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生只是想和美人打個招呼, 沒想到美人就這麽熟稔地和他搭話,他一陣錯愕,下意識道:“來了來了來了……”
謝生收斂臉上的意味深長,燦然一笑。
這一笑可不得了,街上瞥過來的行人齊齊倒吸口氣。
精致的眉眼、光潔到耀眼的皮膚、微微勾起的嘴角,配上那空靈缥缈的氣質,簡直是畫中的人物走下來!
錯愕的王書生一下子把疑問抛之腦後, 那回眸一笑簡直讓人心神蕩漾,他感覺自己的魂兒都要被美人笑盈盈的眼波給吸去了。
若是這美人是個女子就好了……王書生不由這樣想,如果是女子的話, 簡直是才子佳人偶遇的一段佳話。
但這一切注定只是空想。
王書生遺憾地嘆一口氣,美人剛才那一開口,鐵定是個男人沒跑,他又從來不碰兔兒爺, 那這般的美人除了看看,他也幹不了什麽, 倒不如請這美人公子回家做做客,也不枉相識一場。
各種念頭都翻滾一遍的王書生癡癡一笑,連名字都來不及問就道:“相逢是緣,我可有幸請公子到我家吃杯酒水?”
現在換成謝生表情一愣。
王書生自覺唐突, 急急解釋道:“我為公子的天人風姿傾倒,簡直說得上是一見如故!這才冒昧地邀請……公子勿惱。”
謝生不僅不惱,眉宇間還閃過一抹無辜,疑惑不解道:“不是你來接我嗎?”
王書生:“接你?”
“對啊, ”謝生一本正經道:“不是說好的暗號嗎?我問‘來了’,你說‘來了來了來了’嗎?”
王書生呆呆點頭,剛才倆人的對話是這樣的沒錯,但是這是什麽暗號?
謝生卻是一笑:“那你還說什麽吃酒水,吓我一跳!你就是不說我也會跟你走啊。”
“走哪?”王書生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家啊!”謝生卻是一臉無奈的笑容,“不是說好了嗎?我要去看過你家,才能做決定要不要把妹妹交給你。”
雖然這話奇奇怪怪的,可王書生的關注點一下子就跑到了“妹妹”身上。
什麽妹妹,又什麽交給?
是這公子認錯人嗎?
難不成這公子的妹妹看上自己,想讓自己的哥哥來相相?
這一絲奇怪的念頭讓王書生喜不自禁,他還想問些什麽,就見謝生腳一動就邁開步伐:“王公子,還愣着幹什麽,走啊。”
是自己,沒認錯!
咽下一嘴的疑問,大喜過望的王書生連連跟上。
雖然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他很想認識這位公子嘴裏的妹妹啊!
同是一家人,哥哥如此俊俏,那妹妹又該是如何的貌若天仙?!
圖謀不軌的王書生靈機一動,帶着和謝生往自己的書房走去,并裝作自己什麽都知道的樣子,有一話沒一話地和謝生唠家常。
試探之間,王書生差不多明白這公子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這俊俏公子姓謝,因家道中落,家中只有自己和妹妹兩人。三年前,妹妹年方二八,正是家人的青春年華,可惜家徒四壁,根本掏不起嫁妝,謝公子無奈之下把妹妹嫁給一位富商做妾,拿到一筆不菲的聘金。
王書生十分佩服,恭維謝公子是個做大事的人。
謝生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絮絮叨叨地繼續感慨。
後來那富商老态龍鐘,寵了謝姑娘沒兩年就纏綿病榻,不久一命嗚呼。那富商主母嫉恨謝姑娘的如花美貌,給謝姑娘安上一個妖魅的名頭,說是謝姑娘把富商給害死的,接着奪走謝姑娘身上的所有細軟首飾,把人趕出大門。
謝姑娘名聲敗壞,哭啼啼地回娘家找胞兄訴苦。
只有謝姑娘這一個親人的謝公子震怒不已,當即拿着沒花完的嫁妝,帶着妹妹搬家走人,遠離那是非之地。
于是,謝公子和謝姑娘就搬來了這邊,過起安安分分的小日子。
至于謝公子找上王書生的原因,還是因為這謝姑娘。
只嫁人兩年多久無奈回來的謝姑娘依舊青春貌美,一來就飽受村頭無賴的注目。謝姑娘很是無奈,剛經歷一場傷心事的她并不想很快就再次嫁人。
直到她見到王書生。
謝生調笑道:“你知道我妹妹怎麽說的嗎?有的人啊,只見一眼,就知道什麽叫做此生非他不嫁。”
王書生面紅耳赤,而後又有些飄飄然,男子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對未謀面的謝姑娘難免生出幾分愛戀。
于是謝公子想辦法要見見妹妹嘴裏的“他”,幾番打聽之後才知道是王書生,就花錢托認識王書生的一個人給王書生傳傳話,比如何時何日何地見上一面,看看房子相相人,要是還算滿意的話直接把妹妹送過來。
劃重點,送過來。
不用下聘不要聘禮,聽這意思謝姑娘連“妾”的名分都不需要。
本來還不滿意謝生這一副挑三揀四模樣的王書生一下子就樂了,再三确認一番欣喜地又吹捧謝生一番,看向謝生的眼神滿是親切。
這也太棒了!
王書生的夫人陳氏是個溫婉可人的,又對自己的丈夫有滿腔愛意,王書生實在是張不開那納妾的口。再者陳氏早就為他生下一子,又無出無過,家中老人喜愛得緊,就算他說出口也一定不會答應。
滿肚子花花腸子的王書生只能時不時去青樓摘摘野花解解饞。
現在好了,竟然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願意主動跟随他,還不要名分,那他豈不是能把人藏在他獨居的書房金屋藏嬌?!
王書生的眼神越發灼熱,一路親親熱熱地把謝生領到自己書房,就差直接喊謝生大舅子了。
書房的環境還算不錯,王書生欣喜地看着謝生滿意地點點頭。
“那謝姑娘……”王書生期待地問。
謝生道:“我回去跟她講,她會很高興的。”
“那她……什麽時候來啊?”猴急的王書生眼巴巴地繼續問。
謝生笑容意味深長:“很快。”
王書生高興地不由跳起來,又是激動又是興奮,還有滿滿的期待。稍作冷靜,他才滿臉笑容地送走謝生。
謝生一回去,就剝下自己的皮。
系統震驚:【你這不還是要扮成女裝大佬!】
随口編個故事整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謝妹妹就算了,可之前明明說不扮女裝的!
謝生抖抖皮,仿佛上面落有灰,轉頭又披上:【我說我要改模樣嗎?】
好不容易捏好的模樣畫的臉,才披上去一天就換?
不值得,不值得。
一個花心渣男而已,編個故事就行,不用再換張臉去糊弄。
系統:【那你還說謝姑娘很快就去?】
謝生不去,那還有誰去?
謝生笑容燦爛:【本來就沒人去。】
渣男麽,挖不挖心待定,先編個好感度騙騙渣男的感情也是好的。
系統無語:【……那你還編得那麽詳細。】
謝生挑挑眉不再說話。
望眼欲穿的王書生,注定等不到他那個對他心有所屬的謝姑娘。他幹巴巴地等了好幾天,越想越不對勁。那天他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昏頭腦,完全沒細想其中的深處。
仔細想來,這件事有很多細節都經不起推敲。
先是謝生為什麽把事情從頭到尾清清楚楚地給他解釋一遍?
難道對謝生來說,這不是倆人已經交流過的事情嗎?
再者就是那個說要傳話的那人,根本就沒有和他聯系過好嗎?
他們兩個人也并不是什麽熟悉的人。
若說那人是個無賴想要騙錢也罷了,可他要是不知道,謝生沒有陰差陽錯地等到王書生,那這騙局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思來想去的王書生覺得這事非常可疑,但是他又猜不出謝生的目的。
一個長得那樣好看的人,編個故事來騙他做什麽?
反常地宿在書房的王書生,死等活等都等不來期待的美人,等到腦海裏的謝生模樣都有點模糊,才有點想要放棄。
明天就回家,王書生有些悲傷地想,有這功夫他還不如去青樓逛逛,好好想着美人的臉發洩一通呢。
現在可好,連美人的臉都想不起來了。
王書生悠長地嘆息,吹滅蠟燭準備就寝。
窗外突然也響起一聲悠長的嘆息,仿佛在響應王書生。
漆黑的寒夜,明明門窗緊閉,王書生卻仿佛被一陣涼風吹過,泛起一身雞皮。
他膽戰心驚地朝窗外看去。
的窗紙上,驀然出現一個手執燭火的人臉側影,瞧着那挺拔的鼻子隐約有幾分熟悉。
燭火明滅閃爍,看着頗有幾分滲人。
王書生屏息凝神,就聽一聲嬌俏的女聲柔柔弱弱道:“抱歉,讓王公子久等了。”
王書生遲疑:“你是……謝姑娘?”
“王公子竟然還記得我,真是讓人感動。”那姑娘的聲音裏滿是驚喜,“王公子開門讓我進去吧,外面風寒露重的,我身子弱,經不得。”
大喜過望的王公子迫不及待地開了門,對這深夜前來的謝姑娘滿是憐惜:“姑娘你快進來!”
王書生隐約見着一個人影走過來,燭火忽的一下就滅了。
謝姑娘碎步走來,徑直撲在王書生懷裏,弱弱道:“好冷。”
胸前湧起濃濃保護欲的王書生豪氣沖天道:“有我在,你很快就能暖和了。”
謝姑娘小心翼翼地又往王書生懷裏縮了縮,這一縮就被帶到了床上,謝姑娘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
王書生快樂到飛起,覺得之前的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王書生笑着醒過來,發現懷中的人突然不見蹤影,滿臉疑惑。
而本該待在王書生書房的“謝姑娘”,此時正坐在謝生的面前大口大口地聞香。
系統看着一臉滿足的“謝姑娘”瑟瑟發抖,弱弱道:【你不是說沒有人會去嗎?】
謝生順手又點燃一支香燭,微笑道:【所以去的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