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2025年5月8日

劉豐笑了一聲。

這些年誰過得好?

但意識到她想說什麽,他把嘴裏的煙扔到地上,再用馬丁靴踩滅,轉過身,進了屋。

向暖愣住:嗯?

這是不想聽她說話?

劉豐的聲音從前面傳來:“還傻站着做什麽?外面風大,我可不想被吹感冒。”

聽到這句話,向暖笑了笑,飛快跟着他跑進屋裏。

屋內是一個大的地下室,中間擺着麻将機,麻将機周圍坐着幾個小混混,嘴裏都叼着煙穿着皮衣,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向暖不由得有些害怕。

劉豐眼睛往兩邊掃了掃,示意他們出去。

沒一會,屋內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劉豐用腳勾着一張凳子,踢到向暖身邊:“坐。”

向暖依言坐下。

坐下後,她開口,把任乘風這些年都講了一遍。

包括任乘風一個人帶着狗子和奶奶來到浮水縣,包括任乘風為了奶奶選擇高考失利,包括之前拒絕了她的告白,想把自己一個人困在回憶裏。

劉豐一邊聽,一邊皺眉。

這些都是狗子沒告訴他的。

他回到洛城,聽到奶奶瘋了,狗子聲音受損,任乘風帶着他們跑了。

奶奶身體一直不好,再加上一連串打擊,後面又傳出奶奶也去世的消息。

找到任乘風後,他說有人要照顧,他也從沒往奶奶那方面想。

包括高考失利考上了廈大……

他看了看面前神色認真的向暖。

這女孩是來膈應人的?

還高考失利考上廈大?

任乘風沒告訴她劉豐連三本都考不上?!

兩人聊了半小時,大概這些內容。

劉豐手指在麻将桌上扣了扣。

“那你想表達什麽?”

向暖愣住。

嗯?

她緩緩開口,斟酌了一番語氣,回答道:“我想說…你以後能不能不要找任乘風麻煩了?”

她想到昨晚的場景就覺得恐怖,又想到任乘風被打那天是一個人,他一個人得多無助。

劉豐打斷他,挑眉:“我什麽時候說要找他麻煩了?”

從那天把任乘風打個半死,他倆恩怨不就兩清了?

向暖:“那你昨天……”

劉豐也不能說出他和狗子的秘密,面色淡然,随口一編:“哦,我昨晚吓唬你們的。”

向暖:“……”

吓唬?!

就因為他一句吓唬,她冒着被教導主任發現的危險,人生第一次翻牆,還差點摔跤,醞釀了好久的語氣,打了無數遍腹稿,想和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結果他說吓唬?!

昨晚帶着一大堆人穿着鉚釘皮衣拿着棍子吓唬誰呢?!

向暖深吸一口氣,示意自己冷靜。

不能把他惹毛了。

既然他說不會再找麻煩了,向暖也沒有繼續待在這個充滿煙味的地下室的必要,她朝劉豐露出善意的微笑:“行,既然如此,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學校了。”

劉豐面色不變,朝她揮了揮手:“有緣再見。”

向暖微笑着離開。

從地下室離開後,向暖長舒一口氣。

再也不見!

等向暖離開,劉豐眼裏閃過一絲怒意。

他掏出電話,按下一串數字,接着撥打。

電話很快就被人接了:“喂?”

劉豐咬着牙:“狗子,你耍我是吧?”

“你玩我還玩向暖呢?”

“你今兒故意讓向暖來告訴我是什麽意思?讓我知道任乘風活得有多痛苦?!讓我收手?!”

“我他媽什麽時候說要繼續找任乘風麻煩了!?”

那頭的狗子嘆了一口氣。

過了很久,他緩緩開口:“你不覺得他現在很好嗎?”電話那頭傳來打開打火機的聲音,劉豐知道是他點了煙,“擺脫了回憶的任乘風,說話比原來輕快不少,還有人拼盡全力守護他。”

劉豐面帶嘲弄:“所以?你想表達什麽?表達任乘風活得有多好?談了戀愛之後,他有多開心?”

狗子嘶啞着聲音道:“我是想說,他已經走出來了,那你呢?”

“你放過了他,也放過自己吧。”

過了很長時間,電話那頭也沒有任何說話聲音傳來,要不是能聽到劉豐的呼吸聲,狗子會覺得他把電話給挂了。

又過了一會,劉豐斬釘截鐵地回答:“不可能。”

要我忘記他,擺脫他,這輩子都不可能。

向暖從地下室出來,了卻了一樁心事,慢悠悠地晃回了教室。

一回到教室,就看見餘冰整張臉皺成包子,沖她無奈地搖頭。

她坐到自己座位上,用筆戳了戳前面埋頭刷題的任乘風:“吃飯啦!”

任乘風低着頭,到底還是不忍心晾着她,語氣帶着些生硬:“我吃過了。”

向暖瞪大雙眼,帶着疑惑:“你怎麽不等我一起吃飯?”

任乘風面色不自然,眼神帶着探究,望着她:“你去哪了?怎麽回來這麽晚?”

向暖聽到這話,以為他是嫌她離開的太久,就先吃了,心中有些失落,但還是按照之前和餘冰編好的理由,回答任乘風:“我體育課不是在自習嗎,就想到今天中午家長要簽的表忘拿了,就回家拿了表。”

說完,她還掏出一早就折好放進口袋裏的表,給任乘風看。

聽到這話,任乘風面色徹底冷下來,一句話也沒說,就轉回去繼續刷題了。

向暖:???

她的謊言天衣無縫啊!

下一秒,餘冰杵了杵她的胳膊:“暖暖,你還是說實話吧,在你翻牆的時候,學長就已經在看着了。”

向暖:“……”

她轉頭望向餘冰,苦着一張臉,小聲嘀咕:“你怎麽不早說?”

餘冰也愁眉苦臉:“我朝你做了暗示啊,但學長就在前面,我也不能直接和你說啊……”

向暖也沒真埋怨她,知道這事不關餘冰的事,是自己撒謊在先。

看了看前面直着背,一句話都不說的任乘風,向暖感覺到了史無前例的危機。

她先撕下一張紙,将今天爬牆的來龍去脈都寫清楚,疊好傳給任乘風。

結果任乘風不接,她只好站起身,踮着腳放他桌上。

然而,任乘風看都不看一眼。

向暖知道,這次是真把他惹毛了。

她又用筆動了動任乘風的背,解釋道:“我今天翻牆,主要是找劉豐……”

任乘風不吭聲,他其實心裏猜到了。

向暖除了餘冰就沒其他朋友,能讓她瞞着他在體育課翻牆出校門的,也只能是與他有關。

再加上昨天劉豐叫人圍堵,他一想就想到了與劉豐有關。

而向暖怎麽找到劉豐的,也只能通過狗子了。

下了體育課,他就跑廁所打了狗子的電話,問清楚了事情來龍去脈。

他不氣別的,就氣向暖随便翻牆。

還不知天高地厚,一個人去找劉豐!

牆那麽高,就她和餘冰兩個人,向暖乖乖女慣了,這些事一看就從來沒做過,她整個人趴在圍牆上的時候,知不知道他有多擔心?!

他當時想把她拽下來,想把她帶回去質問她,但還是忍住了。

就算是向暖男朋友,也要尊重她。

後來給狗子打了電話,證實了她真的是去找劉豐,他當時就想沖出學校,生怕向暖出什麽事。

但狗子制止住了他。

狗子說,他在兩人附近守着,一有異常,他就沖進去就人。

他想着這件事向暖本來就沒讓他知道,他冒然進去也說不清楚情況。

本來想等她回來,和她好好說,結果她一回來就撒謊!

還自以為自己騙人技術高超,實際上早就被他看破。

他現在根本就不需要看那張紙,就知道那上面寫的是什麽。

他就是難受,向暖不愛惜自己。

此刻向暖正在他身後解釋,但他根本就不想聽這些。

任乘風猛地轉頭,面色沉着,望着向暖:“先吃飯。”

向暖一愣。

任乘風眼神掃了掃桌上的飯盒,是他等向暖的時候從箱子裏拿出來的:“先吃飯,剩下的事待會說。”

向暖心中暖流劃過。

就算再生氣他也會惦記着讓她吃飯。

在任乘風的注視下,向暖把飯一口一口地吃光。

吃完了飯,向暖擡頭看了任乘風一眼,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你還生氣嗎?”

任乘風搖了搖頭,無奈地望着她:“今天的事我已經清楚了,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生氣嗎?”

向暖點頭:“我和你撒謊。”

“還有呢?”

“我私自出去找劉豐。”

“還有呢?”

向暖眼珠子轉了轉,問他:“還有什麽呀?”

任乘風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你趴在圍牆上的時候,我有多擔心嗎。”

向暖低下了頭。

“對不起。”

任乘風眼裏帶着些倦意,看向她:“以後你做這些危險事情的時候,要和我說一聲。”

“我是個男人,我不能什麽事都讓我的女人替我沖鋒陷陣。”

向暖的頭越埋越低。

“向暖,我很愛你,所以會擔心你。”

向暖眼眶泛着紅。

這件事沒什麽好哭的。

她就是覺得委屈,沒有道理的委屈。

這是兩人在一起第一次吵架。

甚至說不上吵架,鬧了點小矛盾而已。

但任乘風剛剛冷着她的那段時間,她雖然表面哄着,但心裏其實挺難受的。

尤其是她說話任乘風不理她的時候。

那種感覺很無助,可任乘風又沒錯。

她擡頭,看了眼任乘風。

任乘風被她那紅紅的眼神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向暖帶着鼻音,看着他說:“那你以後要是生氣,能不能別不理我……”她舔了舔發幹的上下嘴唇,看着任乘風,“你剛剛不理我的時候,我特別慌,要不是餘冰,我還不知道我錯哪了,我根本就找不到地方道歉。”

任乘風心一下就軟了下來。

他轉過身,碰了碰向暖的手:“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以後一旦出現問題,我第一時間和你說,我們好好解決,好嗎。”

向暖點頭:“嗯!”

任乘風笑了聲:“那你以後還會不會擅作主張?”

向暖搖頭,望着他:“不會了……再也不會了。”說完,她還癟了癟嘴,“本來這件事也沒想瞞着你,是打算之後再和你說的……”

任乘風刮了下她的鼻子:“行了,收拾一下,待會上晚自習。”

晚上,任乘風照常送向暖回家。

大概是今天下午有過争吵,難得兩人一路保持沉默,誰都沒先出聲。

到了小區門口,兩人停住,向暖和任乘風告別:“那…我先回家了。”

任乘風趴在電動車上望着她,點頭。

等向暖慢慢走進小區,任乘風沒忍住,叫了聲:“向暖!”

向暖茫然地回頭。

還沒反應過來,任乘風的身影就來到了她的面前,整個人朝她蓋了上來。

下一秒,兩唇相貼。

“今天……”

“謝謝你。”

向暖等了一天,終于等到了這句話。

她側過頭,又想哭了。

就覺得委屈。

在親近的人面前,淚水都變得難以控制。

“你們在幹什麽!!!”

聽到這個聲音,向暖眼睛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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