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生病的事情要讓媽媽知道嗎?”
南智點頭,“我想過,還是決定告訴她,人的一生要活得明明白白,心裏有數。”
南笙見南智臉上已有了一些疲憊,于心不忍,“爸,我留在醫院照顧媽媽,你回家去休息一下吧。”
“我回家去拿些換洗的衣服,做了飯就過來,你媽媽等下醒來該餓了,她吃不慣外面的飯菜,就愛吃我做的。”
南笙點點頭。
楊沉道,“伯父,宋禾在外面,我讓他送您回去,順便還能幫您拿些東西。”
南智微微一笑,心裏十分感激,“那就麻煩楊先生了。”
“沒事。”
楊沉和南智一起往外面走去,南笙留在病房裏,面對着依舊沉睡當中,不知何時醒來的人,心中難過不已,眼淚滴落在媽媽的手背上,她趕緊擦掉。
人只有到這種時候才會意識到,陪伴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以前覺得回家老被管,沒什麽自由,所以有時候放假寧願睡懶覺也不想回家看看,現在媽媽病了,病得這麽嚴重,南笙越想越愧疚,恨不得時光能倒流,那她一定有時間就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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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不繁見林路深接了一個電話後就開始拿出電腦在那兒擺弄着,她好奇過去,發現他在打開郵箱,“不是吧,出來玩,你還要發郵件啊?”
“嗯。”林路深将她拉到身邊坐下,“坐在這裏乖乖的陪着我。”
夏不繁靠在他的肩膀上,見他編輯郵件,發現全部是一些醫生的介紹,而這些醫生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全部都是癌症專家。
“誰需要這個?”
林路深回答道,“楊沉。”
夏不繁愣了一下,詫異不已,“你跟楊沉有聯系?他不是應該恨你嗎?“
“剛才那個電話就是他打給我的,好像是他一個朋友的母親得了癌症,問我有沒有适合的人推薦。”
“那他是放下了嗎?”
夏不繁覺得林路深并沒有做錯任何事,楊思成犯罪就該受到懲罰,林路深的職責就是讓這些人得到相應的法律制裁。
林路深搖搖頭,繼續編輯着郵件,“不清楚,自從他出來之後,這是我們第一次聯系,不過我做事從來都問心無愧,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依舊會選擇抓捕楊思成,在法律的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誰都沒有特權。”
“不管你怎麽選擇,怎麽做,我都支持你!”
“謝謝。”林路深偏頭溫柔一笑。
剛發完郵件關掉電腦,一陣腳步聲就傳來,兩人擡頭一看,發現陳念晗扶着一人慢慢走過來,那個人有些老态龍鐘,頭發花白,不過仔細一看,頗為眼熟。
夏不繁瞪大了眼睛,“陳念晗身邊的人那個人是何泰民吧?”
“是他。”林路深一眼就認出來了,略微眯起眼睛。
“他們兩個怎麽會一起出現?”
林路深拉着她的手站起來說道,“之前陳念晗拜過何泰民為幹爹,後面好像有在幫何泰民做事。”
夏不繁心想,原來還有這層關系。
可能是何泰民前面的大半輩子都經商,所以一笑就給人一種殲商的嘴臉,這不,看見林路深,盡管腿腳有些不便,但還是疾步過來,臉上笑得跟一朵喇叭花一樣。
“哎呀,林醫生,你好你好。”
何泰民之前幹過不少擦邊球的事情,但為人聰明,沒邁過那條法律的底線,所以現在還好端端的站在外面,不過,這兩年事業不順,公司連續虧空,後面只好賣掉,腿則是因為缺德事幹太多,晚上回家,在半道上被人黑了,打斷了一條腿,那個地方剛好是監控死角,所以并未抓到人,大概是接連受了這些打擊,令何泰民整個人反而沉澱了不少。
夏不繁之前被何泰民和阮科聯手下藥,雖未成功,但這件事林路深在心裏會記一輩子,所以對于何泰民,林路深是怎麽都不會待見的,笑得有些敷衍。
何泰民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見,笑得有些尴尬,不過還是說道,“我聽念晗說你們在這裏,所以我就讓念晗帶我過來看看,還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林江盛聽到聲音走過來,當看見何泰民和陳念晗的時候,眼裏的意外一閃而過,這些年林江盛雖處于退休的狀态,但并不代表他對時局不了解,何泰民這人的名聲他也是知曉的。
何泰民一看到林江盛,雖行動不便,但還是熱情的靠過去,“林老先生,您好您好,我是何泰民。”
“你好。”林江盛心裏對不待見他,但表面上還是客套的,“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何老板,真是緣分啊。”
“是何某厚着臉皮過來,還希望林老先生不要介意。”
“怎麽會,何老板請坐。”
陳念晗扶着何泰民坐下,他的右腿沒辦法彎曲,所以直直的放着,手撐在大腿上面,看起來也挺辛苦的。
“何老板,你的腿這是?”林江盛自然是明知故問,就是想讓何泰民難堪一下,本來以為何泰民會打幌子過去,沒想到何泰民長嘆一口氣之後,還頗為認真的回答,“哎,這腿啊,說起來也是我的報應,以前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心算計別人,不肯吃半點虧,做事也不給別人留一點情面,廢了我一條腿也算是別人仁慈了。”
這番話一出,林江盛和林路深才認真的看向何泰民,發現他眉宇之間,那股戾氣的确消失不見了,眼神裏也沒在藏着爾虞我詐,很平淡,就像一個退休在家的老人一樣,心态平和。
何泰民大概察覺到他們打量,笑了笑,“以前啊,想方設法的追名逐利,有錢了希望更有錢,心裏永遠都得不到滿足,現在啊,什麽都沒有了,反而把那些東西看得沒那麽重要了,做人啊,心安理得才是最重要的,你們大概不知道,之前的二十多年,我很少睡一個安穩覺,每天都害怕有人趁我睡着了闖進來殺了我,所以就請了很多保镖,我睡覺啊,他們就站在門外,這大概就是心虛吧,現在,我終于能體驗到好好睡一覺是什麽感覺了,心裏啊,再也沒有那種害怕,我現在明白一句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林江盛也感概的說道,“你能看開就好,人啊,有時候只有活到我們這種歲數才明白平淡才是一種可貴。”
“是啊,幸好現在是明白了,沒有等到最後一刻才知道,到那個時候就晚了。”何泰民點點頭,“所以這條腿我不怨別人,要不是廢了這條腿,我只怕現在都還沒清醒過來,一直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多聰明,怕最後也是要進去的。”
“現在明白不算晚。”
何泰民是真的變了,雖然多年以來的商人嘴臉還存在着一些影子,但心态明顯不同了,跟林江盛也是越聊越投機,兩人最後竟還一起下起棋來。
陳念晗和他們夫妻兩坐在一旁閑聊,夏不繁好奇的問,“這些年,你一直跟着何泰…何老板?“
“嗯,最開始我是想走捷徑,靠幹爹的身份得到一些東西,後來啊,還是幹爹點醒了我,并且還把自己這些年的生意經教給我,現在我自己創建了一家小公司,幹爹一直告訴我,要賺良心錢,千萬不要走彎路,要不是幹爹,我估計可能會成為第二個陳淺歌吧。”
“目前你的公司發展還算順利吧?”林路深道。
“恩,最開始遇到不少問題,幹爹給了我不少建議,後來一點一點的,慢慢好了起來,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哥能回來。”說到最後,陳念晗的眼眶泛紅,但又立刻低頭眨了幾下眼眸,将那股酸澀給逼回去。
林路深和夏不繁對視了一眼,以陳逸的性子,再加上他的身體狀況,只怕他不會再回來了,但這個事情又不能告訴陳念晗,心裏有個希望總比絕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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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沉讓宋禾送南智回家後轉身回來,一走到病房門口就看見南笙在不停的抹淚,心裏有些不舒服,原本想要說些安慰的話,但出來卻顯得有些冷冰冰的,“哭有什麽用?哭就能解決問題嗎?你這樣伯母醒來看到,你覺得伯母會高興嗎?“
楊沉不知道已經把人送到了,為什麽自己還要留下,是不舍她一個人面對這些,還是其他,他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南笙吸了吸鼻子,趕緊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