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王朔聽清了是勇王府獲罪,但還是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或者我朝有第二個封號為勇的親王?這個仆人在說什麽?
“姑娘,勇王府!您的外公家中獲罪了!”來禀的仆人淚流滿面,如喪考妣。
王朔不信,此時宗室之中就只剩勇王府一家和今上有親密的血緣關系了。康肅太子血戰而亡,當時負責救援的就是今上,後來誠王府勾結海盜,身死罪消,下旨的是先帝,可後續處理還是今上,若不是他登基之後,恢複了誠王府遺屬的待遇,名聲還不知道被噴成什麽樣兒呢。不要小看文臣武将的腦洞,誰是既得利益者,誰就是兇手,這個道理誰都懂。
所以,勇王府絕對不可能獲罪,就是獲罪了,也決不可嫩過如此大大咧咧的吼出來。
王朔一瞬間陰謀論了,難道這個仆人是被人收買了,知道最近她和家裏吵架了,所以想騙她出去,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綁架?
“來人,把他押起來,胡言亂語,意圖不軌!”王朔臉色難看的直接下令道。
“姑娘,姑娘,真的,是真的,勇王府……”去拖這個仆人的玄武直接一個窩心腳把人踹到一邊,卸了下巴直接把人拖走了。
王朔心裏安慰自己,這一定是敵人的陰謀,一定是!心中還是忍不住的想伴君如伴虎,萬一呢,萬一呢?
在廳中來回轉了幾圈,王朔把靈秀山莊的人全部着急起來,吩咐大家守好山莊,防止有人襲擊;王朔則帶着所有的護衛,換上騎裝回王府。王朔怕有人在路上埋伏,又怕有人調虎離山,想要占山莊的便宜。
一路上身着騎裝的紅衣女子馬隊呼嘯而過,王朔和她的護衛身上都暗藏着開鋒的匕首,明面上還有長棍,一副随時準備開幹的模樣。
結果風平浪靜得到了王府,王朔心提得老高,深怕連家裏都出事了。一路往裏走,不聞喧嘩之聲,仿若寂靜無人,家中仆人好似也知道了勇王府獲罪的消息,面色萎靡,心神不寧。
“姑娘,您可回來了,老爺、二少爺都在正院呢!”徐嬷嬷看到王朔回來,趕緊把她往正院領,徐嬷嬷一直照顧着王朔,只是到了廣東不适應氣候,身子不好,才退居二線了,如今連她都驚動了,可見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王朔帶了四個護衛隊長充當丫鬟,直接進了正院。
正院,卧房。
郡主不堪打擊,已經卧病在床。
“娘,娘,您怎麽了,都怪女兒不好,不該和您嗆聲!”王朔一下子就撲到了床邊,郡主臉色蒼白得半躺在床上,王朔也不敢碰她,不知她身上可好?
“朔兒,你外公一家獲罪了。”郡主沙啞着聲音開口,眼淚又從紅腫得眼眶中流了出來,勇王府獲罪了,真的!
王守忠和王子騰站在一旁,臉色也難看得緊。
“娘,您別怕,別怕。外公是陛下的兄弟,血脈至親,打斷骨頭連着筋,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才能給外公一家走動,疏通關系啊!”王朔連連勸道,雖然知道這種能然讓一國親王獲罪的罪名,哪裏有關系能疏通。
郡主聽了覺得有禮,閉上眼睛把腦袋偏到一邊,她現在腦袋一抽一抽得疼,但她知道王朔說得對,已經這樣了,再哭有什麽用?是該把身體養好,才能為勇王府奔走。
“出來,讓你娘先休息。”王守忠小聲道。
王朔招收讓劉嬷嬷過來,她是郡主身邊的心腹嬷嬷,更懂郡主的心思,讓她安慰陪伴着更好。
走到外面大廳,王朔忍不住問道,“爹,這是怎麽回事兒?”
“勇王世子在西北鎮守,帶兵抗擊蠻人,戰況膠着,一直未有勝果。最近更是連九邊重鎮之一的固原都失守了。陛下接到軍中偏将的求救信,說是勇王世子養寇自重,一直未盡全力,這次九邊重鎮失守更是和蠻人談好的交易,共同瓜分財富。而這些事情正是勇王授意的,有王爺親筆手書為證,手書上還加蓋了大印。也是不巧,王爺前些日子過生日,得了世子爺送來的一把腰刀,上面鑲嵌着許多瑰麗寶石,有人認出來那是西蠻皇室專用的規格,如今被禦史翻出來,指正勇王府早就有叛國之心,想要往西蠻去做土皇帝。”王守忠沉重得講述道,王朔沒有注意到王守忠平日稱呼的“大舅兄”被換成了“勇王世子”,丢了固原也被說成是丢了整個九邊重鎮。
“還有,還有禦史跟風參奏外公怨望,外公感慨過原本十幾個兄弟血脈,如今只剩他和今上,被人抓了話柄,說是污蔑今上殘殺兄弟。又還有逾制、縱奴行兇、欺壓良善等等無數罪名,已經是牆倒衆人推的局面了。”王子騰眼中含淚道,勇王府對他們兄妹一向親善,王子騰對勇王外公也甚是仰慕。
“那消息也不至于傳得這麽快啊,爹爹難道沒有壓住,保密……”
“還不是你娘!”王守忠拍桌子怒道。
王朔不由自主得看向王子騰,“哥?”
“是娘不小心洩露了消息,讓清河郡主知道了,然後消息就散布開來。”王子騰嘆息道。
“清河……郡主……她為什麽?”王朔想不通,清河圖什麽,勇王府的事情和她有什麽關系,害了郡主她又能得什麽好?難道她看不得郡主有爹有娘,聖眷優容,然後損人不利己?不可能吧。
王朔大受打擊,清河可是一路陪她到廣東,無話不談的知心好友的,當初賊匪來的時候,清河主動吸引追兵,于王朔有實實在在得救命之恩,這……這……這一定不是真的,王朔眼淚止不住得流了下來。
“爹,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王朔哭着問道。
“怎麽辦?怎麽辦?還有禦史參奏你爹掌了水軍和四大海關,分明是想和勇王府沆瀣一氣,列土封王,現在避風頭還來不及,我有什麽辦法!”王守忠砸了茶杯,甩袖就走,遠遠傳來一句:“好好照顧你娘。”
“妹妹別哭。”王子騰從袖中掏出手帕,輕輕得給王朔擦眼淚,道:“別怪爹爹,爹爹出門遇到了同僚,往日言笑晏晏,今日卻愛答不理,前恭後倨,世态炎涼,莫過于此。”
王朔哪兒心心思計較王守忠的态度,問道:“外公一家已經被收押天牢了嗎?還是收押在宗人府?”宗人府的宗正和勇王府可沒有任何交情,且是皇室遠枝,他會善待勇王一家嗎?
“陛下念舊情,只讓圈禁府中,外有禁軍把守,放心,外公一生戎馬,皇室血親,就是獲罪了,也沒人敢羞辱他。”王子騰安慰道。
如何能不擔心呢?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之尊到人人都能唾罵兩句的賣國賊,差距之大,誰能不擔心,若是勇王心性不穩,直接氣死,也有可能。
王朔默默流淚,不知如何是好。
王子騰把王朔送回自己的院子,又去忙其他的事情來。如今勇王府獲罪,一向把勇王府當靠山的他們也備受打擊,局面動蕩,人心不穩,正需要王子騰出面□□。
王守忠和王子騰忙着穩定人心,王朔越想越想不通清河為什麽要這麽幹?在房中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找她問個明白。
王朔衣裳都沒換,點了護衛就一路騎馬奔行到了誠王府。
如今王妃還在,這座府邸還能維持着親王規制,門高院深,王朔來過很多次誠王府,從來沒有覺得原來這洞開的大門是如此的陰森,如同能把人吞進去一般。
王朔到的時候,門子已經飛快的向裏面跑去報信了。
王朔直接往裏闖,根本不理會什麽禮儀規範了,在誠王府東院的小花園裏堵到了清河郡主。
“朔兒來了,我正要去迎你呢。”清河郡主面部改色道,“既然來了,就去亭中稍坐吧,我備了你最愛的花茶。”
“為什麽?”王朔嘶啞着喉嚨問道。
“咱們坐下說可好?”
“若是道不同,遲早坐不到一起,你告訴我為什麽,我想聽你的解釋。”王朔固執道。
“唉……”清河郡主幽幽得嘆氣道:“你可知我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
“是啊,我都二十一歲了,婚事還沒有着落,陛下不為指婚,敢娶我的人少之又少,我的小弟在京中處境堪憂……”
“和我家有什麽關系?”王朔不耐煩得問道。
“我得向陛下投誠啊!讓陛下知道我急他所急,想他所想,願冒大不韪,為陛下分憂。”
“所以我先是你向母親示好的棋子,如今我家是你向上爬的墊腳石嗎?”王朔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那些相伴的日日夜夜,那些秉燭而談,抵足而眠的日子都是為了今日發揮好踏腳石的作用嗎?
清河郡主微微把頭偏過去,道:“你如今怒氣沖沖,又有何用。這許多年相交,你明知我苦難,卻也袖手旁觀,你又又何資格職責于我。”
王朔不敢置信,清河郡主的婚事何曾用得到費心?
“你當初層只身引開追兵,救我性命!”王朔不甘心,她不相信清河郡主對他一點情誼都沒有,全然是利用。
“我在路口放了信物,護衛會先來救我。”事已至此,并無隐瞞的必要。通敵叛國,勇王府滿門不存已成定局,就是不連累出嫁女的郡主,王朔在王家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呼吸——呼吸——王朔深深得吸了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道:“多謝你告訴我真相。”
王朔平靜得解下清河郡主送她的玉佩,直接摔在地上,玉碎有聲,王朔轉身默默得流淚。快步跑出誠王府大門,王朔擦幹眼淚,不讓貼身護衛擔心,還還要照顧娘親,沒有時間傷心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