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了一遍師傅給的表格,賈敏立時有了想法。趕緊叫來會寫字的白芷和錢嬷嬷, 吩咐她倆把日常家裏需要采買的東西都列成單子, 并抄錄出三份, 分開給自己的三家陪房, 叫他們分別到市面上去采價。
兩日過後,物價單子交了上來。賈敏又叫管家拿來府裏的人口花名冊, 按照下人的人數等級, 把每月各項需要花用的數量一合算,直接按數撥了銀子下去。
賈敏直接對各處的管事說:“既然老太太把家交給我管,那今後就得按照我的規矩行事。你們放心,只要沒犯錯的我都會繼續留用。今後每月, 我都會叫人到市面采價。然後按照這份價目單子和府裏人口數量, 把當月需要的開銷直接撥給總管。然後由總管往各管事處分派。既然咱們府裏各處都有專人負責, 那以後哪裏出了事情, 或者被人發現有以次充好、虛報數量的就找那處的管事來說話。要是一個地方錯過三次以後, 直接免了他的差事換人來做。”
林府上下大小管事都在賈敏的正院聽訓呢。雖然對太太沒有叫自己的陪嫁插手府務有些吃驚, 但是他們更加在意的就是太太說的每月采價的事情。林府的大管家不禁暗嘆道:這位太太不愧是叫皇上親口誇贊過的, 果然是個精明能幹的。府裏的事情叫太太這麽一安排,只需要她每月盯着賬房核算一遍當月的用度, 就不用再在這些瑣事上面操什麽心了。而且那個錯過三次就換人的法子, 真真是捏住了這些管事的命脈了。這樣一來, 這些人即便是貪也只能是小打小鬧有限的貪一些。要是真的為了些銀兩丢了府裏的差事,那才真是得不償失呢。
不管林府的各位管事心裏如何複雜,賈敏這麽安排主要還是受到自己師傅的影響。首先賈敏的嫁妝豐厚, 她的三房陪嫁下人都忙着打理她自己的田莊産業呢,實在沒必要非得叫賈府裏出來的人馬上插手林家的家務。再則之前在娘家幫着母親管家的那段時日,賈敏聽師傅不止一次的在自己耳邊念叨過:“你們榮國府不是有現成的定例嗎,怎麽那麽多個管事,所有的大事小情還都得跟主子回報一遍才能幹呢。今日要給丫鬟們裁衣裳了,明日又該買炭火了。既然到什麽時候該辦什麽事情都是固定的,就直接按月把銀子發下去叫他們辦了不就得了。哪裏用得着這麽麻煩呢。”
許麗的這些唠叨賈敏當時可都聽在了心裏。這不現在她自己接手管家,就直接按照師傅的法子辦了麽。
等這個法子一實行起來,賈敏就發現師傅的辦法果然好用。現在除了林府日常交際應酬還需要她親自出面操心以外,府裏的日常開銷用度等事情,再也不用她這個當家太太事事過問了。她每個月只看一下賬房核算的數據就好了。就連月底的核算,她表面上都是叫錢嬷嬷帶着白芷幾個去算的,她只問個結果就了事了。實際上,賈敏每個月都會求自己的師傅幫着驗看一遍賬本的,看有沒有出錯或者故意欺瞞的事情。而許麗因為有系統在,算個數據當然是分分鐘的事情了,也就随口答應了她。因此說賈敏被人糊弄欺瞞,那是不存在的事情。
管家管的輕輕松松的賈敏,繼續過着她的悠閑生活。就連林母也對兒媳婦的聰慧感慨了幾回。接着又想到自己兒子本來就是個優秀的,要不然也不能中了探花不是。現在看來兒媳婦也是不遑多讓,那他們兩個生出來的自己的大孫子,肯定更是個聰明伶俐的啊。說不定以後孫子還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考個狀元回來呢。
幻想着自己寶貝大孫子考中狀元的林家老太太,每天看着自己那探花兒子時,都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
而覺得自己母親最近有點不對勁的林如海還偷偷的問過妻子,“敏兒可知道最近出什麽事情了嗎,怎麽母親看我的眼神跟以往不同了呢。”
看了一眼求知欲很強的夫君,賈敏沒忍心告訴他“你母親那樣看你,是因為她覺得以後她寶貝大孫子肯定要中狀元超過你,所以現在覺得你這個探花兒子不怎麽值錢了。”心地善良的賈敏很敷衍的說了句:“能出什麽事情呢,可能是母親看着炜哥兒長得好,心裏高興才那樣的。”
雖然對妻子的這種說法不怎麽相信,但是一想到自家那白白胖胖的兒子,林如海的心就跟着熱乎了起來。即便兒子現在還是個在襁褓裏的小嬰兒,可是一看那肉乎乎又格外有勁的小胳膊小腿,就知道這定是個健壯小子。每想到兒子的時候,林如海的心裏對妻子真是一萬個感激。林家的孩子歷來都是比較文弱的,可是看自己兒子明顯都要比正常的小孩還要壯實。這可是都妻子的功勞。滿心感激的林如海接下來對妻子就開始了表達愛意的行動。
接下來的日子,賈敏就發現自家夫君每日給自己的詩更加柔情蜜意了,而且每天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深情款款的。用師傅的話說,就是叫人看着有點肉麻。賈敏也沒在意什麽肉麻不肉麻的話,反正她感受到了夫君的深情,自然每日都用十二分的熱情回應自家夫君。兩人這一膩乎的結果就是,賈敏又有了身孕。
大孫子出生還不到一年,兒媳婦這就又有了身孕。林家數代單傳的命運這麽快就被打破了,眼看着林家就要人丁興旺起來了。無限歡喜的林母,得到消息立刻到後堂給祖宗燒香磕頭,向他們彙報這個喜訊。然後心疼兒媳婦的老太太又叫來兒子并告訴他,既然媳婦有孕,那每個月末家裏算賬的事情就交給他了。反正絕對不能叫兒媳婦受到累。
被塞了差事的林如海,看着對着自己妻子噓寒問暖的母親,只能默默接受了。正在為自家又要添丁進口的喜悅和自己幾個月不能親近妻子的怨念兩種情緒而糾結的林如海,在接過錢嬷嬷手裏的那些個表格賬冊之後,馬上被吸引了心神。等到他聽了錢嬷嬷詳細的講解之後,簡直拍案叫絕。
之後不免又有些感嘆。一嘆妻子能幹,想出這麽好的辦法,輕輕松松就把家事管的順順當當的。再嘆妻子聰慧,用這種表格記錄的東西可比以往在賬冊上列單子簡單明了的多了。
再看看自從妻子管家後記錄的物價變化,正好對應着朝廷的“常平倉制度”。
賈敏是三月接手管家的,到現在已經十一月份了。這八個月的時間裏從三月份糧食才剛剛播種,沒有收獲致使市面上糧價頗高,到四月朝廷為避免“谷貴傷民”開倉放糧而使糧食價格回落。又到秋收時大批糧食收獲致使糧價下跌,而朝廷為了避免“谷賤傷農”而開倉屯糧來提升糧食價格。
這些個價格起伏變化都記錄在這張表格裏了。還有那些個油鹽布匹的價格,也跟朝政有着莫大的關系。因為之前一心科考只讀聖賢書,林如海對這些經濟庶務并不熟悉。現在越看這些就越覺得有意思,這不他一下就鑽到那堆表格裏去了。
沒空理會捧着那堆表格不撒手的夫君,賈敏現在正掰着手指頭算自己明年到底幾月份生産呢。現在懷孕剛好滿兩個月,可是現在正是十一月份,賈敏絕望的發現自己生産的日子正是明年的六七月份,一年裏最炎熱的時候。想想大伏天連續一個月悶在屋子裏,而且還不能洗澡,賈敏直想哭。尤其悔恨沒有聽師傅的話,平時注意避孕的問題。
滿心悔恨的賈敏忽然想到,若不是之前夫君每天給自己寫那些個肉麻的情詩,自己怎麽會忘了師傅囑咐的避孕的事呢。把責任全推給夫君的賈敏,已經開始給林如海擺臉色了。只是可惜,一心研究這些經濟庶務的林如海并沒有馬上接收到妻子的情緒,他只來得及匆匆安慰妻子幾句,就寶貝似的捧着那堆賬冊表格走了。
無可奈何的賈敏只能安慰自己,夫君心系民生總好過找個小妾回來氣自己。
看着這麽容易自我滿足的賈敏,許麗還是決定就不告訴她,林如海已經被下過藥,這輩子他都找不了小妾通房的事了。就讓她以為林如海是真的對他一心一意吧。而且其實自從跟賈敏成親以後,林如海還真的沒有主動動過找小妾的心思。即便平日屋裏伺候的丫頭,偶然有些小心思,在伺候他更衣沐浴的時候不免偶爾借機挨挨蹭蹭的一兩下。可是誰知林如海不論身心都沒有一點兒反應。
林如海是有了貌美又賢惠的嬌妻在懷,那些丫頭壓根就沒進過他的眼。可那些丫頭心裏不免有些羞惱和怨怪林如海的不解風情,之後又不免感慨一下像老爺這樣對太太一心一意的丈夫真是不好找了,沒看府裏的大管家還有兩房小妾呢麽。可是她們都知道,自從之前出了素梅的事情,林府的丫鬟可都是到了十八歲必然要叫配人的。有的配了府裏的小厮,有的配了外頭的管事,或者放了身契自行發嫁的。總之絕對不留着她們虛耗青春,也根本就沒有叫她們爬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