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滿臉錯愕, 韋公子尤甚,他神色一怒,帶着濃濃的醉意驚吼道:“說的這是什麽鬼話?誰會跟自己的女兒私奔?!”
怕不是荒唐至極的王八蛋才能做出這種事來!
可是對上周圍人們将信将疑的神态,韋公子一愣,氣得臉紅,不由震驚地直起身子:“怎麽可能是我,我哪……”
話未說完, 剛才被捶打的部位被牽動,隐隐作痛。韋公子忍不住“哎呦”一聲,恍惚中突然發現自己是和羅慧卿一起收毒打的, 而且被打得原因是……他在和自己的兒子幹一些不該幹的事。
韋公子的臉不由一白。
一個正常人的确不會幹這樣事,可是和自己的兒子搞過,和自己的兒媳和女婿傳出過八卦,剛才還指責這幾個人都勾引自己的韋公子, 逼迫自己的女兒私奔,也不是沒有可能?
謝生似乎怒極反笑, 冷冷地鼓掌道:“原來韋爺是這樣一個,好、父、親!”
剛才的韋老爺還只是怒氣上頭,毒打一頓洩氣後,勉強還能原諒, 可韋大寶這一驚人爆料,謝生這一譏笑諷刺,直接讓韋老爺的怒氣突破極限。他的臉陰沉得不像樣子,跟韋公子那白臉相比, 簡直比外邊那黑夜還在黑上幾分。
他張張嘴,一聲孽畜還沒到嗓子眼,就先蹿上頭顱。韋老爺只覺腦袋一陣熱流湧過,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搖晃幾下,轟然倒地。
“老爺!!!”“老爺!”衆人忙上前手忙腳亂地照看,扶人的扶人、請郎中的請郎中,神色焦急、腳步匆匆,一時也無人再顧得上處理韋公子那些破事。
本是寂靜的黑夜,韋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萬幸的是,郎中診治不就,給韋老爺紮上兩針,韋老爺就掙紮着緩緩睜開眼,那雙眼睛一下子就渾濁起來,毫無生氣。
郎中小心開藥,疑惑道:“韋老爺是一時怒氣上湧,可是出了什麽要緊的事?”
韋老夫人滿臉難色,閉口不言。
郎中便也不再詢問,開好藥方只吩咐道:“韋老爺年歲已高,不可再輕易動怒,再有這……”接下來的話不好說出口,郎中閉上嘴,用飽含擔憂的眼神示意。
韋老夫人剛松口氣,就又憂起心。
不能再動怒,那這件事要怎麽解決才不會再讓韋老爺動怒?這樣一個荒唐的敗壞門楣的兒子,要怎樣處置才不會再氣到韋老爺?
韋老夫人毫無思緒,聽到門外又是一聲吵鬧。她起身去看,見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穿好衣服打理整齊,滿臉急色地要闖進來,口中直嚷嚷:“爹,你可別死啊爹!”
韋公子的幾個兄弟姐妹都守在門外,此時不知道情況,自然是伸手阻攔韋公子,這才鬧出聲響。
“夠了!”韋老夫人不怒自威,院內直接噤聲收手,她面色沉沉道:“你們便先回去罷!老爺此刻需要靜養。”
其餘幾人憂色不變,唯有韋公子,似乎還沉浸在醉酒中沒有清醒,一臉的喜意連聲道好。韋老夫人又狠狠瞪一眼韋公子,才慢慢走回屋內。
果然是下賤人生出來的兒子,這麽悉心教導三十多年,還是這麽一副荒唐樣!
說起來,韋公子的生母,不過是一個青樓的妓子,自認深情,給那韋老爺産下一子。
結果呢?
年輕的韋老爺歡歡喜喜地抱着自己的兒子回去,想給自己那只生下女兒的正牌夫人看一看。不過當時年輕的韋老夫人,還只是笑着逗弄一番那孩子。晚上韋老爺就受家規處置,被關起來再沒能去那青樓,那孩子也被分到韋老夫人名下。
待韋老爺有緣再去時,那妓子早因為苦等無果,捱不過生活另尋恩客,一時貪財選了個好虐待的,早早死在了那床上。
韋老夫人面上對韋公子視同己出,關愛有加,其實不管不顧,由着韋公子胡鬧。浪蕩的韋公子年少便只顧胡鬧,連個功名都考不出來。
後來韋公子的叔叔看不下去,便管教起韋公子來,督促着韋公子讀書,韋公子這才收斂起性子,還做上個不大不小的官。沒想這監督一松懈,韋公子完全暴露本性不說,還放蕩成這個樣子?!
韋老夫人那顆本沉寂的心又蠢蠢欲動,她現在是不是可以……以此為由把這個韋公子徹底趕出去?
只是看着深情恍惚的韋老爺,這話又怎麽都說不出口。還沒等她想出一個更合理的理由呢,謝生就送了一個過來。
“這些日子打擾了。”謝生拉着美娘,一臉抱歉,身後還跟着羅慧卿和道士,羅慧卿此刻清醒過來,也是一臉的糟心。
“這種事情如此不堪……”謝生苦笑道,“不如跟別人講我們只是認錯親人罷。”
這樣子,聽上去就沒有那麽背德,不過韋公子的那些個事跡,依舊很荒唐。
韋老夫人心道這理由倒也行,嘆氣着問:“那你們有何打算?”
“自然是離開這裏。”謝生微微一笑,等這韋老夫人讓韋公子玩完,自然是說走就走。
美娘卻一臉認真道:“如果您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韋公子的話,我們願意為您效勞。”
說這話的時候,美娘輕飄飄地拿眼神瞟愣着的謝生一眼,謝生回以玩味的微笑。
韋老夫人沉思着點了點頭。
隔天,以為自己只是挨頓毒打就躲過的韋公子,早上哎呦着哼哼醒過來,還沒對自己的小厮發脾氣,就見自己的小厮哭喪着臉道:“爺……您的官職,沒了。”
“什麽?!”
官職怎麽就沒了?
“有人彈劾,說您浪蕩不成體統,不配為官。”小厮繼續悲傷,眼中卻又帶上那一絲笑意“不僅如此,您還被韋家除了名,您的萬貫家財,也沒了。”
“不可能!”韋公子瞠目欲裂,韋家可是他享受的資本,這麽多年在怎麽荒唐都過來了,他還等着用千金睡遍天下名妓,怎麽可能說沒就沒?!
可書童完全不理會韋公子,說着說着噗嗤一笑:“韋爺,哦不,現在你也擔不起這韋爺的名了,快收拾收拾起來,別再這床上睡了,韋老爺說了,等你一醒,就把你趕出去。”
剛王身上套着衣服的韋公子又是一愣,手也頓住了。書童嘻嘻一笑:“怎麽,韋爺不想穿,要奴來伺候?”他也是韋公子床上常客,平時甜蜜蜜的話,這種時候聽起來卻格外不舒坦。
韋公子還沒發脾氣,就被手腳麻利的小厮扒掉那錦衣綢緞。
“這些啊,你以後也穿不了,還是穿這個。”說着,書童從身後拿出早準備好的下人衣服,不由分說給韋公子套上。粗糙的布料摩擦着韋公子的皮膚,他一個不爽正要發怒,就被小厮甩上一個大嘴巴子。
“韋爺這是不高興?”小厮揉揉自己發紅的手,得意地笑。他想這樣抽韋公子很久了,這次終于有機會,自然是抓着機會就抽。
“你!”韋公子一個震怒,又是一個大巴掌打上來。
“怎麽,還當你是爺嗎?”小厮笑笑,他們總是受那韋公子的氣,終于有着翻過來的一天,簡直通體舒暢!而且,可不止他一人這樣做……美娘說了,只要是和這韋公子有仇有怨,只管來報複就是。
他這個随身伺候的書小厮那個還算俊秀的家丁,鄰家剛嫁過來的少婦……太多人都被韋公子明裏暗裏的騷擾、引誘、迷-奸。現在只來他這一個,可那堆人,可都在門外等着呢。
謝生和美娘看着一堆人魚貫而入,院裏總是響起陣陣悶哼和呻、吟,後又帶着滿意的微笑出來,還對着美娘報以感謝的眼神。
韋公子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他被打倒在地,拳打腳踢,毫無還手的能力。
那些人一邊打,一邊怒罵撒氣,發洩着自己積蓄已久的恨意。有個人眼神恨恨,一腳踹上韋公子的命根子:“都是這罪惡的東西,害死我妻!”
他與韋公子交好,妻子卻因被韋公子奸淫而羞愧自殺。
“都是你!讓我被休棄!”
“我那十三歲的寶貝女兒!”
……
韋公子痛得縮成一團,他恍惚地想,原來自己竟是做過這麽多惡嗎?
等所有人都走掉,韋公子才踉踉跄跄地跑出院子,他還沒從自己被報複的恍惚中清醒過來,鼻青臉腫,滿臉痛苦。
謝生一看,微微一笑迎過來:“感覺如何,韋爺?”
韋公子說不上話。
美娘眉目冷淡,補刀道:“別叫韋爺了,他連韋都不能姓。”
韋公子的心髒感受到撕裂一樣的疼痛。身上的痛,連帶着心上的痛,所有痛苦積聚起來,終于使他崩潰,他渾身發熱,感覺整個身子都要爆炸,滿心滿腦全是逃!
逃!
他不能再留在這裏了!
連滾帶爬地奔出大門,他尚還留戀地看一眼那門衛——那本該尊敬的眼裏,此刻滿是嘲笑與譏諷。
韋公子尖叫着離韋家越來越遠,可拖着那一身的傷,他沒能跑出太遠,終是無力地倒在地上。
韋公子瘋了、殘廢了、廢了,他在韋家,已經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廢人了,韋夫人痛快地寫下和離書,一走了之。
尚在病中的韋老爺幾天後才知道這一切,看着韋老夫人那又是舒心,又是擔憂的神色,倒也沒生氣,沉重地嘆一口氣,算是了結這一荒唐事。
【該走了。】提交完結果的系統默默提醒謝生。
【不急。】謝生微微一笑,看向那邊靜坐着的,沒一點要走意思的美娘和道士,挑眉微笑:“行了,現在來說說,你是誰吧。”
美娘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