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怎麽可能沒用?
對謝生來說, 等了那麽久才見到的幼蛇才不會說抛棄就抛棄。所以他見安幼輿手下沒個輕重,怒氣直接爆發:“你敢傷他試試?!”
這一句高昂震耳,連山洞裏都回聲陣陣,激得不少蝙蝠撲棱着飛起。
謝生的怒氣直把安幼輿吓得一哆嗦。可鎮定下來,安幼輿的臉上卻不由浮現一絲喜意。這蛇精果然是擔心這小蛇的,不然一個法力這樣高強的妖精,怎麽會不用力量把幼蛇奪回去?
肯定是過于擔憂小蛇, 怕出什麽意外所致。這樣的話,他就不僅能以此來保證自己的安全,說不定還能毫發無損地救出花姑子。
想到這裏, 安幼輿卸去幾分鉗制幼蛇的力道,思忖着該如何與蛇精談判。
發過火後,謝生黑着臉死死地盯着安幼輿,心裏卻欣慰地感嘆安幼輿終于沒讓他失望。
其實他一點都不擔心幼蛇——前面說了, 謝生早施了法術把幼蛇們給護住,安道哪能随随便便掏出一條蛇來?
當然是他悄咪咪往安道手裏變了一條蛇, 大大方方地給安幼輿也送上一個“俘虜”。安幼輿法力不及他,看不出來也是正常;花姑子被他困住離得又遠,同樣也看不出來的。
安幼輿手中有“蛇”質,好歹算是有了和謝生談條件的底氣, 謝生就維持着怒氣沖沖又刻意容忍的模樣,等着安幼輿拿過掌控權。
安幼輿不出所料地硬氣道:“你要想他無恙,就把我的妻子還給我!”
謝生将氣急敗壞展現地淋漓盡致,沖動道:“你憑什麽?!區區一個人……”
嘲諷的話語在安幼輿揮動兩指夾住的小蛇時戛然而止。
安幼輿冷靜又得意地想, 正是蛇精嘴裏的區區人類,正抓着蛇精的孩子威脅他呢。
第一百四十八條“蛇”在安幼輿的手上痛苦而不耐地扭動,粉嫩的舌頭耷拉在嘴邊,一副受到折磨的模樣,慘得能讓人忘記這是常以冷血著名的蛇類。
花姑子遠遠瞧見,愧疚之感油然而生,完全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的異樣。
安幼輿不慌不忙道:“就憑這個。”
就憑蛇精現在已經緊張到失控的模樣,他一定能贏!
仿佛已經氣昏頭腦的謝生一把掐住花姑子的脖子,五指微微收緊,惡狠狠道:“放歸放,但是你把手給我放好了!他若是受了什麽傷,你們一個都別想活着回去!”
謝生一邊說着這話,一邊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簡直活脫脫一個弟控成狂的蛇精病嘛。
安幼輿的想法與謝生相差無幾。他趕緊把手裏的小蛇放好,捂在手心裏要求道:“我不傷他,你也把手放下!”
對安幼輿的配合還算滿意的謝生這才放下手,用沉默不遺餘力地表示,自己現在滿心滿眼都牽挂着安幼輿手裏的幼蛇。
“等我們安全了,我就把他還給你。”安幼輿向謝生示意自己虛攏的手心,用眼神示意安道先走。
全程圍觀的安道神色莫名,配合地走在最前面。
安幼輿又緊張地試探起蛇精的底線,讓花姑子也先走兩步。花姑子遲疑地邁出幾步,見謝生并未阻攔,這才加快步伐,而舒一口氣的安幼輿緊跟其後。
謝生默默地跟上去。
每次安幼輿緊張地回頭看,他都會配合地遞上一個想殺人卻不得不克制的眼神,然後安幼輿的腳步就會更加匆匆。
緊趕慢趕,謝生一路“護送”安幼輿一家人回到安家。
安幼輿一腳踏入那樸素的木門,謝生就在門外約一尺處停下,語氣冷冰冰地對安幼輿道:“該還給我了。”
安幼輿背上全是冷汗,衣服已經完完全全被浸透。他們現在是安全的沒錯,可這安全是建立在他手心這條小蛇的性命之上的,他只要一還回去,指不定這蛇精會怎麽報複他,他實在不敢輕舉妄動。他讓一臉憂色的花姑子把安道帶到屋裏去,花姑子便去了。
謝生面無表情地繼續道:“你該遵守你的諾言了,還給我。”
躲是躲不過了,只能試上一試,安幼輿心道。季青臨雖然不能幫助安幼輿對付蛇精,但卻告訴他許多方法。為了讓他更好地保護自己和家人,季青臨還向他演示如何設置一個保護陣法,那個陣法頗有些特別,即使法力遠高于自己的人也無法輕易破開。
巧的是,季青臨正是用這木門為界做的演示,安幼輿若要激發這個陣法,只需要用一絲法力去觸發陣眼即可。
而更巧的是,謝生剛好就站在這門外,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安幼輿咬咬牙,膽戰心驚地走向謝生,原本虛虛攏住的手掌此刻合得死死的,巴不得裏面什麽都沒有才好。
可那注定只能是空想,安幼輿的手裏不僅有濕黏的手汗,還有一條滑溜溜的小蛇。安幼輿清楚地感受到,這小蛇還在他的手掌心不安分地扭動。似乎還很喜歡這汗津津的地方。
他同樣在離門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住。
兩人面對面,一個冷靜鎮定,內心卻慌亂緊張,一個面無表情,實則滿意異常。
謝生眼瞅着安幼輿踏進木門的一瞬間,神情一下子就奇怪起來。安幼輿的腿也止不住地顫抖不說,還下意識地看了木門上的門環一眼。
若說顫抖是因為對即将面臨對峙的恐懼,那這一眼就頗有些意味深長。
謝生特地觀察那木門,果然感受到一絲微不可見的法力殘餘。
哦,有陣法。
既然看出陣法,那以門為界這一點簡直呼之欲出。謝生萬般配合地立在門外,開始管安幼輿要蛇。
快點把蛇還給他。
陣法一啓動他肯定是進不去的,做做樣子他就能回去看他的蛇崽崽了。
安幼輿此刻依舊艱難地做着心裏建設。
謝生無奈卻只能等待。
終于下決心的安幼輿顫顫巍巍地打開手心,奮力一扔把那一條小蛇抛出門外,同時喊道:“還給你!”
心道趁着謝生全神貫注地接小蛇,他就立馬發力開陣法!
就等這一下的謝生很體貼地放慢動作去接,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可心情與謝生截然不同的安幼輿,把這笑容當做是陰險的得逞,他心一慌,手一抖那法力就沒打到陣眼上。
剛剛接住幼蛇就随手變回空氣的謝生:“……”
眼瞅着安幼輿慌亂地都要哭出來了,謝生默默嘆一口氣,随手又化出一條小蛇扔在地上,假裝自己一時手滑,默默地彎腰去撿。
撿起來安幼輿也沒反應過來,謝生就又慢條斯理地、一臉珍惜地開始清理小蛇身上的泥土。
安幼輿總算是意識到自己并沒有錯過大好時機,連連發力,好不容易打中陣眼,開啓了保護陣法。
等謝生将小蛇妥帖地安放好,跟安幼輿想的一樣笑容陰險地秋後算賬時,自然是發現自己怎麽都進不去安家大門了。
硬闖也好,施法也罷,堅固的陣法都沒受一絲一毫的影響。
氣急敗壞的謝生惡狠狠地丢下一句:“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就給了安幼輿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潇灑離開。
僥幸逃過一難的安幼輿無力地癱坐在地,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眼裏恐懼猶存。從窗縫看到一切的花姑子激動地跑出來,撲到安幼輿身上給了他一個滿含愛意的擁抱。
安幼輿無力地笑笑:“蛇精走了。”
“我知道,”花姑子感動地熱淚盈眶,“多虧有你。”
安幼輿搖頭:“不,我還不夠厲害。”他的眼裏漸漸浮現一種渴望,那是對力量的追求,亦是對保護自己愛人的追求。他修仙的想法漸漸堅定,也許等他足夠強大,蛇精才再也不會威脅到他;也許等他修煉成仙,他才能和花姑子,永永遠遠在一起。
花姑子支持一般地點點頭。
默默圍觀的安道,把這些信息如實告訴季青臨和謝生。
謝生滿意地笑了一下,就把安幼輿的事情抛到腦後。等安幼輿和花姑子修煉成仙,肯定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有着時間他還不如關心一下自己的蛇崽崽們。
剛出生的小蛇不需要進食,一個個扭來扭去,用新奇又亮閃閃的目光打量着這世界。謝生任着他們爬來爬去,目光憐愛而溫柔。
季青臨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難得溫馨的場面。
只是……要是地上不是這一百多條密密麻麻的纏繞道一塊的小蛇就更好了。
這麽多蛇,實在讓季青臨看着頭疼。一堆沒什麽用的小蛇,謝生一心把他們孵出來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總不能是就這麽看着吧?
謝生聽到動靜,挑眉打了個招呼,還把手伸出去給季青臨看。
手心裏的乖巧蛇崽嘶嘶吐着舌頭,似乎也給向季青臨打招呼。
季青臨扶額,無奈地問道:“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麽?”
安幼輿的道心穩了,夫妻倆修煉成仙指日可待,那麽然後呢?
謝生又打算做什麽?
總不能就這樣把這麽多條小蛇養大吧?
謝生笑道:“我好歹也是這些小蛇的哥哥吧,養大他們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你很想有弟弟妹妹?”季青臨一愣,難道謝生真的只是單純地想要養孩子?
可是謝生原本不是……讨厭比他小的孩子嗎?
“挺想的啊,”謝生笑容肆意,“不過步副組好像不太想讓我養的樣子?”
季青臨不爽地點頭。
當然不想了,原本謝生對他的關注就少,現在還要他看着謝生全神貫注地去照料那一堆小蛇?
“那要不這樣吧,”謝生一臉認真,“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不養了。”
季青臨:“……”
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