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臨認真道:“我覺得可以。”
謝生拿起金簪直敲季青臨的頭, 笑道:“亂想什麽呢,真想要孩子,讓那小狐貍給你生去!”
“別別別!”季青臨擺手,“我不是想要孩子,我是想要你……的孩子。”
生怕說得太露骨,季青臨勉強在句末加上孩子兩字。
謝生樂呵呵,指指光芒四射的朝陽, 笑道:“大白天的,日頭就在你眼前,就別想了哈。”
滿腦子日, 多不健康。
季青臨委委屈屈,往自己臉上拍起冰涼的井水。
……
即使不能有孩子,日子還得照樣過。
接下來本該是宗湘若發現家中慢慢出現很多珠寶,靠這些一點點發家致富的過程。
謝生卻說這樣不好。
這些金銀到底算是荷花三娘子帶來的, 一是于謝生的修行有損,二是這些金錢顯得兩人的愛情不倫不類。
所以在發現井中的金簪後, 謝生格外注意起自己的能力——愛情可從來都是讓人損耗金錢的玩意兒,哪有反着送錢來的。
要是誤導別人愛情能換來金錢,那可與他們的初衷相差太遠。
于是宗家再沒有出現過一分一毫多餘的金銀珠寶。
為了維持生計,季青臨不得不幹起原本的農活。
宗湘若本沒有書生之稱, 所以他僅僅是個讀過書的莊稼漢。
此時正是秋收,季青臨扛起鋤頭戴上草帽,踩着露珠出去,披星戴月地回來。
謝生聽從季青臨的建議, 在他種田的時候窩在井裏修煉,好延長兩人相伴的時光。
只有在送午飯的時候才和季青臨見面聊天,算是兩個人共同渡過的休息時間。
可季青臨沒想到,沉迷修煉的謝生覺也不睡,整晚整晚地窩在井裏不出來!
季青臨眼神幽怨地盯着奪走謝生大把時光的井,越發不滿。
他們兩個人是怎麽牽完手就跟老夫老妻似的?
戀愛的激情呢?
謝生怎麽看都不看一眼那床的?
那可是他特地改造好的,舒舒服服的雙人床!
可對上謝生笑盈盈的眸子,季青臨又是滿心歡喜,嘴裏的不滿全都被蜜堵住。
說出口的都甜得膩人。
他只能将所有的憋屈和不滿發洩到鋤頭上,季青臨揮汗如雨,卻還是戴草帽披草衣,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自己小麥色的皮膚。
賣力的季青臨終于比別人早收完莊稼,順順利利處理好一切。
他從水井裏喊出謝生,拉着謝生就去南湖。
謝生不解:“還去南湖幹什麽?”
都把蓮花折回來這麽久了,去南湖回娘家啊?
季青臨言簡意赅:“約會!”
約個會多少能有一些不一樣吧?
季青臨握着謝生的手,看看耀眼的太陽,期待萬分。
至于約會地點為什麽選在南湖,季青臨也是多少有些宣告主權的意思。
他把謝生大咧咧地帶回家,宗家是沒沒什麽問題的,畢竟他家窮得娶不起媳婦,能有個美人陪着宗湘若,就算是男的他們也認了。
可是南湖那邊就不一樣了。
謝生是修煉多年的蓮花精,親人朋友也就是那幾個荷葉浮萍一類。還全以為謝生只是單方面的化人報恩,等緣分終了還會回去。
那怎麽能行!
季青臨隐晦地表示得給這些小夥伴介紹一下自己。
謝生哭笑不得,當然說成。
兩人悠哉悠哉地劃着船,一路閑談一點點靠近紅蓮生長的地方。
浮萍們遠遠就感知到謝生的氣息,歡呼雀躍着圍過來,簇擁着小船前進。
謝生卻沒來得及向季青臨介紹,他正無奈地給季青臨講雲蘿公主的故事。
雲蘿公主也是聊齋的篇目之一,謝生着重講了其中一點:與安大業有緣的仙子雲蘿公主下凡續緣,與安大業做夫妻。
雲蘿公主給安大業兩個選擇,要麽兩人只做棋友,可相伴三十年;要麽兩人有床笫之歡,可相伴六年……
終于聽出不大對勁的季青臨,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這就是你睡在井裏的理由?”
謝生點頭,心裏卻還要系統補充一句:【現在是工作,會被錄像圍觀的。】
被狗糧塞滿嘴的系統卻不得不艱難咽下:【……你也知道現在是工作啊。】
收到轉告的季青臨,黯淡的目光瞬間有火花重燃!
原來不是謝生不願意,只是因為工作怕圍觀啊,季青臨開始後悔自己一腳踏進工作,這簡直是自尋絕路!
謝生見季青臨懊惱不已,笑着安慰道:“很快不就能結束了嗎?”
明面上,荷花三娘子和宗湘若已經在一起了,而且是絕對幹淨不摻雜質的真愛。不用性別傳宗接代、也不靠妖力發家致富。不因為橫插一腳的狐妖而改變心意,也不因為得不到魚水之歡而互生嫌隙。
況且原本的六七年的緣分也在兩人的配合下,能延長至三四十年。
這要是不算真愛,也沒什麽能算了吧?
兩人現在依舊過着日子,不過是剛确定關系不忍心跳過罷了。等季青臨想通了,謝生是打算把這三四十年光景跳過,再收個尾就圓滿結束的。
季青臨毫無異議,兩人達成共識,開開心心地繼續劃水。
“對了,”謝生突然想起,“安道呢?”
安道一直給他們傳着話,卻沒怎麽出現,難道是那個西域僧人?
季青臨幹咳一聲別過頭,道:“不是。”
謝生問道:“那是誰?”
季青臨眼神飄忽選擇沉默。
問系統,謝生也沒問出安道是誰。
“……所以我已經見過安道了?”謝生猜測。
一個不說算是小驚喜,兩個都不說就是奇怪了,所以安道肯定是出現過的,還身份不一般。
搶戲的蠢萌狐妖不太可能,那就只有……
謝生确定地盯上那只絮絮叨叨的荷葉。
那個他一來就不斷撺掇着他變美女報恩的荷葉。
一向半彎着腰的荷葉難得挺直了身子,微不可見地發着抖。
季青臨無言:“……”
安道是真的皮,想挨打的那種。
既然大家都認識,謝生就只一本正經地把季青臨介紹給其他妖精。比如随波逐流的小浮萍們,再比如搖擺搖擺的狐尾藻。
他們剛修煉出一絲靈識,并不能完全理解謝生話語的含義。但他們還是叽叽喳喳地說着恭喜恭喜,直把季青臨誇得喜上眉梢。
當然還是通過特別的植物氣味。
知道安道就是荷葉後,謝生就把翻譯的任務轉交出去,也沒怎麽生安道的氣。
安道舒一口氣,暗暗對幫他隐瞞的系統小可愛吐舌頭。
……
閑扯得差不多,謝生和季青臨就打算回去。熱熱鬧鬧的雖然快樂,但是還是兩人獨處更自在。
小船悠悠地來,又悠悠地走,小浮萍們依依不舍地唱着小調送別。安道以舍不得謝生為由,也讓季青臨折了他,化成一個綠衣小少年,三人一起走。
安道主動拿起船槳劃船,謝生就半倚着季青臨的肩阖眼小憩。
微風吹過,散開一片蓮花清香。
等謝生再睜眼時,他已經無意識地化作紅蓮,且被季青臨放在盛滿清水的銅盆裏。
嗯……一不小心就會睡過頭,自己真是越來越倦怠。
謝生想着,默默化人走出屋子。他本想和季青臨商量什麽時候開始跳過為好,卻聽院中一片吵鬧。
凝神望去,一向冷清的宗家不知為何聚集起不少人圍在門口湊熱鬧,謝生只看着季青臨和安道的背影,戳弄着地上不知道什麽東西。
總不能是那只小狐貍又搞出來什麽幺蛾子吧?
好奇心一上來,謝生自然是湊上前看。
為了不讓自己太過顯眼,謝生默默披上白紗。
地上卻是一只細長細長的蛇,約莫着有一兩丈之長,被季青臨拿着的長棍子制住七寸,掙紮着翻滾。
圍觀人群皆在叫好。
謝生打量一番,也沒覺什麽妖氣,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黑蛇,還無毒的那種,怎麽就吸引這麽多人來圍觀?
季青臨冷着臉,拿着棍子狠狠插入蛇的皮肉中,眼瞧着黑蛇一點點失去生機,才開口道:“窦公子,這蛇我就幫殺了。”
一個男人滿頭大汗,賠笑道:“多謝多謝!真是多虧宗公子了!”
季青臨見謝生走過來,臉色稍緩,無視衆人的驚豔對他一笑。
謝生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季青臨還未開口,剛才的男人着着急急地回答道:“是我不小心,捉着這畜生沒捉好,竟讓它逃到宗公子這裏來,是我不好……不過多虧宗公子眼疾手快,才沒讓這畜生繼續禍害下去!”
“就是!隔壁許老頭那一窩蜜蜂,可被這蛇給吓沒了!”
“對對對,聽說半人高的蜂巢啊,一下子一只蜜蜂都不剩,真是……啧啧啧。”
“不過我倒是聽說那窦公子剛好拿空草房建蜂巢,那些蜜蜂全都搬了過去?”
“可不就是嘛……”
窦公子解釋着,湊熱鬧的人們也嘻嘻哈哈地談論着,謝生是越聽越覺得奇怪,怎麽這劇情聽着很是熟悉呢?
系統小聲提醒:【是蓮花公主。】
謝生一回想,還真是。
蓮花公主講的是一個叫窦旭的人,午睡做夢,夢見有侍官引路,帶他到桂府見大王,因着“才人登桂府,君子愛蓮花”的對聯,大王很喜歡他,還把美貌無雙的公主請出來與他相見。
公主就叫蓮花公主。
後來自然是理所當然的才子佳人成就好事。可成完親還沒怎麽快活,這個國家莫名其妙遭受大難,說是萬丈巨蟒入侵。蓮花公主哭着請窦旭把草屋當新國,建蜂巢。
後來窦旭醒來,發現真有幾只蜜蜂在耳邊嗡嗡地叫。
他半信半疑地建了蜂巢,立馬有一大堆蜜蜂入住。後來他發現,原來是隔壁許老頭家的蜂巢,莫名進了一只一丈多長的蛇……
謝生眼神古怪,聽着窦旭一嘴一個“謝謝宗公子”,越發混亂。
他們這不還沒走麽,還是宗湘若和荷花三娘子的故事沒錯啊?
正當這時,一陣風吹過,恰吹起謝生的白紗,窦旭猛地一聲驚呼:“蓮花公主?!”
謝生瞬間懵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