鹮一僵,低頭就叼起來,眼睛一亮。
謝生感覺自己從一只鳥的眼睛裏看到了雀躍?
朱鹮仰着脖子,歡快地撲棱起翅膀,小跑兩步,嗖的一下就蹿上天。
謝生:“……”
大概是真的挺高興。
莫名其妙就被朱鹮攻擊的羅子浮這才爬起來,低咒一聲,面色不虞地在落葉中翻出自己的褲子。
褲子已經是他身上唯一的幹衣物。他正系着褲腰帶,忽然聽到一聲嬌呼。
翩翩遠遠地喊道:“羅公子?”
“哎。”羅子浮應了一聲。
翩翩問道:“你洗過澡了麽?”
羅子浮醉了酒,口中嚷着要洗澡,翩翩攔不住,就随他來了。
只是這麽久都沒回去,翩翩怕出事,就找了過來。
羅子浮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呆呆地回答:“……洗好了。”
“這怎麽都濕了……”翩翩驚呼呀,手指往那濕透的衣服上一點,羅子浮感覺身上瞬間就幹爽起來。
翩翩舒一口氣,掏出陶瓷罐道:“等我灌滿水,我們就回去。”
羅子浮下意識點頭。翩翩蹲下身子,嘀咕道:“今天的水好渾啊……”
只是剛舀一半,羅子浮就伸手按住,從嗓子眼擠出一個字道:“別。”
別灌水?
翩翩問道:“怎麽了?”
羅子浮艱難地大着舌頭道:“剛洗過澡,水髒。”
“可水是流動的呀。”翩翩有些無奈,手貼上羅子浮的額頭,問道:“還醉着嗎?”
羅子浮的确還有些醉,艱難地重複道:“水……水髒。”
倒不是他掉進兩次水裏,而是他剛才憋了許久的尿,總想着澆樹,最後卻被鳥吓得在水裏解決了……
這理由要他怎麽告訴翩翩!
翩翩無奈地笑笑,舉起罐子湊到羅子浮嘴邊:“你喝點水?”
羅子浮猝不及防被喂一口水,他吐也不是,咽下也不是。
翩翩的眼睛亮閃閃:“好點了嗎?”
咕咚一聲。
羅子浮欲哭無淚,違背良心道:“好多了。”
謝生笑到葉子抖三抖。
翩翩若有所思地看看謝生,伸手摸了一把樹幹,才拉着有苦難言的羅子浮離開。
走了走了,羅子浮又回頭看一眼樹,看一眼水,神情異常複雜。
謝生繼續樂呵呵地笑,帶着一樹的扶桑花哈哈哈。
一聲低沉卻歡快地鳴叫響起,剛才的朱鹮盤旋在空中,喙上不僅叼着扶桑花瓣,還多了一些別的東西——好像是一根燃燒着火焰的尾羽?
好像是……鳳凰羽毛。
這貨已經成精了?
待朱鹮落下,謝生恍然覺得哪裏不對,怎麽一會兒不見,朱鹮的頸背上的羽毛有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