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寧歡臨危受命,?用“神藥”救了五公主,頗具傳奇色彩,宮內外都津津樂道。這事過去沒多久,?流言一出大家都頗為關注,很快就在私底下傳播開來。
很多人相信這個說法,?一是寧歡“掃把星”名頭深入人心;二是小公主發病時間太過巧合。
甚至有人提出“合理”猜測:或許是五公主方為了上位,?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人心的黑暗和多疑讓流言愈演愈烈,甚至傳到宮外。
七阿哥坐在主位,?聽不遠處幾個小孩紮堆說話。
今兒是托齊生辰,身為長房嫡孫,他的生辰頗受重視,?雖然年紀小不能大辦,但也訂了幾桌上好席面,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慶賀。
七阿哥作為貴客被邀請出席,且坐在主位——戴佳家輩分最大的老爺子陪坐下首。
酒足飯飽,?幼童們離席玩耍,老爺子虛虛跟七阿哥客氣幾句便沒了話說,小男孩豎着耳朵聽別人熱鬧。
一開始他們不過說些玩耍讀書之事,七阿哥暗暗聽着,覺得這些人太過貪玩,不好好學,?一個個都比歡歡年紀大,認的字、會背的詩比歡歡差遠啦。
後來他們話頭一轉,開始添油加醋八卦聽到的流言——
“我額娘說這事不是五公主主謀,?她沒有那個本事,但六公主應該就是被她克的。”
“可是六公主身體一直不好诶。”
“那以前怎麽沒病,她去過之後就病了呢?你看那個……誰,?不就是是被她克了,腳才會不好嗎?”
“喂!”
“知道了知道了,我倒是覺得五公主很可疑啊,她不是認識很厲害的大夫嗎,說不定就是他替五公主害六公主。”
“就說嘛,她年紀那麽小,怎麽可能弄出什麽神藥?”
“是那神醫的功勞吧?”
“可是那大夫是皇上請來的,為什麽害皇上的公主,五公主也沒有六公主得寵啊。”
……
“……所以……還是她克的呗?”
七阿哥反應好一會兒,才明白說得是寧歡。
他不明白“克”是什麽意思,但從語氣中卻能知道說得不是好話。
七阿哥有些生氣。
歡歡有什麽不好,為什麽要說她?
他暗暗給自己鼓勁,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紅着臉道:“你們別說歡歡壞話。”
他聲音不大,但話音剛落,喧鬧的人群就安靜下來。大人們面面相觑,紮堆聊天的小孩更是見了鬼似的,其中一個大驚道:“你能聽見我們說話?”
他們确實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七阿哥這幾年耳力練出來了,仍然能聽個七七八八。
他越想越氣,慢慢地、慢慢地鼓起小臉,再次強調:“歡歡很好的,你們不要說她壞話。”
戴佳夫人勉強笑道:“阿哥是不是聽錯了,他們幾個膽子小,不敢議論五公主。”
托齊不服氣:“我們膽子才不小……”
話沒說完,被戴佳夫人瞪了一眼,怏怏縮回脖子。
戴佳夫人還想要粉飾太平,七阿哥抿抿嘴,略微提高了聲音,堅定道:“我沒聽錯。”
這——
戴佳夫人不敢再質疑,只好叫幾個小子過來道歉。然而小孩子心比天高,哪怕被最敬畏的母親/伯母壓着,也梗着脖子不肯服輸。
戴佳夫人氣得要死,捶了托齊好幾下。有些忐忑地看七阿哥。
七阿哥紅着臉喏喏道:“不,不用跟我道歉。”
戴佳夫人松口氣,笑着恭維:“您大——”人大量。
七阿哥:“他們說得是歡歡,應該向歡歡道歉。”
戴佳夫人:“……”
其他人:“……”
宴席匆匆結束,且不說托齊被父母拎回房間,将度過一段怎樣難忘的時光。
七阿哥悶頭回到院子,就收到三阿哥叫人送來的書和信。
信是三小只一起寫的。
三阿哥比較官方,無非就是告訴七阿哥,這兩本書是他們自己畫着玩的,特地給七阿哥送來兩本,看完了告訴他們,他們還有好幾本,可以換着看。
寧歡筆力不濟,字體很大,筆跡也歪歪扭扭:“七哥哥,故事是歡歡給的哦,可好看可好看了~”
炫耀之意十分明顯。
四阿哥就矜持多了:“我只管寫字,寫得不好,七弟弟別見怪。”
七阿哥、七阿哥能見怪什麽?
他還不會寫字,甚至不認字。寫信是下人代筆,看信是下人代讀。就連送過來的書,也是自己看畫、下人念字。
如果七阿哥知道凡爾賽這個詞,這會兒只怕要感嘆一句老凡爾賽了。
但是他不知道,小單純三阿哥只覺得哥哥妹妹都好厲害啊!
七阿哥倒也不覺得自己不如妹妹有什麽難堪,看書看得津津有味,摸着信上字跡想,他之前的想法不對——托齊他們不僅沒有歡歡聰明,也沒有歡歡會玩。
歡歡已經在自己畫故事書了,他上個月還看見托齊用尿和泥呢。
七阿哥頭一次覺得,托齊不和自己玩沒什麽大不了。
他想畫故事,不想和泥。
小男孩抿嘴笑笑,郁氣都在這一書一信中消散了,他仰起小臉說:“胤祐想學寫字。”
禦花園風景如畫,傍晚陽光柔和下來,更有香衣佳人往來翩翩,笑靥如花、腳步如蓮,好一派人花交映的美景。
惠妃也帶着宮女出來遛彎,方才多用了幾塊點心,有些不克化,走一走消消食。
以她如今地位,在宮裏不說橫着走,也僅僅幾人之下罷了,就連同為四妃的榮妃、德妃、宜妃都要禮敬她三分。
除了位份和資歷,更重要的是她有個争氣的兒子。大阿哥不僅是皇上長子,還很有本事才華,頗受皇上看重。
宮裏的人都眼明心亮,沒人為難她。
她閑閑逛了一圈,忙着撲蝶放風筝談笑的年輕妃嫔紛紛行禮。
惠妃微微笑着點頭還禮,看着一張張年輕飽滿水靈靈的臉,再想想自己眼角新添的細紋和腰腹多出的那圈肉,忍不住心頭一梗。
大宮女擔憂:“娘娘怎麽了,不舒服嗎?”
惠妃傷心道:“吃太多了!”
——總是見了美人才後悔吃得多。
“……”那您捂胸口幹什麽,大宮女無語片刻,“娘娘歇一會吧。”
“……還是走走吧。”
為了身心健康,惠妃專走小路。禦花園沒有偏僻一說,但有些地方少有人來。既清淨,景色又好。
老話說得對,人生有得必有失。惠妃選擇小路,得到了快樂,失去了煩惱,她很滿意。
但還有一句老話說,快樂總是短暫的。
惠妃很快就不滿意了。
因為她遇見了流言傳播現場,聽聲音應是兩個嬷嬷,其中一個慷慨激昂、言辭犀利,惠妃懷疑另外一個應該離她挺遠的。
不然唾沫星子怕是要怼滿臉。
對方在說五公主是“掃把星”這事,說實在的,老生常談了。不過是把冷飯翻出來添幾味佐料重新炒罷了,但味道再重,也還是碗老飯,沒什麽意思。
——只要皇上皇貴妃不信,別人怎麽說有什麽要緊?
宮裏議論主子是大忌,嚴重的被杖斃也有過,主子也少不得擔個禦下不嚴的罪名。
惠妃不想平白結仇,只當自己沒來過,轉身正想走,就聽見第一個嬷嬷說——
“我瞧着八阿哥是迷了心,跟她來往密切就罷了,宮裏都不叫提“掃把星”三個字,前兒還為了這個處置了一個小宮女,我也只能敢你叨叨了。”
另一個嬷嬷:“唉!”
惠妃:嗯?!
八阿哥?
八阿哥身邊的嬷嬷——
她派去的啊!
雖然叫什麽名字都忘了,但也是她指的人,要是犯了事,別人還能說是三歲的八阿哥禦下不嚴不成?
還不是找她?
惠妃臉黑了,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牽扯到自己就另當別論了。
不管不行了。
她得想想怎麽辦才好,既不能把事情鬧大,又得叫對方長個教訓,日後不要犯錯牽連到自己身上。正皺眉思索,就見另一條小路上走來一道黑色身影,定睛一看,正是來禦花園散心的康熙。
按照他走的路線,再往前幾步就到兩個嬷嬷附近了。
我命休矣!
惠妃眼前一黑,倚靠在宮女身上緩了一下,再睜開眼時康熙已經離兩個嬷嬷很近了。以她向來不愛看書愛賞景保護地锃亮的眼神,甚至看見康熙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腳步似乎也變慢了。
惠妃:“!!皇上!!”
康熙停下腳步回身。
“……好巧啊,在這裏遇見皇上。”
惠妃帶着僵硬的笑迎上前去,行禮時沒聽見兩個嬷嬷說話,悄悄松口氣,再起來時笑容已然恢複自然:“皇上勞累一天了,臣妾宮裏炖了山藥老鴨湯,您去喝嗎?”
“不去了,朕還有政務”,康熙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道:“山藥老鴨湯清肝明目,愛妃多喝些。”
惠妃:“……!”
“……山藥老鴨湯還能清肝明目嗎?”
回宮的路上,有小宮女低聲問。
惠妃大宮女瞪退這沒眼色的小宮女,扶着惠妃小臂安慰道:“娘娘別吓唬自己,皇上什麽都沒說,許是沒聽到呢。”
惠妃揉揉額頭。
她也把不準,當今皇上心思深,入宮這麽些年,她也不敢說能摸到幾成脈。
不過不論如何,那嬷嬷都不能留着了,風險太大。
因此惠妃派去兆祥五所叫喜嬷嬷的太監特意拜見八阿哥,告知他喜嬷嬷犯了點事,要給他換一個嬷嬷。
八阿哥一臉平靜,仿佛聽不懂“換嬷嬷”的意思。
心裏卻贊了一聲惠妃的行動力強。
他坐在窗戶邊,看喜嬷嬷跟着小太監出去。她有些緊張,但是并無驚恐。顯然知道自己犯錯,但是不覺得後果會有多嚴重。
八阿哥卻知道,她回不來了。
若只是撞在惠妃手裏便罷了,但她差點被皇阿瑪發現,惠妃便不會再留她了。
這兩年,喜嬷嬷倚仗惠妃,在兆祥五所橫行嚣張,對寧歡多有不敬,對他也各種挑剔,大概沒想過自己會折在倚以為靠的“主子”惠妃手裏吧?
“吱呀——”
朱紅色大門重新關上,八阿哥收回視線,繼續念書——
“善人者,人亦善之。”
“善不可失,惡不可長。”
“一言之善,重于千金。”
小太監進來回禀:“阿哥爺,聽說五公主和三阿哥、四阿哥一起去乾清宮了。”
八阿哥肅着包子臉:“他們倆來往很頻繁?”
“啊?您說誰?”
……
八阿哥:“寧歡和老四。”
作者有話要說: 八阿哥[死亡凝視]:你們關系很好哦?
來晚啦,等會還有一更,時間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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