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笑道:“河有什麽好看的,?你在宮裏沒見過嗎?”
“可是宮裏沒有這樣的山吖”,寧歡理直氣壯道,“三哥哥想看山和水,?皇莊沒有水,只能去外面看啦!三姐姐要去不去啦?”
“去……吧?”
寧歡又仰着小腦袋去看三阿哥。
三阿哥猶豫:“太子二哥不會同意的。”
“那我們不要叫太子哥哥知道”,?寧歡壓低聲音,?她還歪着小腦袋看周圍的侍衛宮人,?奶聲奶氣道,“你們不要告訴太子哥哥哦!”
原本有這個打算的人心裏一頓。
皇莊的人自然最聽寧歡的話,侍衛本該遵從太子命令,?可現在太子不在……衆人面面相觑,最終還是在寧歡威嚴(不是)的眼神中屈服了。
寧歡左手拉着三阿哥,右手拉着三公主,蹦蹦跳跳往山下走,被派去探路的小布子氣喘籲籲回來禀告:“主子,太子爺帶着幾位阿哥爺在看豆子,?離門口不遠,?但奴才知道一條小路,?您跟奴才走。”
寧歡蹑手蹑腳跟在小布子身後,還警惕地對身後的侍衛道:“不許發出聲音,?要是被敵人發現,我們就要全軍覆沒了!”
侍衛:“……”
三阿哥:“……”
侍衛去看三阿哥和三公主,?卻見這兩位躍躍欲試,便知指望不上了,只好彎下腰小心翼翼走路。
靠着玉米和果樹的遮擋,一行人悄悄溜到門口。寧歡回頭看去,遠遠看見太子帶着幾位小阿哥指着一片田地不知道說什麽。她噠噠噠跑出門,?和三阿哥和三公主對視一眼,捂着嘴偷偷笑。
前山村地理位置非常優越,落座于京郊,土地豐饒,物産豐富。它背靠山丘,還有小河繞村而過。再往前數數十年,前山村民靠着上山下水摸的一點野味,日子遠比比旁人滋潤。
數十年前,村後的山丘連同其後大片土地被劃成大莊子,從此前山村不能随意上山打獵,但他們卻沒有不滿,反而更加感激。因為莊子每逢農忙之時,少不得從附近村子找人幹活,工錢豐厚還能吃上幾頓好的,前山村近水樓臺,每年每戶都能得上不少銀錢,日子越過越好。
因此前山村整體面貌不錯,今年又是個豐收年,村民們雖然仍是在田間勞作,臉上卻帶着輕松的笑意,小孩子也不必四處找野草野菜,反而成群結隊在外面玩。爬樹掏鳥蛋的、下水摸魚的,半大姑娘在河邊洗衣服,小女孩成群結隊跳格子……
寧歡等人一進村就引起了衆人注意。
不只是他們,任何一個生人進村都會被人關注,但這幾人卻有些不同——他們人太小,架勢太大了。
前面幾個小孩衣着錦繡,戴金的戴金、佩玉的佩玉,無論男女個個白白嫩嫩,仿若菩薩身邊的小仙童,後邊還呼啦啦跟着一群佩刀的下人,那些人氣勢卓然,為首之人掃了村民一眼,好多人差點被吓尿。
等他們過去,才有人拍拍胸脯後怕道:“吓死我了。”
“這肯定是京城大戶人家出來的小阿哥小格格吧?瞧瞧那長相,那氣度,就連下人都比咱們強。”
“他們來幹什麽,往哪去了……河邊?哎喲!我家那小子在河邊玩呢,別沖撞了,我去瞧瞧。”
過了一會兒,“……你怎麽還不去?”
“……腿軟了,我緩緩……”
……
而寧歡等人則和在河邊摸魚的一群小男孩狹路相逢,兩撥人相距不遠,對方好奇地盯着他們看,寧歡便高興地沖他們揮手:“哥哥們好~”
小男孩們齊齊別開頭。
寧歡:“……”
寧歡撅起嘴:“他們怎麽不理歡歡?”
三阿哥不知道,三公主卻捂着嘴笑道:“不好意思呗,瞧他們髒的…..”
說着便見一個小孩子鼻子裏流出透明的液體,将黑乎乎的皮膚沖出一條白痕,他看也沒看,随便用手抹了,就繼續彎下腰摸魚。
三公主:“……”
寧歡好奇地看了一會,問三阿哥:“他們在幹什麽吖?”
三阿哥臉色微紅,他也不知道。幸好侍衛隊長解圍:“這是在摸魚,農村肉食少,很多小孩沒事就上山下河找吃的。”
寧歡撓撓頭。
正好一個孩子摸到魚,人群中爆發一陣歡呼。寧歡踮起腳見,就見一個臉黑黑的大哥哥把魚高高舉起來,半尺長的魚在他手中拼命掙紮卻徒勞無功。
寧歡:“哇!”
對方仿佛聽見這聲驚嘆,得意地看了幾人一眼,把魚放進桶裏又摸魚去了。接下來幾個小子摸魚速度更快了,幾乎隔上一會兒就有一條,每次都要歡呼一陣,還要向寧歡等人投來一個眼神。
寧歡看得眼熱,靠在三阿哥腿邊糯糯說:“歡歡也想要摸魚。”
“不行”,三阿哥斷然拒絕,“水這麽冷,你會生病的。”
“想去嘛想去嘛~”,寧歡不停撒嬌,三阿哥頭疼不已,侍衛隊長猶豫了下,自告奮勇道:“奴才會捉魚,不如奴才幫公主捉?”
寧歡還不樂意,她想要自己下水玩,又不是想吃魚。然而三阿哥仿佛遇到救星似的,連忙應了。
寧歡還沒來得及反對,就見侍衛長抽出佩刀,在河邊觀察片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出手,劍紮進河裏,再□□時上面便刺着一條大魚,比男孩們的大多了。
河邊衆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還遺憾道:“這條還是小了些,但已經是剛才這會看到的最大的了。”
也就是說,他這麽快的速度,耽誤的那點時間還是因為要挑揀更大的!
寧歡“哇”了一聲,分分鐘抛棄三阿哥,轉而抱着侍衛隊長的腿嬌聲道:“歡歡還要看。”
三阿哥和三公主也很感興趣。
侍衛隊長只好再次“表演”給他們看,幾個人左右圍着,眼巴巴盯着侍衛隊長動作,搞得他壓力山大。發揮倒是很穩定,一會兒便是一條大魚。河邊都是寧歡嘹亮的歡呼聲。
過了片刻,歡呼聲中夾雜了別人的聲音,寧歡好奇地扭頭,就見方才那群摸魚的男孩不知何時沿河走到他們身邊,就站在河邊看侍衛長捉魚。
寧歡還記得剛才他們不搭理自己,叉腰道:“你們幹什麽?”
小男孩們推推搡搡,其中一個皮膚黑紅的男孩被推出來,撓撓頭對侍衛隊長道:“你捉魚好厲害,我們能跟你學嗎?”
侍衛隊長看向能做主的寧歡。
寧歡揚着小下巴道:“不行!”
“你這個丫頭片子”,其中一個小胖子捏着拳頭,看架勢就要往前沖,侍衛們手已經握在刀柄上,寧歡說,“不過——”
“吱——”,小胖子剎車不及差點摔個狗啃泥。
“你太胖啦,慣性太大!”寧歡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奶聲奶氣叉腰道,“你們要是教歡歡摸魚,歡歡就教你們捉魚。”
小胖子大聲道:“你又不會,我們不跟你學!”
“可是侍衛哥哥聽歡歡噠!”這一刻,小姑娘驕傲極了。
最終達成約定,侍衛教其他人摸魚,一開始打頭的皮膚黑紅的男孩教寧歡摸魚。
這人叫張三。寧歡問他是不是總被欺負,小男孩拍着胸脯道:“才不是呢,我是老大,老大就該替小弟出頭,讓着小弟!”
寧歡若有所思:“我三哥哥也總是讓着歡歡。”
“為什麽不是你大哥呢?”
“歡歡很少見大哥和二哥噠。”
“那你真可憐……”
河邊一派熱鬧景象,匆匆跑來的大人看到這一幕都呆了。在他們印象裏,大戶人家都是高高在上的,沒想到會和村子裏的小孩玩到一起。
張三給寧歡講了一會兒,無聊地撿了塊石頭打水漂,提議道:“我看你哥哥姐姐都在忙,我們下水試試吧,在岸上學摸魚能學到個鬼。”
寧歡眼睛亮晶晶,立刻就要點頭。侍衛悠悠刷存在感:“……主子。”
寧歡:“……”
張三瞪眼:“你家下人怎麽還管主人,我們村地主家的少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沒人敢管的。”
寧歡嘟嘴道:“他們聽我哥哥噠,不聽我噠。”
張三:“你真可憐…..”
張三還要繼續忽悠,身後傳來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張三,今日下水時間不短了,不準再胡玩,否則該生病了。”
“知道了何爺爺”,張三沖寧歡撇撇嘴道,“我小時候身體不好,一直是何爺爺治的,他看我可緊了,今天肯定不能下水了,我們……”玩別的吧?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見小姑娘眼睛一亮:“他是太醫?”
張三也一愣:“他不是太醫。”
“可是他會治病吖?”
“是啊,他是大夫。”
“大夫是什麽?會治病的都是太醫,太醫才會治病吖。”
張三也鬧不懂了,兩個人跑去找何大夫,張三跑得快,風一樣就跑遠了,等寧歡倒騰着小短腿噠噠噠追上,何大夫已經聽張三颠三倒四地說了一遍,他拄着鋤頭笑着給兩個孩子解釋:“大夫是醫者,太醫也是醫者,都是治病救人的,只是太醫醫術更加精湛而已。”
倆小孩恍然大悟,旁邊聽到這話的大人也笑,問寧歡:“小格格難道經常見太醫?”
“不是噠”,寧歡立刻道,“歡歡只是偶爾見太醫噠,很少噠。”
說着她還小小嘆了口氣,因為她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她比四哥哥請太醫的次數多多了,太丢臉啦!
村民卻以為小姑娘為不能每次生病都請太醫而嘆氣,不由好笑又羨慕,太醫啊,在他們眼裏那是天上的人物,這小姑娘家裏也是當官的吧,否則是不能請到太醫的。
何大夫笑而不語,複又低下頭幹活,寧歡眨巴了下眼睛,突然道:“爺爺種得草藥嗎?”
“格格還認識草藥?”何大夫還沒說話,旁邊的人就起哄道,“大官的孩子還學這個嗎?”
“嗯嗯”,寧歡使勁點頭,“歡歡自己要學噠,歡歡以後要當太醫噠。”
“嚯!好志向”,衆人呵呵敷衍。
“寧歡蹲在田坎上,指着何大夫田裏的植物念叨:“這是天麻、這是過路黃、這是山藥,诶,這是什麽吖?”
“格格知道的不少”,何大夫驚訝道:“這一味是夏枯草,格格可知道功效?”
“知道知道,歡歡知道噠”,寧歡高興地背着小手背書,“夏枯草清熱利濕、醒目、還有消腫的作用…..”
何大夫不住點頭,指着幾樣藥材一一詢問過去,寧歡一一回答。有的會有的不會,有的有漏缺,其中常見的藥材寧歡能認出來,但大部分是認不出來的,因為她雖然有紫合幫助,見到的藥材畢竟還少,且大多是炮制好的,生藥材見得少的多。
即便如此,也足夠何大夫驚訝了。或許是出于惜才之心,他農活也不幹了,拉着寧歡一一給他講解。
講到天黑,何大夫還邀請寧歡跟他回去看炮制藥材。
三阿哥早就在一旁看了許久了,他也沒想到寧歡能得到這位老大夫如此誇贊。縱然不喜歡寧歡學醫,但小姑娘興致勃勃,三阿哥便知道自己是阻攔不了的,幹脆不吭聲。
四個小孩(加上蹭上來的張三)跟何大夫回家。
何大夫就住在村口,房子簡陋但幹幹淨淨。一進來便聞到滿院藥香。院子裏搭着幾個大架子,上面曬滿了藥材。
老大夫一個人住,寧歡跟屁蟲似的跟着他。三阿哥和三公主還主動要求幫忙做飯,可惜笨手笨腳幫了倒忙,反倒被張三鄙視。
三阿哥&三公主:“……”
飯菜上桌,三阿哥不好意思道:“勞煩您了。”
真是不好意思,又是蹭課又是蹭飯的。
何大夫呵呵笑:“老頭子勞煩阿哥格格們了,你們的侍衛幫我把地裏幾天的活都幹完了!”
晚膳味道不錯,張三狼吞虎咽,吃得肚子溜圓才攤在椅子上抹着嘴滿足道:“好吃吧?我最喜歡何爺爺做的飯了!”
味道确實不錯,但天下美食盡在皇宮,寧歡幾人并不覺得驚豔。克制地用完膳,幫着收拾完廚房,寧歡便叫侍衛抱着看何大夫炮制藥材。
這一天她收獲頗豐,回去的時候每個侍衛身上都挂了一袋子藥材。
夜已經深了,皇莊靜悄悄,唯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一片黑暗中卻有一點暖黃燈火,寧歡看三阿哥一眼,就見他一臉視死如歸。走到近前,果然太子還在坐在葡萄藤下,見到他們,臉上帶着笑看過來:“玩得高興嗎?”
“……還行吖“,寧歡對着手指弱弱道:“太子哥哥,你冷不冷吖?”
“不冷,我穿了披風。”
“那蚊子咬不咬你吖,現在蚊子好多的,歡歡被咬了好幾下。”
“不咬,我帶了藥香囊。”
哦,寧歡不知道說啥了。
三阿哥:“……二哥……”
他還沒說完就被太子打斷:“天晚了,先休息吧,今天的事明天再說。”
聲音異常淡定溫和,三阿哥覺得潛臺詞就是:明天等着受死吧。
三阿哥:“……”
這不是存心叫他睡不好覺嗎?
寧歡也覺得自己睡不好,然而實際上腦袋一沾到枕頭就打起了小呼嚕。睡得正熟,就聽到隔壁三阿哥聲音:“六弟,六弟?醒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6-24?23:41:19~2021-06-26?00:00: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4136242?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