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思年不知道何志軍要帶她去哪裏,車子從軍區開出去,開進了城區,又穿過城區開進了山裏,穿過層層的林海,大概開了三個小時,車開進了深山裏的一處訓練基地,溫思年猜到了,這裏,就是她爸爸曾經服役多年的最神秘的,所有當兵的人都想來的,狼牙特種大隊。幾人下了車,何志軍說,“一會兒我要去主持入隊儀式,先讓小劉帶你們随意逛逛,一會兒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幾人在基地裏轉了轉,就轉到了正在舉行入隊儀式的訓練場,場上正在宣誓,念的誓詞,溫思年聽過,她爸爸以前,曾經念給她聽。
“我宣誓,我是中國陸軍特種兵,中國人民解放軍最精銳的戰士,我将勇敢面對一切艱苦和危險,無論是來自訓練還是實戰,無論面對什麽危險,我都将保持冷靜,并且勇敢殺敵,無論發生什麽情況,我都将牢記自己的誓言,甘做軍人表率,絕不屈服,如果需要,我将為國捐軀,如果必要,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你們是什麽。”
“狼牙。”
“你們的名字誰給的。”
“敵人。”
“敵人為什麽叫你們狼牙。”
“因為我們準,因為我們狠,因為我們不怕死,因為我們敢去死。”
鐵路對袁朗說,“以前覺得這種入隊儀式是個形式,現在看看,有一個還是不錯的。”袁朗搖頭說,“您還是別了吧。”
“我也覺得,您還是省了吧,就我們隊長次次弄的那個終極考核,您在弄個入隊儀式,估計就沒人想來我們老A啦。”溫思年既吐槽了鐵路又吐槽了袁朗,袁朗狠狠的拍了她一下,“你這仇還要記多久啊。”
“嘿嘿。”
一行人被帶進大隊部,何志軍對随行的警衛說,“你去把小高叫來。”
“是。”
不一會兒,一個穿着軍裝有些嚴肅的人走了進來,溫思年從椅子上站起來,何志軍對她說,“這是特別突擊隊現在的隊長,小高。”
溫思年向他敬禮,“高隊長。”
何志軍又對小高說,“小高啊,這就是思年。”
原本嚴肅的男人臉上露出了一絲驚喜的笑容,他向她走進,仔仔細細的打量她,“思年,思年,你都,長這麽大啦,上次見你,你才五歲。”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麽,“嗨,我說這個幹什麽。”本來一看就很嚴肅的男人卻轉過身去擦眼淚。
何志軍走過來拍着溫思年說,“思年,小高以前,是你爸爸的隊員。”高隊長轉過來說,“對,從我來狼牙特種大隊選拔開始,就是溫隊長照顧我,一直到後來我加入特別突擊隊,成為了溫隊長的隊員。”除了何志軍,高隊長是溫思年見到的第二個她爸爸的戰友,溫思年有些激動,高隊長擦幹眼淚,走到溫思年面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方盒,遞給溫思年說,“這個,是你爸爸當年退伍的時候,留給我的。”溫思年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枚軍功章,她的淚水奪眶而出,“你爸爸隐忍七年,換來這枚軍功章,他卻說,這上面,沾了他愛人的血,他原本托我暫時保存,等有一天,他主動來要時,再給他,可是我卻,沒能等到那一天。”高隊長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想,這東西我拿着,總是不合适的,所以,今天把這個轉交給你。”
溫思年輕輕撫摸着這枚軍功章,淚水滴在上面,她知道,他爸爸是想等有一天,等他可以問心無愧的說,他不負媽媽死前求他照顧女兒的所托,再拿回這枚軍功章,可惜,爸爸沒能拿回來。
高隊長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她,“那年,你爸爸他聽說那人回來,預料到了會有那麽一天,所以,提前寄給我的信,他托我,等你有一天長大了,懂事了,再将這封信給你,我想,今天就是合适的時機了。”
溫思年的手有些顫抖,她接過信,打開,看到熟悉的字跡,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年年: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爸爸只怕已經不在你身邊多年了吧,也不知道那時候的你,是什麽樣子,在做什麽,你從小就長的像你媽媽,我能想象得到,那時候的你,一定和你媽媽一樣好看,無論你在做什麽,我想,你都會是很優秀的。
不知道你會不會責怪爸爸,讓你沒了媽媽,又要丢下你一個人在這個世上,都是爸爸不好。原本以為,時間還長,我可以慢慢照顧你,慢慢彌補你,即使沒有媽媽,我可以給你雙倍的愛,想把我能給你的都給你,可是,我知道,我沒有時間了,爸爸能留給你的,只是一句對不起而已,我知道,即使那年你才五歲,那天的一幕幕你都記得,最初那幾年,你常常在夢裏叫媽媽,別恨你媽媽,她去的時候說的那些話,都是因為惱恨我說的傻話,一切都是爸爸的錯。
我已經拜托了我的那些老戰友,他們會代替我好好照顧你,或許他們會帶你去見爺爺,我想,他都不想要我這個兒子,一定也不會喜歡你,你別怪他,是我不孝在先,爸爸知道,對你說這種話有些自私,可是爸爸,也只有你了,爸爸不能為他老人家盡孝了,以後,你記得,替爸爸多多照顧他老人家,爸爸知道你一定會受委屈,但是他養我教我,我是他唯一的兒子,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我一直知道,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可是,只恨我自己無法彌補你了。你媽媽去時,說她對我再無所求,只求我能照顧好你,然而我卻連她臨終前最後的願望也無法實現了,我這一生,是真的,對不起你們二人,我對你最後的願望,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一個愛你,疼你,懂得珍惜你的人,他愛你,如同我對你的愛,甚至超過我對你的愛,他能給你一個溫暖的家,代替我照顧你,如果有那麽一天,你一定要将他帶來我的墓前,好讓我,見見他,可惜爸爸不能挽着你的手,将你親手交給那個人,爸爸沒辦法看到你穿上婚服,看見你幸福的笑,這是爸爸最大的遺憾了。
年年,我真的不能算是一個好爸爸,不知道,你是不是會恨我,可是恨之一字,最是沉重,那是爸爸,最不願給你的,爸爸只希望,我想,那也是你媽媽的希望,我們都想你能一輩子,快樂的,做你想做的事,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年年,無論過去發生過什麽,以後會發現什麽,你要知道,爸爸媽媽愛你,很愛很愛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溫思年顫抖着将信抱緊,坐在椅子上,她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爸爸。。。爸爸。。。年年,好想,好想,真的好想你。”屋裏的人都為之動容,高隊長仰着頭,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何志軍面牆而立,牆上那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他和溫佟搭着肩,穿着軍裝笑的張揚。鐵路背着身抹淚,袁朗心疼溫思年,卻知道自己這時候沒辦法安慰她,只能低着頭掩飾自己泛紅的眼眶。
何志軍走到桌前,拉開抽屜,取出一個鐵盒,“那年你家裏被燒,什麽也沒留下,只找到這個,之前一直想給你,卻找不到合适的機會。”溫思年打開鐵盒,裏面是一張舊照片,泛黃的照片上是爸爸媽媽抱着還是嬰兒的她站在桃花下,兩人看着她,眼神溫柔,笑的幸福,她顫抖着撫摸照片上爸爸媽媽熟悉的臉,壓抑在心裏最深的痛哭爆發了出來,何志軍蹲下來,輕輕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好孩子,這些年,你辛苦了,你爸爸看到你現在這樣,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