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這麽重要的東西,張辰也沒心思再去觀察其他的古董了,早早選好自己需要的古董,回酒店去慢慢欣賞那六只瓷碗才是真的。
杜美家的三代人和古董打了一百多年的交道,中國古董不一定十分精通,但是歐洲的古董卻肯定是絕對的強項,怎麽說也是人家的主場嘛,沒有優勢就不對了。這裏是歐洲,各種各樣的歐洲古董在古董店裏經常可以見到,有的是精美絕倫的好玩意兒,而且撿漏的機會還很多,根本就不用考慮向個人藏家購買,那是博物館才會幹的事情。
因此,張辰也是選擇了清一色的中國古董,花了兩百三十萬歐元,買下永樂甜白釉劃花纏枝蓮花雲龍紋梅瓶、“大德吉祥場”款宣德青花藍查體梵紋法輪蓋罐、“東書堂”款嘉靖青花海水白龍紋大盤、“尚志堂”款康熙郎窯紅将軍罐、褐釉西夏剔刻花瓷大尊等九件絕對會混淆的瓷器,以及難以正常判斷年代的四件青銅器和一件半米多高的唐代夾纻佛等十四件。
這十四件雖然也很精美,但是相比起張辰從捆綁銷售的那堆東西裏邊挑出來的,就要遜色不少了,除褐釉西夏剔刻花瓷大尊和那尊唐代夾纻佛之外,其他的古董還沒有達到張辰自己定義中的一級古玩,頂級的就更差得遠了。
其中最頂級的當屬那六只茶碗了,每一件都足夠買下那十四件古董一百回還多得多,而張辰夢寐以求的良渚玉器也沒能排在第二位,在建盞之後還有龍山文化紅陶鬶(guī)、齊家文化紅陶雙大耳罐和玉覆面、帶銘文的商代白陶夔龍紋鼎、大汶口文化的玉人面等都要排在前面。七十件“被迫”收購的古董中,具有四十一件事級別很高的古玩或者文物,基本上有超過一半的價值都要比那十四件的總價還高。
大量的石器時代文物和珍稀古董沒有被老杜美帶回到法國,卻沒有給出一個正确定位,這裏邊有兩個很重要的原因。一是艾米勒·杜美的曾祖父在中國的時候還屬于清朝末年,那時候的科技相當不發達,很多文物都是沒有辦法定位的;二是杜美家曾祖的下兩代人都專研于歐洲古董的收藏,而艾米勒·杜美本人則是完全對收藏沒有興趣。
直到看着張辰把最後一件被老杜美鑒定為清代仿的北宋官窯出戟尊裝進箱子裏,艾米勒·杜美還在感嘆着,這一個買家就買下了兩百五十多萬歐元的古董,而且還都不是價值極高的歐洲古董,這一下就解決了公司自己危機的将近兩成,看來這搞收藏的還真都挺有錢的啊,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在這方面下點功夫呢。
張辰婉拒了艾米勒·杜美的晚餐邀請,帶着他已經買下的所有八十四件古董的收藏記錄走了,這些記錄是很重要的收藏憑證,在其他很多方面都能夠用得上。
這個時候了還共進什麽晚餐啊,他還想着趕緊回酒店去好好欣賞一下那幾只建盞呢,日本的那幾只他沒有親眼見過,現在自己有了更漂亮的,當然會有些急不可耐了。不過一想起那幾只被打碎了的,張辰就不由得心疼,幸好打碎的四只都是小碗,如果有一只大碗的話,真不知道會不會心疼死,無價之寶啊!
這應該是史上最大的走寶了吧,也許艾米勒·杜美并不知道什麽叫技多不壓身,所以才把心思都放在讓他屢屢失敗的商業上面,如果能夠多多專研收藏方面的知識,這件事怕就永遠不會發生了。
張辰帶走的八十四件古董中,包括那十四件“高價”的在內,有五十五件的價值都在一百萬歐元以上,更有不少價值無法估算的。而艾米勒·杜美提前就已經摘出去的一只銅爐,只不過是清代仿制的宣德爐,還沒有張辰淘換來給他外公燃香的那只好呢,充其量值個一兩千歐元的樣子,既然他那麽喜歡,就留着好好收藏吧!
張辰身邊的人對他的習慣都已經很了解了,在艾米勒·杜美莊園的時候,包括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張辰手裏六件窯變釉的寧琳琅和張沐都沒有出聲,就怕萬一露出什麽破綻壞了張辰的事。尤其是寧琳琅,她是懂法語的,張辰和艾米勒·杜美交談的內容她很清楚,在張辰從小木盒子裏拿出那六只茶碗的時候,她就知道又撿到超級大漏了。
去酒店是艾米勒·杜美派車送的,在車上也不好說什麽,雖然已經完成交易了,但也要保守一點職業道德,不要讓走寶的人面子上太難看了。
酒店的門童和侍者看着張辰一衆人等,都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了,他們還是第一會見到帶着這麽多“行李”住五星級酒店的,大大小小的怕是得有三十多個箱子吧!
這世上永遠不缺腦子靈活的人,不管在任何一個行業,都有能夠從人群中脫穎而出的。在一些人還看着張辰他們發愣的時候,已經有眼疾手快的服務生推着行李車上前招待張辰了,其餘人稍後也明白了過來,這事賺小費的機會啊,這麽多的東西,沒有個三四回怎麽搬得完呢,最後怎麽也能有個幾十歐元的打賞吧!
箱子裏裝的都是極為貴重的古董和文物,別說丢上一只箱子,就是有人不小心碰一下,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安鎮忠等人都是跟了張辰很久的了,從他的一個簡單行為或者随便一句話,就能知道很多信息,忙把一幫子護衛隊員分成三撥,在房間、電梯和樓下招呼着,差不多快要半個小時之後,才算是把東西都安全送進了張辰的房間。
張辰很大方地給了八個幫着搬搬擡擡的侍者每人一百個歐元,把他們都打發走之後,才開始給護衛隊的人安排工作。這麽多的寶貝放在酒店裏是很不安全的,即便是五星級的酒店,也不會有極為嚴密的安保措施,更不用那個想讓他們做到唐韻那麽密不透風了;接下來要參加兩個預展和拍賣會,都需要有人在酒店裏輪守,直到他們離開法國之前,都需要有人看着。
安排好了工作,安鎮忠等人就回到各自的房間去了,只要有張辰在,基本就可以保證東西萬無一失了,如果張辰都做不到,那他們在場也無濟于事,張辰不在的時候才是他們的工作時間。
寧琳琅和張沐兩個人都快憋不住了,那種明知道頂級重寶就在身邊,卻不能拿出來好好欣賞的感覺太難受了,抓心撓肝的讓人從裏到外從頭到腳都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
這時候就剩下他們三個人,也不用在意什麽儀容舉止了,倆人快瘋了似的沖到那只放着窯變茶碗的箱子前,那些茶碗在箱子裏好像多放一刻,就會變沒了一樣。一個打開箱子,另一個把那只小木盒子取出來,張辰早就預料到了她們會比較興奮,可也沒想到會到了這個程度,這窯變黑釉茶盞的吸引力無比強大啊,趕緊拿過消了毒的毛巾幫她們擦那只木盒子。
三人用幹棉布把六只茶碗和若幹瓷片都擦過之後,分成兩排擺在桌子上,釉面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不同的耀眼光澤,或是千絲萬縷的棕線褐毫,或是變幻莫測的宇宙星空,或是翩然起舞的開屏孔雀,有如實質一般,只要把目光移上去,就沒有辦法再挪開了。
兔毫和鹧鸪斑之前已經出現過了,雖然沒有現在的這麽漂亮,但是也算見過,并不會感到太新鮮,唯獨那種開了屏的孔雀一般的釉色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那種獨一無二的美麗着實給人一種無比強大的視覺享受。
盯着看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寧琳琅和張沐才不舍地擡起頭來,眼神裏帶着無數的問號看着張辰。
寧琳琅是寧爺全力培養出來的,見識過的古玩不計其數,實踐能力要遠遠超出張沐,可是她想破了頭也無法中記憶中找出這種釉色的片段。于是歪着頭問道:“師兄,這幾只茶碗應該都是建窯的窯變黑釉此,兔毫我以前是見過的,鹧鸪斑雖然沒有見識過,但也看過很多相關的資料,這兩種都不算陌生。可是這種釉色叫什麽呢,我都沒有聽說過呢,你一定知道的吧,快來給我們說一下。”
張辰坐在她們倆的對面,拿起一只孔雀尾釉的茶碗,道:“這種窯變釉也有一個很形象的名稱,叫做‘孔雀尾’,是所有窯變黑釉中最漂亮的一種,不但是建窯,從古到今所有的窯變黑釉都要排在它的後面。我所知道的記載裏邊,這種‘孔雀尾’只在南宋高宗紹興十六年和紹興十七年燒出過三窯,都是在無意之下的産品,和瓷土、釉汁、溫度、空氣質量,還有小環境等十幾種因素都有關系,只要其中的一項沒有做到,就會導致失敗。之後的很多年裏也有不少人想要燒這種‘孔雀尾’,鶴壁窯、吉州窯、定窯等大要扣只知道元代的時候都有人在搞這個,還有很多禦窯也研究過,一直到明末的時候,都沒有人成功過,不論怎麽模仿都沒能再燒出一件來。我估摸着吧,九成九以上的可能,這三只應該是僅存于世的了,珍稀無比啊!”
“你從哪本書上看到的,我怎麽不知道呢?不行,你要把那本書給我看,你小子也太小氣了,居然跟自家人都藏私。”張沐帶着打趣埋怨了一句。
張辰很無辜地道:“小沐姐,天地良心啊,唐韻的文稿中心裏那麽多書你自己不去看,不努力學習也就算了,這時候反過來埋怨我,咱們講點道理好不好啊!”
張沐對他的無辜很不屑,一副我就是不講道理你能把我怎樣的表情,道:“你還好意思說,你以為我有你那麽變态的閱讀能力嗎,你一天看多少書,我們一天又能看多少書,這個能比嗎?現在我很正式的通知你,以後你一旦有了什麽重要發現,就必須在第一時間告訴琳琅和我,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告你的黑狀。”