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CHAP (2)

2025年3月26日

的童子尿;時而他又被抛向座椅,然而,沒等他坐穩,又重重地跌落下來。胖子瘦子見此,紛紛欲施以援手,然而,卻都在駝子發出的巨大的動靜面前望而止步。“砰”地一聲巨響,駝子被抛向半空,背後凸起的山峰着地,跟着,我聽到了一些骨頭碎裂的聲音。

終點站到了,火車站就在眼前——我和小翅膀卻已下不去。

“瓢子,上!”麻杆兒瘦子一聲招呼,我後腦一痛,失去知覺。

接下來,整整三天裏,我頭上被戴了一個黑頭套,腦袋以下,被打得皮開肉綻,傷痕累累。三天裏,我只喝了一點兒水。只要一張口,我就被打。

打我的人,聽聲音,宛然就是地鐵車廂裏的胖子和瘦子。他們輪番上陣,時而用鐵棍,時而用皮帶。打得厭煩了,又改用拳頭。他們的招式又狠又準。絕非我和葛少平日裏在雞鴨街上打架鬥毆的尋常招式所能比。腹部以下,男人的重點部位,是他們攻擊的重點。在那三天裏,我甚至悲哀地以為,今後,我的人生就要被冠以太監的美名。雖然不停地挨打,我幾乎說不出什麽連貫的話,可是,我仍然斷斷續續地叫出小翅膀的名字。第三天的夜裏,在他們兩人喘氣的間隙,我吞了好幾口血水,終于咬着牙,問出三天來一直憋在心裏的問題。我問他們,你們把她怎麽樣了?胖子不答。瘦子嘿嘿地笑,說,恭喜你,你女人快要做上雞了。我啪地吐出一大口血,罵他們是不得好死的畜生。瘦子又笑,說,碰上他們幫主,你女人能不能挺過三天,做成一只活雞,還是個問題。一聲狼嚎溢出我的胸膛,我叫得肝腸寸斷,撕心裂肺。匍匐在地上,我很想爬着站起卻沒有力氣。我被踩住了後背。拳頭如雨點般地砸向我的腦門,胖子一邊打我,一邊冷冷地埋怨瘦子,

“和他那麽多廢話幹什麽?這王八羔子,就是——欠揍!”

我被從地上拎起,頭上的黑布套被打掉。一道刺目的燈光差點照瞎我的眼睛。那是一盞用電線掉在半空中的圓形燈泡發出的光。此刻,我借着這個晃悠悠的燈泡,終于看清了這個關了我三天的地方。這是一個廢棄的倉庫。房頂高聳,房梁上躺卧着一只發黴了的粗大的原木。原木上落滿了灰。房間四個頂角都結着厚厚的蜘蛛網。蜘蛛網下,老鼠不時來回穿梭。倉庫的一個角落裏散落着一堆堆白色的大口袋。其中,不少口袋已被老鼠咬得遍體鱗傷,口袋裏散落出發黴的黃豆。黃豆口袋中間,一群密密麻麻的肥胖的蟑螂正在那兒吃得開心無比。

等到十天後,我從這間倉庫裏走出,被迫加入“地螟幫”的時候,我才最終獲悉趙小翅的消息——講到這裏,李巧手表情僵硬。他盯住邱小爪的臉,咬住了嘴唇。過了好久,才又吐出聲音——我的小翅膀……就是在第九天裏……跳樓自盡的……

深吸一口氣,李巧手把手中剛剛用來擦鼻涕眼淚的那條意大利進口領帶揉成了一團,扔在腳下的地毯上,咬着牙踩着。

“這幫畜生……他們後來又逼她,讓她做……做雞,她表面答應,而後跟着到了嫖客的賓館,趁着嫖客洗澡的功夫,扒開了窗戶——”

男人閉上了眼。然而,邱小爪還是發現有一種透明的液體緩緩從他的眼眶裏流出。沉默中,邱小爪點燃了一根煙。用力地吸着。像是想把煙草的裏的香氣全都吸進進肺裏。與此同時,一聲深深的嘆息從對面發出。男人擦了下臉頰,從腳底又撿起那條領帶,撣了兩下灰,正要往脖子上系——

這時,一個年輕女孩兒抿着嘴,笑着,跑過來,坐到了男人也就是李巧手的大腿上。鮮藕般的手臂攬着男人的脖子,女孩兒扯住他的領帶挂在他脖子上朝他撒嬌,

“讨厭!李哥……這麽久都不來看人家,是不是又有了別人啦?”

李巧手不答,側過臉,徑直往女孩兒嬌豔的嘴上啄了一下,才開口調笑,哪敢呀?有了你,我還敢要誰?

去你的!女孩兒啐了一口,一臉甜蜜。

邱小爪瞥了眼對面的男人,男人的眼珠粘在女孩兒的超短裙上,雙眼正在發光。——裙下一雙長腿又白又細。超短裙色顏色鮮紅欲滴。

從這天起,邱小爪又回到了“東山漁港”。雖然,他還在後場工作,但是,甚至一個泔水桶都不再要他傾倒了。那時,“東山漁港”的下水排污管道出了問題,需要找人疏通。于是,負責監督疏通人員的這件讓旁人羨慕的美差就自然地落到了邱小爪的頭上。他每天,只要在上班前搬一個板凳坐在排污管道的水管邊,一邊吸着煙一邊和疏通管道的人聊天,聊到下班,就能領滿一個月的工資外加監督水管排污工作的這份額外的加班費了。對此,邱小爪原先的那些同事,尤其是來自四川的那個長着一個蒜頭鼻子的小夥子,一提到此事,就會羨慕得流口水。

“有人罩着,就是好哇!”

四川的那個蒜頭鼻子不時地讨好着邱小爪,跑過來巴結着問,

“邱哥,什麽時候,把你那位了不起的大人物的朋友也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每當這時,邱小爪都會悶頭抽煙。等煙抽完,他就反問想巴結大人物的人一句,

“想結識我朋友,可以。不過,你首先,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的問題,就是——”

對于這個早已成為“東山漁港” 後場所有人夢魇的那個衆人皆知的問題,蒜頭鼻子拉長了臉,手捂住前額,慘呼,

“哥哥,你就饒了我吧!誰會吃飽了撐的,想這種不該想的問題!”

每到這時,蒜頭鼻子總會露出一臉苦相。彎曲起手指,開始逐一向邱小爪訴苦,他先說家庭的拖累。說在他老家,他家裏的老婆,又生了第幾個孩子,說他全家老小,一共多少口人,都要靠着他每個月打工掙下的錢過活;接着的主題,是在這個縣城,在這個縣城裏的紫霞區,如今謀生的不易。甚至到現在,我連那條有名的晃悠着那麽些漂亮女娃子的腳盆街,還沒去過哩!啧啧啧,可是又有什麽法子哩?停頓下來,他順勢抽出邱小爪煙包裏的一根煙,點燃,吸了起來。直到把邱小爪的那包煙抽完,然後拍拍屁股走人。對此,邱小爪一點也不介意。反而開始認真思考起蒜頭鼻子對此問題的抗辯——或許,人必須只有先活着,先讓自己活下來,才能思考為什麽而活的這個問題本身的意義?但是,若是始終被“先讓自己活着”的條件而困擾住而疲于營生,疲于奔波的話,就像蒜頭鼻子一般,而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的話,那又該怎麽辦呢?然而,面對這種新近湧到他眼前的矛盾,邱小爪又察覺到一種欣喜,似乎,他察覺到了蒜頭鼻子這類人不知為何而活卻已在認真而活的意義。或許,活着,這本身,就是一種對我這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的回答?然而,真的,答案,只是這樣的,簡單的,似乎不能作為答案的兩個字嗎?

支着下巴,邱小爪陷入自己的思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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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9?

當“蝙蝠之夜”頂端閣樓裏那個數字鬧鐘上早已靜止的數字,鑽進身體發燙,腦袋昏沉的葛大富的眼皮的時候,這個,這個看似偶然的數字,遂立即帶着曾經的痕跡,闖進了葛大富亂哄哄的腦海裏……翻江之水再次倒瀉……

那一年,那一天,他就是在東山漁港1809房間的床上被逮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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